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烨磊难得的笑了笑,说:“吉小姐真是聪明人。”

    “邹先生过奖了。”她垂下眼敛,已然无法再掩饰眉间眼梢的疲倦,这么做着戏,原来也很累人。

    “这是我的名片!”邹烨磊将一张精致的卡片置于她手间,诡异地笑着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反而更想拉上一个美女来陪行啊,不然,路上我会寂寞而死……”

    虽然疲倦,吉南南还是双手接了过来。

    生意场上,不可失礼于人,她客气的说:“再见!”

    上了车,张伟看了她一眼,发动了引擎。

    车子像一尾鱼,缓缓的滑入灿烂如河的街道。

    吉南南的唇角耷拉下来,张伟轻声问:“吉总,累了?”

    她轻轻点头,闭上双眼,张伟的车技一向绝佳。

    当然,这部车子的性能也极好,坐在里面,如在平地,平稳舒适。

    酒还是喝得多了些,头微有些晕眩,她伸出两根指头捏着两鬓,忽听张伟惊呼一声,猛地将方向盘打向一边,同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吉南南吓了一跳,因为她的车前,突然横跨出一辆黑色的跑车,张伟停住车,突然爆了粗口,“妈的,兰博基尼雷文顿,全球限量版,这个有钱人,不想活了吗?”

    吉南南也惊了一把。开门下了车,同时,那辆车上也走下一个人来,长身玉立,一袭白衣在风中飘飘若举,倒真似玉树临风,竟然是那位订婚礼上的主角--萧卓岩。

    他的目光阴沉,鹰隼一般看向吉南南。

    张伟有些摸不着头脑,冲上去大叫,“我说兄弟,就算你这是限量版的豪车,也不能这么横着爬出来吓人吧?”

    “大概是订婚宴上吃撑着……”吉南南轻笑。

    萧卓岩根本瞧都不瞧张伟一眼。

    他的目光一遇到吉南南,便狠狠的粘住不放。

    吉南南怔了怔,这男人终于暴发了?

    在订婚宴上忍到现在……

    她说到订婚宴,张伟这时也看清了,这不就是萧氏集团总裁萧卓岩吗?

    他略略的放了心,哪知,他那颗心还没放稳,那个萧卓岩已经忽地冲到了吉南南的面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就往他的车里塞,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张伟惊讶之余已然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去扑车门,人家那限量版的跑车早已牛气轰轰的冲了出去,那速度,那冲劲,简直无可比拟。

    吉南南也没有料到萧卓岩会来这一招。

    所以,她甚至还没来得发出一声尖叫,便被这个男人狠狠的扔在了座椅上,头被车门一撞,有细微的痛,不过,不算什么。

    她坐直身子,闲淡的理了理衣裳,嘴角微勾,如完美的上弦月。

    淡定了……

    不明为什么,他这样,她居然一点也不怨,也不生气。

    “萧总裁,几年不见,你倒学做劫匪了?”她没有意外,轻笑着说。

    萧卓岩不吭声,只是面色阴沉的开着车,那车几乎要被他开得漂移起来,幸好已经入夜,路上的车并不多,不然,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

    吉南南眨了眨眼,笑容清冷又幽暗。

    过了一阵。

    车子在一幢小别墅前停住,吉南南抬头看了一眼。这地方真是似曾相识,那一年,她20岁,她和他便是在这栋别墅里,她甚至还能想起屋子里面的那盆清淡的兰花,盆里有圆滑的鹅卵石,还是她和他一起,去海边捡来的……

    她摇摇头把这些记忆甩掉,头靠在车门上懒懒的问:“萧总裁,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身子陡地腾空,萧卓岩居然将她横抱了起来,她不由有些紧张,大声问:“你要干什么?”

    面对她的紧张,萧卓岩总算应了声,像是在忍让着什么,沙哑着嗓音质问:“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

    他在喊着,但是,像对她说话,又不像……

    吉南南娇笑,“订婚宴上那么多青年才俊,我去自然是享受男人的目光!”

