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再次安静下来。

    寸心端端正正地坐着，静默不言的样子与从前的跳脱泼辣大相径庭。水榭里风大，将她的头发吹散开来，鬓边几缕碎发贴在了她白皙的脸上飘飘摇摇的就是不肯离开，惹人手痒痒想去替她抚下。

    杨戬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大概是久居深海的缘故，寸心的皮肤本就比一般人的都要更白一些，在乌黑的秀发映衬下更是添了冷冽的美感。记忆中她的皮肤触感也是带着深海气息的冰凉。从前亲热时，杨戬最喜欢她在他身下从冰冷到滚烫的过程，桀骜不驯的敖三公主唯有在这种时候才肯被他全身心驾驭，也才会对他露出示弱之态。

    那个时候的敖寸心心底对他是带着火的，无论是笑容还是眼泪都带着灼烧的热意。不像现在的她，举止端庄，体态优雅，却自带着一股冰冰凉凉的寒意，就像那几百年的囚居深海将她的心也一寸一寸冰封起来。

    杨戬给她的杯子满上茶，口中轻声言道，“秦四维似乎年轻了点？”

    寸心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

    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答道，“年轻不好吗？心思单纯些，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杨戬听她这话不感意外，只是勾起嘴角道，“年轻人做事难免不能时时周到妥帖，只怕会让你受委屈。”

    寸心轻声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善茬，还怕谁会欺负我吗？”

    杨戬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她的笑意凝结在嘴边，难达眼底。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坏。”他说道。

    寸心与他对视片刻，将头偏向了一边，像是再也抵不住他的眼神，咬着下唇嗫嚅道，“你这种老男人才是真的可怕。”

    两人说话的当口，补好衣服的秦四维已经脚步轻盈地回到水榭。

    寸心微笑着问他，“补好了？”

    “嗯。”秦四维憨厚地笑道，“真君府上藏龙卧虎，连绣女姐姐也是兰心巧手，补好的衣服当真天衣无缝。”

    “那敢情好，你这下更舍不得离开了，城里的灯会可都快开始了呢。”寸心含着笑半真半假地提醒他。

    秦四维毕竟脸皮薄，没见过这般的女子娇憨之态，瞬间涨红了脸，急忙道，“敖姑娘说得是。实在对不住，一时忙着捉妖，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他说着转向杨戬，跟他解释道，“今日恰逢元宵佳节，城中稍晚将会举办灯会，我与敖姑娘约好一同去凑凑热闹，真君何不与我们同去，正好也体验一番凡间的热闹景象。”

    杨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寸心，对秦四维微微笑道，“神殿事务繁忙，本君不宜长留凡间。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再与四维兄弟畅叙胸怀。另有一事相烦。此地距离西海路途甚远，三公主未有亲卫在旁，晚些时候还要劳烦四维兄弟代为护送回宫。”

    秦四维听得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寸心，心中虽是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点头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