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姚其善夫妇去街上卖艺赚钱,宁月儿在破庙中陪着芳儿和小虎,她刚给他们讲了狼吃羊的故事,高兴的两个孩子围在她的声旁还要听故事。
“不讲了,今天的故事课就到这里了,走,我带你们找找看附近有什么草药。”
“走啦,去采草药去啦!”两个孩子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跑出了破庙。
宁月儿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她的心情也变得超好,她这几天每天抽空给他们讲讲故事,教教写字,还有一个大项就是尽量教会他们识别草药。
她这几天已经采了一些草药,等晒干了卖钱填补家用,她这么大个人总不能总是白吃白喝。她第一天就将自己的银子拿了出来,但是姚其善夫妇死活不肯收,他们说只要他们有口吃的就少不了她的,银子她自己留着,以后买嫁妆用。
快晚上的时候,姚其善夫妇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他们将馒头分给芳儿和小虎,然后李小花将宁月儿叫出破庙外:
“闺女,我和你干爹今天卖艺时,见有几个持剑之人挨家挨户的打问一个年轻女子的行踪,我们细细一听那描述,觉得应该是在找你。”
宁月儿没有想到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居然还在找寻自己,不知是苏夜雪的人还是北宫墨的人。即使是北宫墨的人,她也发誓不会再回到北宫墨的身边,她不想沦为女人间争风吃醋的牺牲品。
“干娘,我该怎么办?”
“幸好这几天我们住在这个城外的破庙之中,没有别人看到你的脸,就我女儿这漂亮的脸蛋,估计只要被别人看见肯定不会忘的。”李氏为了缓和宁月儿的紧张情绪,故意打趣她。
但是宁月儿却没有心思说笑,她知道若是北宫墨的人找来还好,起码不会对干爹干娘不利;可若是让苏夜雪知道是他们救了自己,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这时姚其善也走了过来。
“孩子们安顿好了?”李氏抬头问道。
“嗯,吃完都睡下了,你也叫月儿去吃些东西,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姚其善斜睨了李氏一眼。
“哎呦,你看我光顾着说这事了,闺女还没吃饭呢。”李氏说完拉起宁月儿就往破庙内走。
“干娘等等。”宁月儿停下脚步。
“嗯,怎么啦?走啦,天大事不如吃饭最大。”李氏又要拉着宁月儿进去。
“干娘,我心里有事,吃不下,我们还是先想好对策,不要进去吵醒弟弟妹妹。”宁月儿说完后就在破庙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姚其善夫妇对望了一眼,李氏也在宁月儿的身旁坐下。
“闺女,我和你干娘一路上想了个办法,只是这办法怕是要委屈你,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姚其善坐在李氏的身旁,探出头来看着宁月儿。
“干爹请说,我不怕委屈,我知道你们不会害我。”宁月儿看着对面两张善良的面孔。
“闺女啊!我们想让你和我姓,然后我再找人将你上到我的户籍上,而且,她娘,你来说。”姚其善说到这里,看了李氏一眼,他也觉得这样很是委屈月儿,可是他们真的是没有办法。
“好,我说,”李氏握着宁月儿的手,“女儿,我们想让你女扮男装,这样那些人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什么?”宁月儿原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有想到这两个可爱的人居然只是让她女扮男装,她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女扮男装啊!这有什么难的,看把他们吓得。
“怎么,女儿,你不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们一切听你的。”李氏以为宁月儿不想如此,她也不想为难她,他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宁月儿笑了笑,“不,不是的,干娘干爹,不就是女扮男装吗?我不介意,只是我好像穿上男装也会被别人一眼认出的,我以前试过,这样不行的。”
“是吗?干娘还以为你不想把自己扮丑呢?你放心,只要是干娘出手,一定让别人再也认不出你是个女子。”李氏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
“是吗?那好啊!那我们明早就装扮起来。”宁月儿心想明早让干娘也失望一回。
第二天早上姚其善躲了出去。李氏先是给宁月儿束好了抹胸,然后在宁月儿的头上、脸上折腾了好久,后来又给她戴了顶儒巾。
“啊?娘,这个哥哥是谁啊?”这时小虎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他娘的身边坐了个大哥哥。
“小虎是我啊?”宁月儿想到到底是个孩子,她穿上男装他就不认识了,她朝小虎嘿嘿笑了两声,“我是你月儿姐姐啊!”
“什么?”小虎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趴在了宁月儿的脸上细细打量着,“真的是月儿姐姐啊!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时芳儿也坐了过来。
“你们以后记住,她以后就不是你们的月儿姐姐了,你们要叫哥哥,月哥哥,听到没?”李氏认真的对芳儿和小虎叮嘱到。
两个孩子看见他们娘这么严肃的表情,他们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这时李氏给宁月儿递过来一个镜子,“女儿,哦不,儿子,你来瞧瞧。”
宁月儿接过镜子一看,哎呦,我的妈呀,这镜子中的是谁?巴掌大的脸上怎么长了这么多毛。
“干妈,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宁月儿抗议。
“怎么样?干妈有本事吧,现在你有了这络腮胡子,我看谁还会说你是个女子。”李氏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可是,干妈,我才多大啊!怎么就能长这么多胡子。这不一下就露馅了吗?”宁月儿不依不饶,她可不想变成这么丑的样子。
“孩子啊!保命要紧,到时有人问起,就说你祖上都长得如此模样。”
“好吧!可是这个毛晚上能取下来吗?粘上很不舒服。”
“主要是咱们的胶不够用,这是你爹先前遇到唱戏的要了一些,等回头再碰见有唱戏的再问他们多要些。先等躲过这段风头再说。”李氏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宁月儿。
“那好吧!”