    只是,她是清醒的。

    双眼盯住萧卓岩,她的目光里没有慌乱,没有惊惧,没有愤怒,什么都没有。

    平静得如水……

    萧卓岩的心陡然间缩紧了。

    像是一片空旷的雪原,只有凌厉的风,忽忽的刮过。

    这不是曾经她注视他的目光……

    他还记得初见她时,她大而幽深的眼里,总是水意朦胧,像是一汪春水,撩起他心中的柔情万千,他还记得她第一次来这座公寓时,那羞怯甜蜜的笑,可是这一切,都已经风一下的不见了。

    离开了三年,她主动送上门……

    仿佛,做这一种事,她已经很习惯。

    逃不掉,不如就保持一点尊严。

    而他俊美脸上的淡漠,这一层面具,她一直想撕下来!

    此刻,她讨厌他的冷漠……

    随意找了一套衣裙,换上。

    当她走出来,眼角扫到花架上的兰花,又是一怔……

    兰花还在?吉南南真的是没想到这兰花也还在?

    兰花这种花,向来娇贵,要人悉心照料,还是,是不是代表着,他还一直在照料着?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就算她怎么想,她也想不明白,找不到答案。

    她的视线不由移动那一个人身上。

    他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沉在一片烟雾中,像是一尊雕塑,手里夹着的那根烟,有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他修长的指间微有些抖,他抽烟的动作很狠,也很迫切,黑漆漆的眸子里,也似有了一层薄薄的水意,在暗淡的台灯光闪着幽冷的光。

    有一刻,身上充斥着说不出的孤寂。

    可是,又让人感觉到压抑。

    那是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息。

    她的心莫名一悸。

    悄悄地握了握粉拳,转身往门口走去……

    他却乍然叫了一声,“站住!”即便刚才……不,开始他是强迫她,她逃不掉,但渐渐的,就算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身体本能的反应和感觉,对于他……她是有感觉的。

    吉南南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来,没有怨恨,也没有讽刺,相当平静地说道:“放心吧,萧总裁,今晚……我挺满意。我知道你不缺钱,那我也不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呵呵。”

    收回了心中的异样,她告诉自己必需坚强。

    眼前的男人,是她要不起的。

    她也不会再要……

    萧卓岩陡地发作起来,他像只灵巧的豹子跃了过来,一把捏住了吉南南的双肩,咬牙切齿的说:“你信不信,我能杀了你!”

    “哦?!……你会杀吗?”吉南南毫无惧意。

    萧卓岩低低的说,“会,我会跟你一起死!”

    突然他的手力度一大,吉南南只觉得肩膀很痛,可是,心底也突然刺痛……莫名地痛,刚才他讲什么?跟她一起死……原本应该是愤怒的,也应该是怨恨的,但听到这一句,她除了震惊就是迷惘。

    爱吗?还是在做戏?

    抛弃她,害得她流产……还要在她面前演戏吗?

    “疯子……”她喃喃。

    萧卓岩突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倒在沙发上,深遂的眸子里似是有荧荧的水光一闪,刚才,是他失控了……吉南南的心就那么一紧,定眼再看,那里却又恢复了一片沉寂,却原来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继续转身,开门想离开——

    “蠢女人……”

    瞬间,她身体一僵,居然听到他骂她?可是这骂,却更像是宠。

    曾经,他最爱用这一种语句和。,逗着她。

    “蠢女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淡淡的无奈的嗓音,再度响起。

    硬生生将她的脚步又逼了回来。

    他不想见她?他叫她不要再出现?

    凭什么?!凭什么是他说出来,不是由她来讲?

    这话应该是她对他讲,不是吗?

    过了数秒。

    “让我不要再出现?”吉南南不怒,反而咯咯的笑了几声,有点落寞,也有一丝说不上被羞辱的气愤……

    顿了一下。突然——

    “萧卓岩,我告诉,不是我不出现在你面前,而是你——别随便动我。我现在就可以到警局去告你,告你非法囚禁,告-你-强-。。”

    她说完飞快的走出门去,萧卓岩倏地起身,抓住她的衣领又把她扯了回来。

    吉南南无声的挣扎着,但她那点力气,与萧卓岩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萧卓岩很快将她拖到了浴室,动手就剥她的衣服。

    “混蛋!你想做什么?”

