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先生，里面是你保命的东西，可要拿好！”

    ……

    “加特莱弗洛斯，落！”

    身体略微僵硬地拿出黑布内的东西，那是两把斯纳普汉火枪。

    这两把燧发火枪，握柄斜弯下收，扳机内扣，握柄与扳机中间是一个大机头。

    枪身上还刻有印花，枪筒细长。

    ……（注1）

    两把火枪下还有五六袋火药，以及加特莱的留言：

    “小心，不要扣动大机头，不然放在你的燕尾服里，容易走火，那样即使你逃过了一劫，也会后悔的。”

    “下来后，记得要简短告别，不要让碟子发现异样。”

    幕玉将黑布中的火枪，左右一把放在脱下来的衣物里，吩咐香儿走了下去。

    加特莱弗罗斯站在左手侧，微笑着道：“玉先生，慢走！”

    幕玉强挤出一副僵硬的微笑，脱帽致意：“弗罗斯先生，再会！”

    离开夏洛之家，走出去十几步，他被窥伺打探的感觉重新降临，但并没有什么危险突然爆发。

    “回……回府……不，不……去香山秘苑！”幕玉看向香儿，接连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最开始打算直接打道回府，但又怕将不知好坏和目的的打探者引到幕府，接着想留在热闹的铁木街，去县衙找赵吉求助，可他却担心，普通的巡捕，可能根本就不是窥伺者的对手，最后只能破釜沉舟，直接去香山秘苑。

    “好的。”香儿简洁明了的答到，转身走向马车。

    他一只手握在衣物里面的火枪扳机上，两眼似在观赏铁木街的夜景，心里却在思索着应对措施。

    对方没有露面，甚至不在铁木街的范围内，所以只能将他视为恶意。

    加特莱是感觉到了窥伺者，他可能是想引蛇出洞，亦或者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种感觉，就像无数的灵，在打量自己，所以对方很可能是一个灵者，而且还是拥有诡异冥灵的灵者。

    仅凭手中的两把火枪五六袋火药，以及自己这种没有用过枪的菜鸟，是不可能对付得了的这种级别的对手。

    一个个念头浮现，却都被他斟酌着否决，从来没有这种惊悚经历的他，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再看一步。

    两人无声的上了马车，找到位置坐下，窥伺感终于消失不见。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止住不停打颤的双脚，握着火枪的手也放松了点。

    稍微镇定下来后，求生的本能，又让他的大脑极速转动。

    怎么办，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不行，不能这样。

    去香山秘苑只能解燃眉之急，要想彻底拔掉这颗钉子，只能求助于谢贤生子爵。

    但现在又不能直接去关辽军镇，那样会暴露自己的想法，正中对方的下怀……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幕玉思考筛选了一个又一个想法，脑海中的思路逐渐清晰，行动方案逐渐成型。

    他深吸一口绵长的空气，镇定的看向马车车窗外，窗外的景色被快进一般映在他的眼中。

    疾驰的马车，左拐右饶，持续跑了十几分钟，方才来到香山秘苑。

    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消失不见的窥伺感，也没有死灰复燃般降临。

    幕玉推开马车车门的一瞬间，不安的感觉又在脑海中炸起。

    香山秘苑！

    莫干公会所在地！

    他假装不知道，装作平常走路的姿势与格调，径直走向香山秘苑，在侍从的引导下，香儿与他进入了香山秘苑。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幕玉不得不来这里，请求耶和华男爵的帮助。

    而耶和华男爵作为他父亲的挚友，他来到这里，也不会让别人觉得突兀。

    这座秘苑，是一座典型希莱斯风格的建筑，整体格调冷黑，辅以暗红色的琉璃点缀，秘苑后方还有一个镶嵌有墨绿色石英，高高耸入天空的尖塔。

    幕玉放慢脚步走在秘苑内部，墨绿色的月光，经过暗红色的琉璃点缀，变成了红绿向间的颜色，红得像璃，绿得似月。

    宽敞的秘苑内部，除了五六七个男女夹杂的侍从，鲜少有其他客人。

    在月光、琉璃与清冷的气氛点缀下，让秘苑内部显得幽静青冷。

    注视感依然如芒在背，让他从这里的环境中清醒过来。

    幕玉收敛呼吸的幅度，保持微笑的面容，来到秘苑贵宾室。

    从打开的金属门处看去，这里一改幽静青冷的环境，变成四五幅，在灯光照耀下颜色鲜艳，轮廓分明的描摹画。

    描摹画上的提字，写得是莫干公会。

    描摹画下，是两张木制沙发，对向摆放在一起。

    门正对的墙壁上，还摆放有两把簧轮卡宾枪，枪柄处放有四袋火药。

    ……（注2）

    整个贵宾室除了金属门外，是全封闭的，就连通风的地方也没有。

    这就像是一个奔逃的死刑犯，发现前方有一个山洞可以藏匿，可是当他走近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山洞，只能刚刚好容纳下自己，就连必要的躲藏隐蔽的地方也没有。

    “幕公子，我家主人一会儿就来，还请您稍等！”穿着红色领结的佣人恭敬的道。

    幕玉轻轻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衣物放在腋下，前跨一步，站在贵宾室门口静静的等待耶和华男爵。

    他的一连串动作缓慢而自然，并没有流露出，处于危险中的慌张。

    就像一个第一次看见，这种奇怪贵宾室的富绅一样好奇与疑惑。

    轻盈的古筝声传来，幕玉闭目聆听着，一人饰两角的女声，哼唱弹奏一曲：

    “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注3）

    人声与器音叠加反复，声声入耳，弦弦入心，幕玉紧张与惶恐的心里，被安抚下来。

    音乐持续了约十分钟，过道内才响起了脚步声。

    窥伺感又一次消失。

    幕玉冷静的握住枪柄与扳机，探出头去，打探来人的面目。

    来的人是耶和华男爵，他穿着体面的黑色正装，戴着软帽，叼着一个烟斗，手里还拿着以往没有见到的镶金手杖。

    咚，咚，咚！

    注：1，斯纳普汉火枪，是十七世纪产自意大利的燧发火枪。

    2，簧轮卡宾枪，是十六世纪产自德国的单发燧发火枪。

    3，语句是引用自《伯牙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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