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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又见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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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漆黑不见星光,唯独银盘高挂长空,而地上星罗棋布着暖黄色的帐篷,百余个聚集,几百个这样的营地铺散在这片大地之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散发着温暖的光,银白的月光都黯然失色。

    三里地便看到一个哨所,设关卡。

    二里地一个哨所,设狼烟。

    一里地一个哨所,一条针对骑兵的沟壑延伸远方,将整个营地包围起来。

    到了营地门口,千军万马分立两旁,正装严阵,肃穆而立。

    一望无边的军队整齐划一,甲胄武器配备齐全。

    重甲兵在门口停歇,走到这里,面对三十万大军,聂怀想跑还真有点难。

    更何况,那么多故人,老家伙都在,正好叙叙旧,聂怀倒想趁着宣慧帝不知道,在这里多留几日。

    刚好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牛掰的随从们。

    看到人,轻甲跪地,重甲拔刀。

    “千岁万福!”

    “千岁万福!”

    “千岁万福!”

    …………

    一阵阵呼声在营地响起,在大地上飘荡着,随着风直冲九霄。

    饶是席玉萧重,面对这样的阵仗也无法自若,倒是齐元背着手,像个将军一样大步迈进。

    毕竟是从这里走出去了,什么誓师大会,出征践行的,见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由于这边是军士的营地,中军帐在最里面,走路一段距离,聂怀忽然回头皱着眉头扫了他们一眼。

    呼声立即停止,除了还在周围回荡的声音和微微风声,场中一片寂静。

    转过头继续走的聂怀很满意这种效果,嘴里却抱怨说:“吵死人了。”

    现在的他不是往日热血少年,做什么事情都懒惰得过且过,暮气重了些。

    一路上走着,一边走军士一边跪,这一路跪了几里地。

    转头问谭柯:“还剩下多少老人?”

    “六成吧。”

    知道聂怀问从前他手底下的兵,继续说:“这两年大战没有,都是小打小闹的。”

    东源国这两年无论民政还是军政都很平稳,边境一多半都是被聂怀打怕了的,所以还算安定。

    听着聂怀也很满意。

    没有大战一心发展农业,而且还有屯田的事情,想来宣慧帝这两年的日子好过不少。

    “皇上有钱了!”

    像是提醒谭柯,也像是为故人庆祝。

    “哎,终于能像个皇帝一样做在上面了。”

    闻言的谭柯冷哼一声。

    “别提这个,朝堂上有张家一等门阀,地方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家族。

    屯田的军户收成倒是不少,都落在地方将军手里,真正到国库的能省下几成?”

    常熟一口气,谭柯闭嘴。

    这些事情说了堵心,大喜的日子就改高兴。

    不过聂怀完全不在乎这一点:“怎么?做了皇帝想什么事情都不操心,官员就廉政?百姓衣食无忧?切~~”

    苦寒之巅哪有那么好做?

    别以为人人都想当皇帝,人人就能当好皇帝了!

    两人争论着就到了中军帐,桌案酒菜已经上齐。

    “真香呀~~~”

    好几天都没吃饱饭的聂怀一下子被吃的俘获,抓起一条鸡腿就往嘴里塞。

    “老哥你不知道,这几天给我熬的,还被人追杀的,弟弟心里苦。”

    “哼,还不是你自找的?”

    聂怀忙着吃鸡腿,连连点头说是。

    将各位安排入座,烫好的老酒端上来,聂怀吃几口喝一盅,那个起劲看得谭柯打从心眼里高兴。

    这么多年了,终于给他找回来了。

    哥还是从前的哥,弟也是从前的弟。

    以后的日子还能像从前一样,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聂怀在后面出谋划策。

    虽然皇上那边不好说,但万军之中,隐藏起一个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席玉早就看出了谭柯的心事,其实也是自己的心事。

    好不容易将兄弟找回来,怎么能再次失散?

    “谭大帅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他比较心急的还有另一件事。

    “别走了!”

