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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回忆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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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不喜欢孤独,因为那种感觉会让人绝望,会让人不堪,也会让人失去全部的信心。

    它好似一种藏在身上的病,悄无声息在体内蔓延。你走路时会带着它,吃饭时也会带着它,就连睡觉也无法摆脱它。

    孤独是一种绝症,一旦得上,就很难再去将它医治。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无情的吞噬掉你的心脏,然后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永无光明之日。

    这种病同样侵蚀着程度的身体。

    在孤儿院里,他不受院长的待见,似乎自己生来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她那里,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也都是强词夺理,没有教养。

    在同伴的眼中,这种情况更加糟糕,他像瘟疫一般的存在着。大家不但都去躲着他,而且还在孤立着他,背后议论着他,甚至成群结队的去欺负他。

    他尝试过去讨好所有人,可是换来的结果是一次次更加严重的嗤之以鼻和无情嘲讽。因此,他慢慢的不再说话,也不再微笑,更不再奢望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可现在不同了,艾米的出现仿佛一剂医治孤独效果奇好的药剂,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一针注射到了自己的身上,让他逐渐摆脱了孤独带给他的寒冷和痛苦,更让他那颗冰冻的心好似是遇到了春天的暖阳,慢慢的将上面的冰层一块块的解冻了,融化了。

    现在,程度在这座孤儿院里已经生活了十一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全部来自于这里。

    在程度一岁多的时候,他就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因此在他幼小的大脑里,依靠着还是一种模糊的人像记忆能力,将他对自己父母的一点点印象保存了下来。

    在这段记忆里,他始终认为他的父母是爱他的。爸爸时常会把他高高的举起,并用下巴处的胡茬一次又一次去蹭他的脸蛋。

    而妈妈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她说话的语气一直都很温柔,她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的嘴巴不停的亲吻着自己的肩膀。

    除了这些,还有一块记忆在程度的脑海里扎的最深,也最清晰。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还在睡梦中的小程度忽然被妈妈一阵仓促声音叫醒。

    那声音中透散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安,小程度没有哭,而是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妈妈,看着她惊慌的表情,并且嘴里还在一个劲的说话。

    至于妈妈当时到底对他说了什么,程度记不清了,也可能记得清。但是,他记得妈妈一边说话,一边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的将一件毛衣往他的身上套。

    而爸爸就在坐在自己的床边,他看着自己和妈妈一言未发,也不催促,就那样安静的看着。

    在迷迷糊糊中,小程度随着父母上了一辆汽车。不知当时是自己哭喊的太厉害还是闹着要离开,小程度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温暖,妈妈将他紧紧的抱着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自己会被别人抢去。然后,她用自己的脸使劲的贴着他的额头,不让小程度感到害怕。

    车里面安静极了,好像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

    过了一会,小程度感到自己的小脸蛋滴下了一滴滚烫的液体,接着越来越多的保留着温度的液体陆续流到了那里。

    那应该是妈妈的眼泪。

    此时,小程度被抱得更紧了,他大脑潜意识里的安全感全部来自于此时此刻抱着他的母亲,然后小程度便停止了哭泣。

    接着,他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妈妈的怀里,吃着自己的大拇指安静的睡着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程度还是院长在一次批评大会上教训他的时候,无意中透露了一些关于那天晚上的情形。

    就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被自己的父母亲手送到了这里,自此以后他们是死是活,到底去了哪里,全都杳无音讯。

    程度从小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医生,他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更多的父母因为疾病而死亡,他更希望这个世界上在没有“孤儿”这个词语。

    他想救助那些得了重病的人们,从而延续他们的生命,让他们每个人都能与自己的家人多相处一段时光。

    至少,在真正要离别的时候,他们能有时间拉着亲人的手再多说说话,再多拥抱拥抱,再多亲吻一下。

    而不是像他,在睡梦中就与父母永别了。

    然而,当他把这个梦想写进作文的时候,他的语文老师居然无情的给了他四个字的评语——痴人做梦。

    并且当着全班的同学,宣读了他的那篇作文,老师阴阳怪气的语调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程度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有些失望,心中不免产生一个疑问——这世间到底什么才是最可怕的?

    从同学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中,从老师投来他鄙夷的目光里,程度得到了答案。

    是人心!

    可有一个却没有嘲笑他,那就是艾米。

    下课后,艾米凑到程度面前,一屁股坐到他的书桌上,嬉皮笑脸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班的程度小朋友的梦想真是伟大,别看他人小,但咱志气可不小,是不是啊?嘿嘿。”

    见程度没理自己,艾米端正了一下态度,继续说道:“这医生啊,专门为我们治疗疑难杂症,还能救死扶伤,确实是人间的白衣天使,是个好职业。我支持你!”

    “你才是白衣天使呢!”程度头一扭,不高兴的回复到。

    “不是天使吗?哦哦哦,白衣天使是说女护士的。忘了忘了。忘了你是个大老爷们了。那就叫你白衣小王子,你看这个比喻咋样?哈哈哈。。。”

    艾米双手撑着桌面,两条腿半空一来一回的甩着,将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凑到程度面前,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装摸做样的嬉说道。

    程度没有搭理艾米,而是把头深深的埋进自己的胳膊肘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别呀,怎么,生气啦?我开玩笑的,你看你还当真了。。。真生气啦?喂。。。。。。”见程度没搭理自己,艾米

    连忙伸手扯了扯程度的衣袖,关心的问道。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程度软绵绵的声音从他的胳膊肘里冒了出来。

    “程度,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最棒的。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质疑你。你也不应该失去你的梦想,因为在你的身后,我会一直选择支持你,并且挺你到最后。你的梦想很伟大,谁都没有资格去取笑它,嘲笑它,践踏它。如果你同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守护它,并且努力去实现它。”

    听完艾米的话,程度抬起了头,他的眼眶里有些发红,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他坐端了身体,拿出下节课要准备上的课本,并且打开了它认真的预习了起来。

    “这是咋滴了?哭啦?我的话把你感动到哭啦?哈哈哈哈,瞧你那样,真没出息。”

    艾米吃惊的看着程度红了眼眶,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的心里犹如一朵美丽的花儿绽放了,自己像个刚受过表扬的傻孩子,望着程度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程度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转过脸,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问道:“艾米,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艾米的意料,不过她稍作停顿以后,应声回答道,“因为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我自己,你就是另一个我。”

    “就这么简单?”程度疑惑的问。

    “嗯,就这么简单。”艾米坚定的回答

    “那好吧。不过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你,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程度把玩着手里的笔,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傻瓜,一辈子很长的,你最大的幸运还没有到来,相信我!”说完,艾米从程度的课桌上跳了下来。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命中注定就是个扫把星,而且他们都这么说我。我走到哪里,就会把霉运带到哪里。没遇到你之前,我从不奢求会有什么幸运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只想离开这里。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程度全神贯注的看着艾米,动情的说出了自己真正的心里话。

    艾米反倒被程度的这一波真情实感给吓到了,不自然的躲避开了他的眼睛,带着有些紧张的说道,“”不要去在乎别人的看法,你就是你,谁也改变不了。相信我,你的身上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幸运在等着你。”

    见程度还没说话,艾米又继续补充道:“还有。。。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我还要看着你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然后去做一名真正的医生呢。”

    “嗯嗯,谢谢你,艾米。”程度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拉钩!”

    “傻瓜!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不过,艾米在看见程度真诚的眼睛后,她只坚持了三秒钟,然后无奈的说:“好吧,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哈哈。。。。。。。”

    程度第一次笑得那么大声,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真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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