宁月儿心想也只能这样了,怪不得昨晚干娘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倒确实不会再有人认出自己了,早知道这么丑她说什么也不会装扮,她默默祈祷那些找寻她的人快点离开。
晚上,看着干爹和干娘愁眉苦脸的样子,宁月儿知道他们今天的收入一定又很是惨淡,“干娘,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月儿你说。”姚其善看向宁月儿,他能看出宁月儿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我觉着,好出门不如赖在家,你们可否想过要回到故乡?”
“唉,孩子啊!你也知道我们在那个村子实在无法再住下去了。”姚其善说完后,只见李氏也低下头抹抹眼泪。
“干爹,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在那里你们不是还有房子吗?耕地的事我来解决,而且我也懂得些医药知识,到时可以补贴家用。”
宁月儿又看了看熟睡中的两个孩子,继续说到:“而且,你们看芳儿和小虎,他们现在一天天的长大,正是需要读书的年纪,难道就让他们一直这样飘零下去吗?”
“你说的也是,让干爹想想。”姚其善看一看孩子们,默默坐到墙角。
“月儿啊!你会随我们一道回去吗?没有你,我们夫妻二人怕是保护不了孩子们,村里那个恶霸不好惹。”李氏寄希望于宁月儿,她一直也想着要回去,可是自己又不敢回去。
“干娘,只要你们不嫌弃月儿,我会随你们一道回去。”
雨阳镇客栈内,方影初听完尹离的禀报,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原本满怀希望的心现在又被失望所占据。
他没有想到月儿会在北宫墨的眼皮子底下失踪,北宫墨是干什么吃的,早知道他保护不了月儿,他在第一天来到这里时就该想办法将月儿带走。
“月儿,我明天就要回去了,父王有事让我回去,希望你安好,相信我们有缘会再见。”方影初看着黑乎乎的窗外自言自语。
宁月儿随同姚其善一家回到了村子,这个村子不大,但是依山傍水,风景极美,宁月儿生来就是喜欢美好的东西,她一看到这里就很是喜欢。
推开姚其善家的院门,宁月儿走进院子,只见这座院子不算太小,院里长满了荒草。房屋有正屋三间,侧屋三间,门窗皆已破损,但幸好还没有脱落。
“回家了。”李氏感慨的说着,用衣袖擦拭着眼泪。
“娘,你说这是我们的家吗?”小虎激动的说到,他三岁就随父母外出卖艺,他根本不记得家的样子,爹娘也从未向他提起。
“是啊!孩子,这是我们的家。”
这时村子里的人听说姚其善一家回来了,都围过来看热闹,站在院门口对他们指指点点。
宁月儿觉得很是好奇,“干娘,他们为什么都待在院子外?为什么不进来?”
姚其善朝院门外看了看,哀叹一声,走入屋内。
“孩子,他们其实也不都是恶人,只是他们都害怕那个恶霸报复,不敢与我们交好。”李氏向宁月儿解释完,也走入屋内。
宁月儿牵着芳儿和小虎的手进入屋内,只见屋内衣柜、床板还在,只是上面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你们先收拾着,我去后院打水。”姚其善提起墙角的水桶朝后院走去。
“爹爹,我也去。”小虎高兴的追着他爹。
“娘,我也想去后院看看。”芳儿离家时已经五岁,多少记些事,她也想看看后院的水井。
“好吧,你也过去,记住看好你弟弟。”
“是,娘。”
芳儿离开后,宁月儿问道:“干娘,你能和我说说你们和那恶霸的恩怨吗?”
李氏一边干活一边娓娓道来:
“他叫胡老大,是个地痞,他们有弟兄三人,仗着他远房舅舅在宫里当差,在我们这个小村子一直作威作福。”
说到这里,李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她平时不愿去想,可是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面对,她继续说到: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院子不算太小,是因为姚家祖上做过小文官,也算是书香门第,可是到芳儿爷爷一辈就败落了。你干爹年少时也读过几天书,只是没有考取功名,后来他就回村当上了私塾先生。再后来,胡老大八岁的儿子也来你干爹的私塾读书,就是那里。”
李氏用手指了指侧面的三间屋子中较大的一间:
“可是胡老大的儿子实在是顽皮,小小年纪甚至有些心术不正,他总是欺负弱小,可是欺负了别人却还要回家哭诉说是别人家的孩子欺负了他。这一来二去,胡老大先是去那些村民的家里讨要说法,后来干脆自己也陪儿子坐到了私塾,吓得再没有人家肯将孩子送来我家读书,于是有一日你干爹就决定关了私塾。没成想事也凑巧,就在你干爹关了私塾后的第二天,胡老大的儿子到河边玩耍不慎失足落水,死了。于是胡老大将责任归咎于你干爹,说是因为他儿子没有私塾可上才会出事。于是三天两头来闹,后来干脆动手打人,再后来说我家的耕地挡了他家耕地的水路,将我家的耕地霸占了去。”
李氏说完后掩面哭了起来。
“可是,你们就没有告官吗?”宁月儿握紧拳头。
“告了,可是他们不知是如何买通了那个县官,县官说你干爹是诬告,于是将你干爹又打了一顿。我们在这个村子是独门独户,那些村民也不敢惹胡老大,也没有人肯替我们出面说话。我们又怕两个孩子在这个村子被欺负,于是你干爹想着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我们就离开了。四年了,我每晚都想起你干爹让胡老大打的头破血流的样子,还有村民们冷漠的站在远处观看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的心死了。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没有钱再在外面给孩子们安一个家,最终也还是要回来这里。”
“干娘。”宁月儿也抱住干娘一起哭了起来。
她听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说辞,现在活生生的例子放在自己的眼前,她才知道善良之人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的感觉。。
她发誓,一定让恶霸主动向干爹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