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头出发。郭宇和张浩然那一拨沿着山道往下,沿途遇到岔道都会循道进去仔细寻找。江川和李白这一拨还是搜索者程舟最后可能去的小径。
他们走到小径的尽头,扒开之前划伤沈蔚的茂密野草,钻进去看那头通向何处。江川走在队伍后面陷入沉思,这条路明显是不通的,程舟没有道理来钻野草丛。
他观察着四周,山坡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野草小花和高大的植被以及灌木,亚热带的气候和丰沛的降雨让周边的植物疯长,密密匝匝地挨在一起。地面的土地,土质疏松,带着湿润滑腻的触感。
江川突然福至心灵,他快步走到坡边,扒开挤在一起的植物仔细搜寻。这边没有,就找下一处,一丛丛灌木被逐个扒开,江川终于在一处杂乱的草丛下看到有一个被人为痕迹冲开的大洞!
大洞的边缘有一处打滑的痕迹,有人不小心从这里滑下去了!是谁不小心,答案不言自明。
江川当机立断呼唤队友,但是他一扭头发现同伴已经逐野草而去,早已不见踪影。
他马上掏出手机给陆向钊拨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以及发现,让他转告蔚不要担心。他决定顺着草洞爬下去,到下面寻找程舟。如果有队友回到大本营,那时他还没有回来,大家就马上来这里接应他们,陆向钊反复叮嘱他小心。
江川顺着洞口往下瞄了瞄,都是丛生的杂草,看不见尽头。他背过身,抓着两边的长茅,脚蹬着山壁,慢慢往下滑动。滑下大概三米的高度,江川脚踩到一个凸起的石头棱上。他看到了石棱上挂着的一小块橘色的碎布,那是程舟冲锋衣上的布,江川记得很清楚。
石头边长着一颗高大的细叶榕,江川所处的位置是细叶榕的树冠旁边,遮天蔽日的树叶郁郁葱葱。江川拨开树叶向下望,距盘曲虬枝的树根有将近十米的高度。
江川沿着山壁小心往下滑,在丛生的藤曼的帮助下他终于滑到了树底。
细叶榕的气生根繁杂错乱挤在一起,江川仔细的顺着气根搜索,刚绕过一个疙瘩密布的树根,江川就看到了橘黄色的程舟夹在两个气根中间!
“啊啊啊啊啊啊,”不等江川惊喜,树根中的程舟就扯着喉咙嘶哑的叫起来。
江川艰难的越过地上的乱根,跑到程舟面前,惊喜喊道:“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江川看到程舟没有明显的外伤,神智也很清醒,顿时放下心来。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江川看到程舟被夹在两个树缝中间动弹不得,忙上前帮忙,他先是把程舟的背包解下放在旁边,又帮她揉搓长时间没有活动的手臂和双腿。
“没没事我没事,”程舟哑着喉咙,断断续续说道,“你们肯定很着急吧,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的喉咙怎么啦?摔到哪里了吗?”,江川着急的四处检查程舟。
“没事别担心,喊时间时间长了就就哑了,”程舟开玩笑道,“我现在算是彻底彻底理解了什么叫喊喊破喉咙也也没人来救你了。”
江川扑哧一笑,真是佩服程舟的乐观精神,这么紧急的状况,如果不是自己找来,也不知道程舟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江川解下自己的水壶,给程舟喂了两口水,等她慢慢顺气,边帮她活动手脚边不断的询问她各处关节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程舟摇摇头:“我已经已经替自己检检查过了,除了脚稍微扭扭到,别的地方都没没事你放心放心吧,多亏亏了那边那边的那位兄兄弟。”说着程舟下巴一抬指向江川背后。
江川大骇,这里还有旁人!他刚下来怎么没有看到!难道不是人!
他感觉自己背上的小绒毛迅速耸立起来,江川强迫自己转过头去,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再仔细瞅瞅,还是没有!
