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静止，袁熙将目光转向他，眼神不明。

    “有人说你秉性纯良，罪不至死，呵，真是可笑。妄图用一个私生女晃动我萧氏之根基，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自己也算在里面？”

    袁熙舌头受了伤，含糊着声音：“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你请自便……”

    “知道我为什么让人留着你的性命吗？”萧璟慢慢俯下腰，与他对视，沉沉开口道：“淮蜀的万条性命你可还记得？”

    袁熙面上终有一丝波动，死死盯着他，只听萧璟继续道：“你心里清楚，若不是你们，何至于此……”

    袁熙突然笑起来，开始是轻笑，后面愈来愈激动，伏在床上一直笑，打断了萧璟的话，萧璟只站着冷冷看着他癫狂的动作。袁熙笑够了，伸手摸了一把嘴上的血，懒得再去装咬舌的伤了，冷笑着站起来，道：“今日真是见识了萧大公子这巧舌如簧的本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手段厉害厉害，实在是厉害啊！”萧璟眯了眯眼，岿然不动，袁熙继续走近道：“淮蜀大旱，天灾人祸，你们朝廷也是跑不了的。萧璟，你的那些话留着去糊弄鬼吧！不说朝廷监察院，就是你们萧氏遍布天下的暗线，又怎会不知道淮蜀的事情，你们一早便知道，却按兵不动，恍若惘闻，一直等待，等待，为的就是让袁家陆家那帮子蠢人以为得了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事情已经压不住，一举拿下陆氏一族，说到底淮蜀那些性命都是你们放弃的，为了权势所放弃，所付出的代价！此时此刻，便不要再互相指摘了吧？萧大公子，嗯？”

    萧璟勾唇，眼里并无丝毫笑意：“哦？看来你心里很清楚。”陆氏袁氏是大凉有着深厚根基的门阀贵族，其中关系盘根错节，萧氏想要一举拔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谁曾想，陆家竟是个这么厉害的东西，赔上了这么多人，都还搞不下去一个陆正，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要怪只能怪萧据太蠢了！”袁熙淡淡开口道。

    萧璟眉头一挑，袁熙一摆手，又笑着道：“欸？实在不好意思，当着你的命说了你那所谓好父亲的不好听的话了，萧大公子别生气，别生气，但是你可得知道，这可是事实。若是萧相再狠些，圆滑些，管他陆氏还是汉洲，直接结果岂不快哉？偏是要顾着那个小皇帝，他算个什么？忠君爱国？你错了！不过是个高家的奴才罢了……”萧璟蓦的上手掐住袁熙的喉咙，青筋暴起，用了五分力，鲜血便渐渐涌出，袁熙还在断断续续的笑着：“不中听了？呵，呵呵，啊……”

    “我父是个重诺的人，自然不能同你们的主子那等寡廉鲜耻之徒相比。陛下乃是先帝亲召转位之人，是真正的大凉

    的主人，袁熙，你真的很可悲。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直到现在你仍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陛下，也只能是陛下，才有资格做大凉的帝王。”他强调，“你现在还不明白，袁氏一族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所以你就应该早早死去，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淮蜀？”袁熙的计划时从已经大旱的淮蜀开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加速了淮蜀一地百姓的死亡，可是远在上元城的萧氏一族不能阻止，只待等待那个时机，那个纸终究包不住火的时机，以达到保护更多人的目的。

    “淮蜀本就大旱，人为了一口吃的，连亲生孩儿都能下手，我给了粮，给了钱，为何不能拿他们做些事情？总比那不管不问的朝廷强得多。”

    “为了研制出传人性的毒药，袁熙，你的心倒是够黑的啊。”

    袁熙绝望的闭了闭眼，那是袁氏一族同汉洲的合作，早前好几年前便找了专门的人研制毒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人传人，彼时就算他们兵力不敌朝廷，只要手握解药，自是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都城。“汉洲那位，为了皇位不惜一切代价，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我也不想的，那日我们从汾天好不容易逃出去，大哥死了，父亲重伤，不得已把全部事情托付于我，我作为袁氏男儿，不能半途而废，我想着现在死上几个人也无妨，只要后面岐王夺位时不会血流成河就是，彼时一拿下都城，便分发解药，自是来得及的，可是错就错在，为什么萧氏就那么顽固，你就能说，萧氏众人就没有一点私心吗？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人不想登上帝位的，更何况岐王？当年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名正言顺当上皇帝的人又怎么会咽下那口气？萧据应该很清楚的，所以当初为何要放岐王去封地？这一切的祸源都是萧据造成的，先帝若真的想让高炆继位，就应该直接杀了岐王高臻，即便是后来，也应该趁着少帝继位秘密解决掉他，可是你们没有！”袁熙大声道，红着眼睛：“你们没有杀了他，就应该知道迟早有一天，岐王会回来的。我知道，你们非要抓住我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讨伐汉洲，我现在告诉你们了，你能怎么样，派兵打吗？你错了，既然当初没有狠下心杀了他，那今日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是你们错了！是你们所有人错了！

