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炎烈日,刚做完兼职的杜雅如,带着未施粉黛的俊丽面庞急匆匆的向客车站台赶去。

    “师傅,等等。“看到刚刚启动的客车,翘起穿着平底鞋的脚,伸出白皙、修长的右臂用力的招手示意司机师傅。

    司机面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险些撞到,抱怨的说:“这孩子冒冒失失的!”若是遇到性格暴躁的司机,一定少不了对对方家人的一段咒骂。

    因为平时要做平面模特兼职,妆容很浓,所以私下的她几乎不用任何化妆品,只是稍微的涂些护肤品罢了。

    上车一瞧,位子都是两个并在一起的,只有三个空位子齐整整的立在那里,像退牙了的儿童的口腔,那几个空位子如同换牙期的儿童的牙床一样醒目。

    一个是倚着椅背酣眠的醉汉,呼噜声大的很,不用走到他身边都可以嗅到那难闻的酒气和已经被汗水打湿有些泛黄的白色背心散出来的汗臭。

    从帆布包中拿出迷香味的手帕纸,不时的鼻尖微晃,试图以此遮盖那难掩的味道。

    每一次晃动,左腕处红线珠也跟着舞动,不时发出叮当声。

    另一个是正在打电话大声训斥丈夫的中年妇女,她没有听清楚她在咒骂些什么,大概是:“我一天伺候完你们老的,伺候小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看看你妈一天给谁俩吗!给谁脸子看啊,倚老卖老……”

    每一句咒骂只会让他脸上的厚厚的粉底挤出一个褶子,大红色的嘴唇不停地闭合,男人的祖宗三代差不多被他问候了一遍。

    她本不想听这些腌臜的言语,看来只能怪耳朵太伶俐了吧!

    她对于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毕竟是局外人,不知道事情的详情,我猜想一定是那女人的丈夫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丑事,才令她如此穷凶极恶,不顾及个人形象,在这血淋淋的把自己撕开,供公众无偿观看。

    幼时,她和母亲曾在医门口,看到一个农民工形象的男人,嚎啕大哭。与自己泪不轻弹的父亲大为不同,小小的她以为这不是个“男人”,还对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妈妈看到后,及时制止了她,蹲下来,握着她的小手,和蔼的说:“宝宝,当我们在大街上遇到一个正在哭泣的路人,我们不应向他投去不屑的目光,因为你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他有很多身份,他为人子,为人父……,所以你若是不能送他一个暖心的拥抱,不要用你蔑视的白眼,或是刺人的嘲笑再去在他即将崩溃的心上再插一刀。”

    她也一直记得这是妈妈对她的最后一次教导。这男人的呼噜声和妇人谩骂声像交响乐一样荡在整个车厢里,合着汽车的鸣笛声,竟有些莫名的和谐。

    阳光透过车窗,不动声色涌了进来,大摇大摆的躺在最后一个座位,安详的很。

    上车后的任何人都不会打它的注意,因为它坏掉了。

    或许司机太忙没时间搭理它,椅垫上的黄色海绵像伤口一样咧着,没有腥腻的鲜血流出,伤口也不是很深,幸好它不会呻吟,不会吵闹到其他人,所以没人会厌烦这个异类的存在。

    回到家中,她褪下身上的isssixy的格子裙,一如往常,打开了音响,轻缓的的音乐漫游在房间的每处,

    切了几片薄薄的青柠,放在玻璃杯中,喝柠檬水是她从小的习惯。

    她不喜欢加糖,就像她不喜欢放过很多调味品的才一样,那样吃进嘴巴里的菜没了它本身的味道,而是满口的调味品,从而,感觉所有的菜在贴近她味蕾时味道都大同小异,所以,很少有人从她的嘴里听到“这菜蛮好吃的”。

    不知怎的,自从三天前,男友搬走后,她就不愿回家来了,或许是感觉屋子里的每个房间都会呼吸一样,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氧气,仿佛每面墙都会变大,压缩着房间,意图让她窒息,疯掉。

    本是想看看电视,翻翻书,让自己不要想那烦心事了,但每每看着看着书就发起了呆,一个人呆滞的盯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盯就是半个小时的桌角。

    然后,脑中会闪出一个又一个的昔日,有些事情也不记得了,而压抑若无色的烟一样钻进她的脑海里,四肢里。

    她收拾出来卫峥没有带走的衣物。

    她不喜欢哭,确切的来说,在母亲离开过之后,她的眼泪和她的性格都变得压抑起来。

    卫峥有几次见过她在洗手间把水龙头的水流开的很大,但她哭的还是很克制。

    他懂她的脾气,他也很克制,不去问,不去哄,不是不想,而是,问了也是一个结果,不欢而散。

    卫峥会假装在床上改文件,喝着她喜欢的酸柠檬水,见着哭过后瘫软在床上的她,会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抱着她睡觉,知道第二天早晨的来临前不需要说任何一句话。

    她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经常有人在朋友圈里秀恩爱时,说自己遇到爱情了,可是她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她不看矫情、甜到腻人的偶像剧,更不会信什么一见钟情、地久天长。

    甚至听到了都会幼稚的要命,就看到像回想以前力挺非主流风格的自己一样。

    说到底,她本就不明白是否爱他。

    正当她摘下卫峥送的红线手链时,一个熟悉的号码打来。

    “什么?别急,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