    萧卓岩冷着俊脸不说话,扒完她的衣服,就开始拿着花洒往她身上洒,水太凉,吉南南忍不住叫骂出声,拿头往萧卓岩胸膛一撞,萧卓岩不留神,被她撞得一个踉跄,竟然跌倒在地上。今晚,他喝了不少酒。

    跌倒那狼狈的样子……

    令吉南南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自大,自以为是的男人……她真讨厌。

    可是,她一个女人,再要强,好像也斗不过他。

    特别是在这一种,孤男寡女的情况下,一对一,她想压制他的可能性太低。

    她吐了吐口水,其实对血撕人肉可不怎么感兴趣。

    安分下来,他居然——

    “萧卓岩,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点淡定不了。

    “把你洗干净!”萧卓岩瞪着通红的眼,笑得无比诡异,“还要谢谢你的提醒,不然,我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么心细!”

    吉南南突然又是一阵娇笑。

    萧卓岩冷哼,“你笑什么?”

    “我想笑就笑,你管得着吗?”她的手指在萧卓岩的下巴上轻轻一勾,那动作轻佻无比,嘴里说出的话却句句似刀,“无耻的东西!那么怕警|察,就不要学人家玩强-暴,你也配?”她也不明白,就是不想顺他的意。

    萧卓岩被她的举止愣了愣。

    她居然会这样。他……

    “滚出去!我自己洗!你真让我恶心!”她连推带搡的把他推了出去,而萧卓岩却还是愣愣的回想她骂他的话,等到回过神来,人已在浴室外,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几乎撞到他的鼻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及至听到锁轴轻转,水声哗哗。

    他这才轻轻的把额头抵在了门板上。

    稍失神,居然错失了一次机会……

    十几分钟后。

    浴室的水声停了。

    吉南南洗好了出来,一打开门。看见萧卓岩还站在门前,不由吓了一跳,她故意冷冷的瞥他一眼,自顾自去衣帽间找衣服换,他垂着头跟在她身后,见她收拾了东西要走,突然闷声说:“别走!”

    吉南南刚踏出玄关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她仍是那幅慵懒的姿态,。肢轻扭,眼睛半睁不睁,斜斜的在门上靠着,“怎么?萧总裁还有何指教?”

    如今的她,不再像一朵温室的小花,反而像是一朵带刺的小玫瑰。

    有点。的,却又更加吸引人。

    他从未见过她这一面……

    “怎么?你又成哑吧了?”她抿了抿嘴。

    那样子不经意间,居然流露出小女人的淘气和倔强……

    萧卓岩幽深的眸子,盯了她好一会,用完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说道:“已经太晚了,外面这阵不太安全,你在这里住一晚。”

    他心里原想着吉南南会拒绝,会反抗,那么,他免不了又得跟她动一番手脚,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面前的女人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她答应得那么快,他突然又有些不安,看她把脚上的高跟鞋扔掉,重又趿拉上拖鞋,大模大样的在屋子里转悠。

    他低下头,重又燃起一根烟。

    屋子里顿时又是烟雾缭绕,吉南南皱着眉头咳嗽了一声。

    她到了一个柜台前,打开。

    看到里面,果然有酒。

    想喝酒,就在这一刻,不为什么。

    内心,说不疑惑,也是假的。

    不是说,他无情吗?不是说,他抛弃了自己,不再爱自己吗?三年了,还保留着这里的一切干嘛?为什么?曾经,这里可以他和她的秘密之所,也是没有结婚前约会的地方。这里,有着太多的回忆和甜蜜。

    十八岁那一年,她就爱上了他。

    恋爱,到结婚,再离开,用了整整5年。

    再到今天,他们也算是认识了八年……即使有三年,从来没有见过面。

    时间,如果残酷,物是人非吗?