    可是，你们的错为何要让我来承担后果，为什么要选在三月初八那日，我的一切都毁在那一天，毁在萧氏手中，毁在你萧璟手中！所以，只要能让你着急，只要能让你难受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去做，淮蜀？我原本不想那么做的，我不想的，真的，可是一想到能让你，能让萧据心中难安，我就十分畅快！”

    萧璟冷冷开口道：“因为是有意的

    。确实是我，是我有意选在那日攻进汾天！”袁熙有些震惊，转过身来看着萧璟，萧璟继续道：“便是重来千百万次，你的大婚都绝不会完成。”

    “你早就打算好了要娶她？原来如此，呵呵呵呵呵呵，萧大公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你联合魏嬿在墨儿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不过就是为着得到她的心，你这个卑鄙小人！过不了多久，我定叫墨儿知道你的真面目！”袁熙正要冲上前去，被进来的萧文一个剑柄打翻在地，他本就受了伤，在地上翻滚几下，跌跌撞撞爬起来，嘴上还带着丝笑：“卑鄙小人罢了，卑鄙……”

    “过不了多久？”萧璟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道：“看来是岐王要动手了吧？”他看见袁熙的面孔似是裂了一条缝，狰狞起来。

    只听萧璟又道：“冬季不宜动身，难保后勤补给，看来汉洲是要来年初春动手了吧？”袁熙反应过来，瞳孔变大，萧璟将他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冷笑一声：“你刚才跟人招供的是何时？来年夏季吧？”

    “萧璟，你在诈我！”

    “错了，是你在诈我们。”萧璟淡淡道，转身出了门。

    严刑招供之下，自是能套出真话来，见着罪人的反应来判断话的真假程度，可真是有了聪明的人，自是会编出七分真三分假的话来。萧璟知道袁熙绝不会真的说出全部东西来，他只会在萧寒动刑之后，摆出一副不堪忍受的模样说出那些真真假假的话来，再待他离开之后表现出悔恨的样子，便不会有人再怀疑他说的东西了。可是在关键的时间上，袁熙一定会说谎，他袁氏一族将所有的希冀全部压在汉洲身上，根本不可能出卖他的，所以就需要这么一个小小的简单的迂回的方法套出真正的时间点。

    无论在哪个朝代，即便是如今兵力强盛的南平，都不会选择在冬季开战，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汉洲了，在冬天起兵，根本是一种极大的冒险。岐王在封地蛰伏这些年，便是存了万无一失的想法出来的。眼见高炆愈发适应朝政，他肯定着急了，但是他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以后。

    萧璟吩咐剩下的人看好袁熙，便骑着高马回了萧府，此时天已经慢慢黑了，萧据和萧寒一直在书房议事，萧璟直奔主院书房。

    “来了，怎么样？”萧据摆手免了萧璟的请礼，他的手边放着萧寒的汇报。

    萧璟沉声道：“来年开春。”

    萧据和萧寒同时点点头，同他们设想的差不多。

    萧据示意萧寒，萧寒领会道：“是，属下会立即安排。”开春不过还有三四个月时间，萧据此次便是定要一举名正言顺铲除掉汉洲。

    萧据难得开口道一声：“辛苦。”

    “大人折煞属下了。”萧

    寒忙拱手，道：“属下不在您身边的日子，瀛儿一直跟在大人身边的。”

    “好。”

    萧据对萧璟道：“下去准备吧。骁骑营禁卫金吾卫里面的那些人可以动了。”这些日子，陆家连同其他世族往骁骑营禁卫金吾卫中安插了不少暗线，如今正值要紧关头，自是要秘密部署兵力的，绝不能让那些人透露出了消息；再来本就是年关，萧璟若不大动干戈一番，反而会让汉洲起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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