    谭柯也是个憨憨,说个期限一直拖下去不就好了,被席玉踢了一脚还这么实诚。

    知道东西不好吃,席玉便一直坐着,萧重见席玉这样,上前劝阻,却被一双桃花眼给瞪了回来。

    不一会儿聂怀干掉了一只鸡和三盘酱牛肉,半坛子酒下肚,躺在地板上乱哼哼。

    “呃~~啊~~~好久没吃这么舒坦了~~~

    让我现在死了也值得了~~~

    走不动了走不动了~~~”

    “那就别走了。”

    将聂怀喂饱也是谭柯计划之一,从前跟聂怀无论闹得多么僵只要一块牛肉,一只鸡过去,总能哄得高高兴兴的。

    “我不走了——”

    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原地打呼噜。

    也难怪,从黎盛京出来十来天了没睡一个好觉,终于到两个安心的地方。

    就是太安心了走的时候很麻烦。

    这下席玉不干了,起身从守卫那里夺了把钢刀,陈武上前阻拦的时候,被席玉搅了双手踹出帐篷。

    钢刀席玉使不惯,但上面的寒光是真的,席玉的功夫也是真的。

    “比划比划!”

    单挑意思太明显,谁赢了聂怀跟谁走。

    笑话,他聂怀又不是个小姑娘,至于两个大男人为了他打一架?

    要是两个小姑娘的话他还是挺高兴的。

    谭柯知道打不过,但在自己军中,想来这个席玉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

    忽然,你和拉着谭柯,说:“哥,月圆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圆,聂怀的狂暴之症发作的时候,齐元跟萧重浑身紧了紧,相互交换眼神。

    这次一定要找几条粗一点的铁链子!

    聂怀指了指外面,说:“外面人多的是,别打死就行。”

    果然,转头就走的席玉白面满是肃杀之气,走到外面扔了钢刀大喊:“你们一起上!”

    指着在场的军士转了一圈,席玉挑衅成功,几个休沐的将军未着甲胄,摔着膀子走过来。

    这么多年,军中没了聂怀便再也没有高手,辛苦卓绝的锻炼不知道自己是否进步。

    挺好来了个不知死活的小白脸,一身的酸臭味要好好教教他,什么才是爷们!

    营帐的帘子被齐元拉开,就看见席玉广袖长衫飞舞,仙气飘飘的就像在跳舞一样,那些膀大腰圆的大汉被打得闷声连连。

    后来见实在打不过,索性十几将军一起上,连远处营地的好事人骑着马跑过来,扔了甲胄长刀跳进战场。

    这场仗打了多半夜,见实在没人能升了席玉的,众将士便叫谭柯,谭柯摇头。

    被踢的那一脚还没好,在打几下多半要落下残疾。

    而且,他能感受到席玉对他浓浓的敌意,终究还是放弃尝试。

    而他们更加期望的聂怀,躺在地板上鼾声震天,睡得那叫一个香。

    陈武跟齐元合力将聂怀抬进帐篷里,其他人表示不劳烦谭大帅,都跟聂怀睡一个帐篷。

    最后只剩下慕容丹进退两难。

    齐元他们已经习惯,在京都的时候都经常睡在一起,在外面就更不讲究那么多了。

    可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席玉换了身衣服,去找谭柯说明情况要了个独个帐篷,带着慕容丹去。

    “谢谢。”

    “言重。”

    两人没多话,各自睡下。

    虽然看出来席玉的心情不好,可那心结只能由他自己来解开,别人的话恐怕不行。

    回到营帐里,席玉见几人都睡下,他独自睁着大眼睛,睡不着便走出去。

    这时候天上的月亮更圆更亮了。

    他也只是想团圆而已。

    已故的家人是不可能了,但唯独捡回来的弟弟还在,总是能让他想起从前,想起现在,也能憧憬一下以后。

    可若是天地独留他一个人,无趣。

    席玉不是在生聂怀的气,也不是在生谭柯的气,他再生自己的气。

    他一失踪聂怀就去从军,一个瘦弱的十四岁的孩子,居然能活着到现在,还成为纵横天休息的名将。

    其实他没资格说谭柯什么,最起码人家保护照顾聂怀十多年,让他这个自诩无微不至的哥哥汗颜。

    …………

    帐篷里鼾声震天,聂怀睡熟之后做了一个梦,他在水底下游啊游啊,一直游,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忽然又往下游,游着游着看到一处大深坑,也可以说是山洞。

    在面前一个大圈,里面漆黑一片。

    他刚打算掉头回去,后面传来喊杀声。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黑洞忽然不见了,再一眨眼,四周的水都开始向黑洞的方向流去,那个黑洞从一条缝隙慢慢长大,像一张大嘴在喝水一样。

    水流越来越急,很快就将聂怀冲进那大嘴里,他挣扎往外游,但是还是往黑洞那边靠近,而且越来越近,他都能看清黑洞上一个个长着獠牙,手持长枪的怪物在冲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哥——————!”