    只是,今晚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乱?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忽略了……

    “南南,不要喝太多,宿醉会头痛。”

    “……”吉南南回头,看着走过来的男人,那幽眸中的担忧,相当明显,却又显得小心翼翼的温柔……小心翼翼?温柔?她是不是喝太多了,眼花了?

    “萧卓岩,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当年,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婚?”

    “没有为什么。”

    “理由都不给一个?”

    “……”他沉默。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是不是……你真的变心了?不要告诉我,离婚是因为你爱上那一个叫关咏兰的女人,这一点太没有说服力。”这一个没有什么说服力。在社会上打滚了三年,她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一个天真的女孩,吉多事情,已经看得相当透切。

    例如,像萧卓岩这一样的男人……

    像萧卓岩这一样的男人,配上关咏兰这一个肤浅的女人,配吗?

    一点都不配!

    而他的眼光,会变得这么差吗?

    不会!就算她觉得自己也不优秀,但是,至少那一个女人,要让自己感觉到出色,感觉到自己都不如……不然,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只是,为什么?

    “南南,忘了我吧。”

    “早忘了……”她淡漠地侧脸,不再看他。

    将杯中的酒送到唇边,正欲喝,却让一只大手压住,还夺了过去,轻轻地放下了酒杯,他低语,“去睡吧。”他说着这一句,也不容她质疑,像曾经一样,他决定着她的一切,抱起了她,往卧室走去。

    到了床边,再轻轻地,将她放上去。

    掀了被子,盖上。

    而他,就坐到床边,默默不语。

    躺着,她是真的感觉到浓浓的倦意。

    她本喝得微醺,又跟萧卓岩。了一阵,实在觉得疲累,只是倒睡在床一纳头便陷入黑甜的梦乡,真是一夜好睡。

    再一睁眼,满室阳光。

    她在金色的阳光里有片刻的恍惚,时光好像忽地倒退回三年前。

    三年前,每逢周末,她和他就会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她喜(。欢一醒来就看见灿烂的阳光耀眼,好像生活也就此染了阳光的味道,没有苦恼忧虑,只有幸福美好。

    可是,那不过是她的幻想,三年前,她总是太爱做梦,可如今,梦终于醒了,犹如一场春梦,曾经的甜蜜已了无痕迹,剩下的,只是。的伤痕。

    她起身穿衣,打开门,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她捂住鼻子,惊吓的看着面前的客厅,不是吧?这个男人,该不是抽了一整夜的烟吧?

    客厅里一片狼藉,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得满满的,连地上都遍是烟头,除了烟,还有几个空空的空瓶,皱巴巴的沙发上蜷缩着萧卓岩,白色的衬衫半敞,嘴唇灰白,面色晦暗,他好像是哪里痛似的,浓眉微皱,手也紧紧的捂住。间。

    吉南南只瞥了一眼,便迅速的将目光移了开去,她在一片烟头和酒瓶包围的沙发中,找着自己的手机,一不小心绊到了萧卓岩的腿,他的眼睛惺忪地睁开,漆黑又深沉,及至看到她,便凝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半晌。

    他爬起来,不自觉的咳嗽一声,哑声说:“你在找什么?”

    “手机。”吉南南一把将他掀到一边去,在他的屁股底下,果然发现了自己的手机。

    她捡起来,手机可能没有电,已经自动关机,她从包包里拿出备用的电池板换上,刚一开机,就响起无数的短信提示音,全是张伟打来的电话,想来,昨晚自己被人劫走,他是急坏了。

    她拔了张伟的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吉总,你在哪里?你还好不好?你……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我没事。”她语气轻快的说,“我很快就会去公司,你来xx路26号……接我。”

    “哦,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发。”张伟说着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吉南南也不想再多想。

    步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想化妆,可见到脖子上有浅浅的粉色吻痕,她又跑回衣帽间去找丝巾,记忆中的那个抽屉,居然还真的有,丝巾的色泽依然鲜艳……据住丝巾的手,不由一紧。

    真的一切都照旧吗?