程舟看着江川疑惑的眼神,笑着指着地上说道:“就是就是它呀,我扯扯着它才才没有直接摔摔到地上,否则早成了肉肉饼了。”
江川望着地上一大截榕树枝,哭笑不得。
“就是最最后体力不支,降降落的地地点产生了误差,刚好卡卡在这里动动弹不得。”程舟不无遗憾的摇摇头。
“这么说还真该谢谢它了,”江川笑着先帮程舟的上半身从树缝里慢慢抽出来,“慢慢来,要是疼的话你就吭声。”
“嘶”,程舟小声抽气,“没事我忍忍得住。”她慢慢的从树缝中抽出被夹着的双腿。
终于,在俩人的同心协力下,程舟脱离了亲密接触了几个小时的树根,坐在地上仰头喘气。
她慢慢爬到一旁捡起地上的手机:“本来可以早早点求救的,手机偏偏偏偏掉在旁旁边,只能只能眼巴巴看着,听听天由命。”江川终于从程舟的话中隐隐听出了一点发怵的意味。
他凝视着这个故作轻松的姑娘,程舟的外套已经被枯枝划破,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脸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嗓子也因为长时间的呼救而嘶哑。
江川心里有点难受,他不敢想如果没有自己歪打正着的找来,程舟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得救,她夹在这里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会有多绝望。天马上就要黑了,到时候搜救的难度就会加大,温度也会急剧下降,有多危险不言而喻。
程舟晃晃手机,跛着脚四处找信号:“打不出去只有一格信号,原来原来有手机也没用呀。”
江川站起身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颗细叶榕长在一处山坳里,两边并不通路,只有长满藤曼的嶙峋山壁。他走到崖边,探身往下看,下面的山道距他们有四五米。
“上面是不可能爬上去了,咱们只有往下,走到山道上应该就有信号了。到时候给他们打电话来接咱们就可以了。”江川估摸着距离,算出最合理的路线,对程舟说道,“我先下,你踩着我的肩膀,慢慢跟着我往下滑。”
“好。”程舟一口应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现在脱离这个地方是当务之急。
江川紧了紧鞋带,又把背包的暗扣仔细扣好,还拿出一个毛线围巾绕过肩头系上防止程舟落脚时打滑。他抓着藤曼慢慢往下滑,程舟紧随其后,也背过身,一只脚蹬在崖壁,另一只扭伤的脚虚虚的踩在江川的肩膀上。
江川下滑的速度很慢,他很注意照顾程舟的速率,小心保护程舟免得她再受伤。他滑下一米就停下来等程舟跟上踩到他的肩膀之后,然后再慢慢往下滑一米再等程舟。俩人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下到坡底。
扶着程舟坐到坡下的时候,江川心底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程舟喘着气掏出手机,终于有信号了,上面有几十个蔚的未接来电,她赶忙拨过去,几乎时拨过去的同时沈蔚立马接了起来,话筒里传来蔚带着哭腔的颤抖声音:“程舟!程舟你在哪?你在哪里?江川找到你了吗?你有没有受伤?你到底在哪?你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你有没有危险,有没有”电话里的沈蔚由于过于激动,语无伦次。
没等程舟回答,电话被陆向钊接了过去,程舟听见他在那边细声安抚蔚,然后对着程舟:“你没事了吧,是不是江川找到你了?你们现在在哪?要顺着那个草洞下去找你们吗?还是你们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程舟带着歉意慢慢说道:“我没事告诉蔚我没有受伤不要担心现在我和江川就在你们的正下方在山道边等着你们集合完之后原路返回就就可以遇到我们了我们在这儿等着你们。”
“好,”陆向钊也松了一口气,他言简意赅的转达给沈蔚,又说,“我集合好他们就拔营,你们俩在那等着就行了,我们马上就回去。”
程舟坐在坡上看着满头大汗的江川:“都说大恩大恩不言谢,但是除了谢谢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川擦着汗水,扯起好看的嘴角:“行!这个谢谢我收下了。我现在真心的回答你—不客气!”
程舟盯着眼前的地面,不知怎的,她不怎么敢近距离直视江川。
江川只当程舟还对自己先前的遭遇心有余悸。
江川思忖着,宽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这种事也是百年难遇,必有后福。”
程舟:
程舟无语一阵,还是问道:“有什么后福?”
江川:“你可以去买彩票试试?”他自己都觉得无厘头。
“行。”没想到程舟一口气应道,“承你承你吉言到时候中大奖大奖了一定分分你一半!”
江川笑了:“要记得啊,我等着飞来横财呢。”
程舟笑起来,然后正色道:“说真的江川之前是蔚你第一时间送她去医院。现在又是我,你你千辛万苦找到我救了我。我都不知道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好像怎么感谢感谢你都不为过,但是感感谢又太俗气了,你当然不是为着感谢感谢才救的我们,但但是我的心里怎么也过意过意不去。”
江川对着眼前费劲的发表了一通肺腑之言的姑娘摇摇头:“我很高兴能帮到你们,就拿今天来说,我找到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高兴,是真的特别高兴。你应该想得到,沈蔚看到你失踪了她到处找也找不到,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而你卡在树根中,几个小时滴水未进,时间越长越危险。如果你有个闪失,对你们两个来说都是灭顶打击。所以,我简直感激上天让我找到你,你完全不用过意不去,我都想谢谢你让我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