    “啊?”

    忽然齐元一声长啸,将所有东西都震了个稀烂粉碎,聂怀也从梦境中醒过来。

    两人对视,聂怀反应过来自己做恶梦,归了归心神。

    “你喊什么?

    你喊什么?

    老子聋呀你喊?”

    一边谴责齐元一边拍他脑袋,还带着很大的起床气。

    没办法,等聂华出气完毕,才说:“昨天有瞎眼的进了姐的帐篷…………”

    “什么?

    早不说!”

    聂华又拍了他脑袋一下,三两下整理衣服,冲出去的架势很像要撕了那孙子。

    人不多,聚集在中军帐里,一些无关的人被谭柯给骂出去了。

    当时他也不知道,是后来席玉来找他才知道有个女娃,也没跟别人打招呼。

    是自己安排不周。

    虽然谭柯这么想,但别人不这么想,而且面前两个大神。

    昨天晚上席玉征服了近半数的将军,他旁边的萧重没看出身手,但能跟他们做朋友的,身手差不了多少。

    而且看萧重跟那个女娃的关系很亲密…………

    要不他先撕了这小傻子,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拼回去。

    “在哪呢?”

    聂怀人没进来声音先到,闻声吓得跪在地上的那个肩膀一抖。

    众人便知道,他是聂怀的老兵。

    端看着小子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光洁额头,眉骨高而眼窝深,高鼻梁薄嘴唇,倒是生了一副好面孔。

    “小八怪?

    哥哥给你撕成八半儿怎么样?”

    那家伙立即就哭了。

    “不是,千岁我有罪。

    我有罪,我乱进帐篷我混蛋。

    但是…………我不知道里面住着女娃呀。

    我要是知道我肯定绕着走!

    我真不知道。”

    “你不怨。”

    “我就是喝醉了走错帐篷,在门口睡了一晚上。

    我什么都没干!”

    “你说什么——?”

    瞪大眼睛一巴掌抽在小八怪的头上,头盔登时落地,趴着过去捡回来带上,规规矩矩的跪好。

    “你还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哪只脚先进去的,先剁了再说!”

    聂怀气的掐着腰到处找刀,要剁了小八怪的脚。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千岁饶了我吧。”

    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让聂怀吓的小将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其实谭柯也不想怎么这小子,毕竟是个无所谓的女娃,不至于让他损失一个镖旗将军。

    打仗也不戴这么玩的,便拉着聂怀到角落里:“实在不行娶了不就完了。”

    这回聂怀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抬起巴掌想乎谭柯却没下的去手,揪着谭柯的耳朵跟他说了慕容丹的身份。

    谭老傻愣在原地一小会儿,两步走到堂内,一脚给小八怪给踹了两个滚。

    “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什么帐篷都钻!”

    突如其来的暴走,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小八怪也不是省油的灯。

    “从前大帅喝醉了到处钻可以?

    千岁喝不喝醉的,军中帐篷他落下几个没睡?

    我真不知道,真不是故意的!”

    这下给小子逼急了,连两个大人物的丑事都给抖落出来。

    各捏着那小子的耳朵,聂怀笑得阴气森森的。

    “老子睡自己的帐篷,怎么?有意见?”

    曾经日子艰难,这里很多帐篷都是聂怀想尽办法置办下来,或者直接去抓野兽剥皮去毛自己做的。

    “老子去睡你了吗?”

    谭柯在军中时间最长,脾气不好但人心眼好,实在,当兵的都喜欢。

    忽然也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很不客气,这时候道歉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挽救自己的小命。

    “千岁、

    大帅、

    我就是个屁,又愁又讨嫌。

    放了我呗……”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