    接着,她又翻了很多小地方,这些东西,都是她曾经记得的。

    果然,一切都像三年前……

    恍惚地妆扮完毕,她站了起来,在镜前顾盼。

    却透过镜子见到一个倚在门前的修长身影,默默地,就那么站在那看着她。她身上穿的是三年前的旧衣,一件素白色的裙套装,有暗暗的浮凸的腊梅花纹,冷蓝镶边,极雅致保守的一款衣服,却因为那份素雅的白,更显得她的脸如初绽的桃花,灼艳动人。

    “萧卓岩?”她回望向他。

    “很漂亮,比起以前,你更漂亮了。”身上多了些成熟的味道,还有说不出的韵味。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没有昨晚的愤怒,一如曾经的优雅,犹如昨晚的事,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即使是伪装,也是相当成功的。

    “谢谢夸奖。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再像昨晚那样。我们……就好聚好散吧。”她拎起自己的包,经过他的身边,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经过了一夜,看到这熟悉的一切,突然有些事情,她好像想通了。

    她不恨他了。

    内心因为曾经他的无情,也的确是恨过,怨过。

    再见到这屋子中熟悉的一切,也由此可见,曾经……至少是曾经他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过。能得到这种无情的男人一点真感情,算不算也是一种幸运?她是不是应该知足了。

    他好像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声息,她由着他那么清冷孤傲的淡出自己的视线。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萧卓岩就犹如火山爆发一样,将茶几上的东西一扫!

    发泄,绝对是需要的!

    等发泄完了,他终于是卧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他身上所有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离,只得一瘫烂泥似的粘在那里,喉咙痛,眼睛痛,嘴痛,身上好像无处不痛,然而,最痛的,是那颗心。这蠢女人,离开时居然没有再看他一眼,好像他根本就是个透明人……

    过了一阵。

    幽眸渐渐地冷静,他拔了秘书的电话,可能是声音太过嘶哑,秘书暂时没听出来,只是诧异的问:“你是谁?”

    “萧卓岩。”他简单的答。

    “啊?萧总,你的嗓子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你在哪儿,我马上接你去医院!”秘书在那头大叫。

    “不要大惊小怪,我没事,你帮我查一下雨君集团,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说稍说多了些嗓子就痛得要命,他不由自主的咳嗽。

    “好的,我马上去查!”秘书恭谨的说,“但是,萧总,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查好了回我电话。”萧卓岩利落的挂了电话,挣扎爬起来去浴室冲洗。

    只是过了几分。

    他在浴室里便听到手机一直在响。

    本想不想,但一直响个没完。

    他急匆匆的出来,电话上显示着关咏兰的名字。

    眼中闪过一抹厌恶,随手又将手机放下了。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不能关机,他选择了无视。

    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他出门了。

    秘书的效率很高,当他坐在一家早餐厅里吃早餐时,他的汇报电话便打来了。

    “萧总,我都查清楚了,雨君集团的前身,是一家很小的企业,三年前经营不善,被吉雨君盘了下来,这笔资金来源于她的前夫,据说是个花心的有钱人,玩劈腿,把她甩了,好在心肠还不坏,给了一大笔赔偿金……”

    秘书说着笑起来,继续汇报:“要说这个有钱人相当不错,一般负心的男人都很抠,可是他却很是慷慨,据说当时给的赔偿金数额相当巨大,倒也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有钱人。”

    “说正题。”萧卓岩皱皱眉,尴尬居然浮上了那一种貌似千年结冰的俊脸上,那。自然是稍有不悦。

    而这秘书可不知道他讥笑的对像正在听着……

    秘书忙归了正题,说:“凭借这笔赔偿金,吉雨君盘下那家企业后,便改做化妆品包装产品,因为化妆品本身就是高利润产业,所以连带着外围的包装产品也是利润丰厚,她的眼光独到,研发的产品备受青睐,所以呢,很快就上了手。”

    “就这么一帆风顺?”萧卓岩又问。

    “那自然不是,”秘书忙答,“初期遇到很多问题,她一直是坐镇公司,几乎不眠不休数日,外人曾赠外号,拼命三娘,就凭着这股子拼劲,她很快站稳了脚跟,又凭借着聪明美丽和善于交际,周旋在众多商场精|英男中间,很快就风生水起,小小的企业也变成了集团公司,听说最近就要上市了。”秘书回答。

    萧卓岩沉默不语。

    秘书忽又轻笑,“当然,这么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总裁,背后的风言风语不少,说她纯粹是以裙底风光开道,跟她有过关系的商业巨头,达官显贵,数不胜数,她那么妖媚|性|感,没人能过她的红粉阵,不然,单凭她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如何能成就这样的商业神话?”

    秘书显然也对这点深以为然,所以这话说得有些轻浮,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炸喝,“闭嘴!”像是有面破锣忽地在耳边敲响,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对着话筒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萧卓岩要突然发怒。

    但那边已然挂了电话,他感觉自己未来堪忧……

    这时,身边两个女同事在八卦,他细听一下,意思传到耳朵里,竟然说萧总的前妻是吉雨君,出现在订婚宴上。

    刹那间,他不由目瞪口呆,冷汗涔涔。

    完了……

    一一一一一一

    吉南南到了公司。

    收拾起情绪,也要将精力投到工作上去。

    有一点意外,她刚到公司,进了办公室就见到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她看了看上面的卡片,并没有署名,可是,上面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神秘的送花人,还要玩这一套?不过,她不想陪玩。

    初见花,还真有点心神晃了晃,怪怪地,不是感动,而是感觉仿佛有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中,没有再收过别人送的花。

    她叫秘书将花拿出去插好,也算是充分利用,不浪费。

    时间过了相当快。

    日子也过了几天。

    花,还一直每天都有人送。

    今天,吉南南终于挑了挑眉,看着花中放的卡片。因为上面多了一句话,“我伤心了,亲爱的真无情!晚上请你吃饭。”

    她想笑,不打电话回他,就是无情?

    好吧,人生就是这样,你爱送就送,她可没有喊他送。

    随便将卡片扔进垃圾桶。

    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又镇定自若的处理案上的文件。

    下午,也是快下班的时候,张伟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叫:“吉总,吉总,外面来了一个疯女人,一进门就骂骂咧咧,满嘴胡话,还说要找您,两个保安都拉不住她。”

    “报警吧。”

    “可是,那女的好像认识你……”张伟的脸色有点尴尬,“貌似是萧总裁的女人。”她的事情,张伟还是清楚一些的。

    吉南南轻轻的嗯了一声,把手中的文件看完,这才抬起头,说:“我出去看一看。”

    她走出去,果然,关咏兰正在格子间的通道上疯颠无状,丑态百出,因为她手里还拿了把刀子,保安一时也不敢乱动。

    关咏兰对着格子间里的员工鬼嚎,满面潮红,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外,一头红色的卷发飘散若鬼。

    突然,吉南南真的很同情她。

    自己抓不住男人的爱,却要将错归在第三者身上。她和关咏兰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即使恨她,但从来不恨她抢走自己的男人,因为一巴掌是拍不响的,若那一个男人想留在自己身边又岂是别的女人勾得去?

    她恨就恨关咏兰的阴毒间接地害自己流产……

    “吉雨君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就喜(。欢勾引人家的老公,你们这里的女人们,可都要当心,不要自己的老公被人勾到。都不知道!这个贱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羞耻!她贱,她脏,跟她睡过的男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什么破公司,什么总裁!都他妈的是睡出来的!”

    她骂得满嘴生沫还不解恨,又对着格子间的桌椅乱踢一通,但那桌椅的质量颇好,反倒伤了她的脚,她一只手忙不迭的去捂自己的脚,嘴里的脏话却仍是突突的冒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人体器官之类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吉南南含着笑安静的听着她骂,那眼中的同情越甚。

    看到她出现,员工们愕然,全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关咏兰一转身也看见了她,登时扑了过来。

    “贱-人,。我老公!贱|货,小-三,不要脸!”她的手指几乎指到吉南南的鼻尖。

    突然……

    突然。

    “啪!”吉南南一扬手,啪的一掌甩了过去。

    关咏兰脸上登时浮起新鲜热辣的五个掌印,这下更疯了,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泼妇,直向吉南南猛扑,吉南南并不慌张。

    两个保安和一些员工迅速上前阻止。

    保安一边一个架住了关咏兰,但他们架得住她的人,却管不了她的嘴,那张嘴倒像一个排污管道,简直是污水横流。

    吉南南咯咯的笑起来,身子微歪,懒懒的靠在窗边,轻声细语的说:“你可以骂得更狠一点。”她的声音一向清脆动听,笑容也一向和煦如春风,此时更显欢畅,好像被人骂是件很爽的事。

    关咏兰愈发暴跳如雷。

    这时,一个人影突兀的走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哑然,目光转向吉南南,“吉小姐,这里好像在大闹天宫?”

    吉南南一看,那人一袭黑色的西装,朗眉星目,细碎的发丝,张扬中却含着野性,居然是邹烨磊。

    她倒不是非(。常的意外他的出现,从今天那一张卡片上看,就算她没有打电话,也有几分猜出是他。这时,她完全无视某位疯女人满嘴喷粪,笑意盈盈冲着邹烨磊点头,“邹先生怎么有空?”

    “无情的女人啊……”他扬了扬眉,一副她明知胡问的表情。

    吉南南笑着摇头,没有接他这一个话题,反而客气地说道:“等等,我先处理一点私事。”她拔了萧卓岩的电话,自始至终,举止优雅,笑容满面,就连声音,也是温婉动听。

    电话接通中。

    “喂,你好,是萧总吗?我是吉雨君。”

    萧卓岩愣了一下,沉声说:“我是,你有什么事?”

    “萧总家今天跑出来一条姓关的卷毛狗,好像有点狂犬症,现在正在我的公司里面发疯,我已经请保安把她抓住了,萧总来领回去吧,顺便打个狂犬疫苗什么的,以免伤到人,倒全是萧总的不是了。”她的声音温柔,不急不徐,算得上是轻声细语,客气有度,可是,言语却犀利刺痛,一番骂人,也说得非(。常有美感。

    “噗!……”

    那旁边低沉性感的男子嗓音,又笑了。

    这女人,真的挺有意思啊。

    如果你远远看,不听到她讲的话,你肯定会以前,她正和什么人谈得正欢,而且是相当融洽。

    “嗯。……”萧卓岩仅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从电话中传来关咏兰失态的声音,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可是,当通话一中断,他眼底阴过一抹阴霾,啪的一声,他摔了电话,不是因为关咏兰,而是那一声失笑……男人?熟悉的笑。

    邹烨磊居然和她在一起?

    萧卓岩出现了公司。

    司机小张慌张的跑了进来,还开了车门。

    “去雨君集团!”萧卓岩深呼一口气,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不用十分钟,车子很快到了雨君集团的大厦下,萧卓岩却还是做在车里发呆,小张小心的叫:“萧总,那个,雨君集团到了。”

    “你去把关咏兰给我拉下来。”

    萧卓岩皱皱眉,仰起头,看着车顶。

    他取出了一根烟,亲自过来并不是为了关咏兰,只是想来……就来了吧。

    小张愣了愣,有些为难,结结巴巴的说:“萧总,你知道的,她的脾气……肯跟我下来吗?”

    “如果她不肯,你就告诉她永远也不要再回萧家!”萧卓岩淡漠地说出一句。

    “可是……”小张还想再说什么。

    萧卓岩猛地抬眸,冷光落在他身上,“是不是我的话越来越像说笑了?”

    司机小张猛地一惊。

    是的,他是有点怕泼妇,可是更怕这一个老板。

    他说过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如果你当他是在开玩笑,那么……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他说,如果关咏兰不跟自己回来,就叫她永远不要回萧家,这是肯定的。他相信自己的老板绝对做得出来。

    小张面如土色,连滚带爬的跑进雨君集团。

    楼上的关咏兰仍是不住口的大骂,保安不得已拿胶布封了她的嘴。

    吉南南却在自己的总裁室里与邹烨磊谈笑风生。

    虽然封上了关咏兰的嘴,外面却也没那么安静,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有吉多喜(。欢八卦的人在偷偷议论,吉南南把人事经理叫进来,淡淡的说:“查一下,是哪个保安把她放进来的,把工资结清,让他回家吧,还有,关咏兰闹事期间,停止工作的人员,扣这个月的奖金,我请他们来是工作的,不是来看戏的。”

    人事经理唯唯诺诺的应着出去了,他一向了解吉南南,所下的指示,雷厉风行,且绝无更改的可能。

    邹烨磊坐在一边看这个女人在谈笑间杀伐决断,嘴角不由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看向一旁随时摆放着的花,站了起来踱步上前,修长的两指捏起了其中的卡片,翻了翻,“亲爱的,下班的时间来了……”

    “不急。还有五分钟。”

    “就不能为了我提前五分钟?亲爱的,我都为了你……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下班。”

    “邹先生,我们小小的公司怎么敢和邹氏集团相比?你就算提前……不,就算一天不上班,也不会乱成一团的。”

    “你就说,公司没你……就会乱成一团吗?”忽而,他倚向她跟前,靠得很近,趋身她的身体,别说有多暧昧。

    吉南南心跳了一把。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他身上的香味挺好闻。

    她不由一笑,继续着手中的工作,视线没有看见他,却调侃道:“邹先生想施展美男计吗?不过,我有点好奇……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想算计的。”

    “哈哈!你会中计吗?”深邃的眸光紧紧地盯上她。

    吉南南终于抬了抬眼,抿了抿唇,像在认真思考这一个问题,接着,煞有介事地说:“可能会,你努力吧。”

    “真的?”

    “你说呢?”

    “哈哈……”爽朗的笑,在公办室里回响。

    笑停,那性感的嗓音又响,“五分钟过了。”

    他就算故意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偶尔的抬眸,算是凑合地应付他一下。

    说真的,邹烨磊真的有一股挫败感。

    他一向相当自信自己的外貌,居然在她这一边碰了钉子?

    终于,吉南南收掉了手中的工作。

    抬头冲着邹烨磊一笑,“一起去吃饭。我请你。”

    “吁,亲爱的,我等这一句太久了。”邹烨磊扬了扬眉,表示一下纠结,“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也就是几天的问题。

    可被忽视的过程,总是令人印象深刻。

    两人起身,有说有笑的往外走。

    他们下来时,关咏兰走已经被领走。

    而吉南南好像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一号人物般,连问也没问一句,直接出了公司大门。

    公司门口。。

    远远停着的车上,萧卓岩望着出来的二人,薄唇一抿,眸底的冷意,越是深了几分。

    这个女人,她终究还是要跟邹烨磊走在一起,她难道不知道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但他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她有说有笑地进了邹烨磊的车。

    而他身边的女人一脸咬牙切齿的愤怒表情,却又异常地压抑着不敢说话,看向他时,还含着几分畏惧。

    他,眸中仿佛已经容不下任何人。

    启唇,吩咐司机淡淡一句:“开车。”

    “阿岩……我,我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幸福,我不会让她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关咏兰低声,又显得比较小心地讲了一句。

    “幸福?”萧卓岩平静的脸上,居然浮起一丝嘲讽,“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今天要好好记着这一句话。”

    即使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他的嗓音,还是那么淡淡的,没有起伏。

    有些人,不是不想理,而是,不在乎。

    能令人情绪有点波动的人,唯一人而已……

    关咏兰愤然,有点失控,“萧卓岩,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丢脸你也一样在丢脸!”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