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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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永二十八年,三月。

    那年春来的晚。冷风刮磨着刚冒出头的嫩芽,似是凌迟,发出喑哑压抑的shen吟。寒意津津。

    内却是一片暖意,莲花状紫铜香炉烟雾缭绕,地龙火热,银骨炭也悄悄地燃着。

    这俗世的冷暖其实并不相通。

    悲欢也是。

    “快起来,赐座。”

    地上的人叩拜之后,太后笑意盈盈,声音慈爱。

    忙有小宫女拿来绣墩。赵意然谢恩就座。而后除钱嬷嬷以外,宫女尽数退下。

    “今年春寒,迟不见暖。意然你可要多穿些。不过再几日就是惊蛰了。蚊虫鼠蚁皆动。想来也会暖些。”太后语气慈祥,轻轻碾动着手中的佛珠。

    “承蒙太后挂念。意然谨记。”

    “说起这惊蛰,哀家倒是想起了件趣事。说是每年御膳房最是要防虫蚁,这其中倒是有件好法子。据说往往拿些蜜饴掺着pi霜放在角落,虫蚁喜甜,趋之若鹜,所灭虫蚁乃以千计。”太后抬眼,继续说道,“蜜糖诱之,pi霜毒之。彼之蜜糖亦彼之pi霜。此乃佳计,防虫可行,杀敌亦可。意然,你说呢?”说到最后,太后忽然正色,方才一直轻捻的佛珠也停顿下来,只直直地看着赵意然。

    赵意然闻言,忙起身伏地

    “姑母,承蒙姑母不弃,自小抚养意然。如今姑母若有差遣,意然万死不辞。”

    “哀家知道你这丫头素来有孝心,跪着做什么。快坐。你如今嫁入林家已有数年,夫妻诸事,可还顺心?”

    “谢太后关怀,诸事顺宜。林家这些年承我赵家恩义,手握重兵。如今,正是报恩衔环之时,任凭太后驱遣。”

    赵意然告退后,出了慈宁宫。

    一阵冷风吹来,乍寒之间一个冷颤。她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背后一阵恶寒。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京城的风怕是要起了。

    送走赵意然后,太后由钱嬷嬷服饰卸掉钗环,正欲午寝。

    宫女尽退,此时的赵太后钗环脂粉尽卸,光华褪去,正斜坐在床上,一手轻揉着太阳穴,周身疲态尽显。

    钱嬷嬷忙走到太后身后,替她揉穴抚肩。

    “太后真的要选那位么?眼下稷王和端王势大,斗的厉害,也都有巴结太后之意。以赵家之势站其一方,这储位之争基本也就定了。为何要…”

    “哼!有什么用?”太后怒气突来,“你说的对,如今两方势均力敌,朝野之中基本都已经站好了队,如今也就我赵家和顾家还持中立之态。若此时我赵家站队看起来似是可以一锤定音,可之后呢?”

    “太后的意思是说…”钱嬷嬷双眉紧敛,欲言又止。

    “哀家非圣上亲母,当初他坐稳这皇位我赵家出力不少,可如今怎样?他这几年来明里暗里打压我赵家势力,我赵家如今看起来安稳,但已实是烈火烹油,如今更是进退两难。进,卷入争储之战,更惹皇帝忌惮,皇帝拿捏起赵家来怕是更趁手。退,若我赵家坐以待毙再这么被打压下去,怕是早晚要败落。进一步来讲,若真是稷王或端王即位。稷王生母乃继后,端王生母乃贵妃。生母俱在,且外家势大。如今皇帝生母已无,尚且打压赵家到如此地步。若真有那一日我赵家还有立足之地?而边疆那位生母已去,外家当年是灭族之灾,如今他向哀家示诚,不妨顺水推舟。若成,他日后还要仰赖哀家,既有牵制,还可保我赵家安稳几年。若败,毕竟咱们在暗处,不会有太大的牵连。”说及此处,太后似有痛楚,双眉紧蹙,一番愁态,“你以为皇帝为何至今不立太子?哀家那儿子,哀家太清楚了。”

    “太后思虑周全,倒是老奴短视了。只是太后也要注意凤体,思虑伤身啊。”

    “哀家何尝不想?可进了这深宫,怕就只有哀家闭眼那天才可终思止虑了。”,太后长叹,“且看着吧。边疆那位废太子如今是潜龙在渊,早晚有翻覆雨的一天。这皇城,要变天了…”

    乾永二十八年七月十六日夜,大雨。

    一名内侍脚步慌乱虚浮,到了殿门口竟是绊了一脚,随后连滚带爬地到了皇帝面前。

    “陛下,端王造反。眼下……皇城都要围了。”

    金銮宝座上的皇帝将手中奏折一扔,那可怜的奏折便像只死鱼般躺在了殿角。

    而后,传来消息。

    大皇子端王造反,败。当夜叛军几要围住皇城,与总统领吴勋所率御林军短兵相接,然叛军后援迟不见至,反是三皇子稷王所率京畿卫火速包围。端王死于乱箭之中。

    是夜,血流千里,建瓴之雨势亦冲刷不及。

    当夜。皇帝下旨,端王生母贵妃氏赐毒酒,氏夷九族,其他牵涉者夷三族,不足九岁男子入奴籍,女子充为军妓。三皇子稷王及所率军队护驾有功皆有封赏。

    之后,朝堂之上进行逆党清洗,一时间,人心惶惶。

    八月,以魏侯为首的朝堂大部分官员奏请立三皇子稷王为太子,有压倒之势。其奏言:储位未定,人心动摇,是以出端王逆党之乱。今稷王护驾有功,其人亦德厚流光,可堪为储。然而皇帝只道皇储关乎社稷,不可草率,日后再议。大臣们一时间拿不准皇帝的心思。

    西北边疆,夜。

    营帐之内,灯火摇曳。映着一张晦暗不明的脸。此时那男子尚有软甲在身,头盔已支在一旁的架上,只一支鎏金簪冠束着发,一身清简,却难掩其周身气质。

    此人正是那日太后口中的废太子,如今的慎王——二皇子上官珩。

    “珍馐楼的暖锅子,今年应赶得上。”

    上官珩一边用两指夹着密信在灯芯上烧着,一面同侍立在旁的林肃说道。

    林肃听罢,抬首似有惊诧——他知道这是要回京了。随即又低头敛眉,一时喜忧难辨。

    “七年,整整七年。”

    上官珩闭目,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着。

    之后,便是寂静无言,同漫漫长夜和稀疏的星盏,一样的寂静。

    “哗啦——”

    碎玉满地,如同沙砾。

    伏地的侍女皆战战兢兢,头埋的低的不能再低。只一锦衣华服的男子在碎玉之中踱来踱去,怒气冲冲。

    “都退下吧。”稷王妃魏桐依此时进来,淡青色的宫缎带着清淡的苏合香,声音沉静温柔。众人皆松口气,纷纷退下。

    “桐依,岳丈怎么还不到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三皇子稷王上官玦见她来了,更显焦急,朝她大步走来。

    今晨早朝,皇帝龙颜大怒。因一张万民书——直指稷王贪污赈灾款。原本想要再提立太子一事的群臣也纷纷闭紧了嘴巴。

    “殿下别急。妾父马上就到了。殿下小心些,别伤着脚。”稷王妃轻蹙着眉,轻声安慰着。

    旋即,有丫鬟通禀,魏侯前来。

    这魏候是稷王妃的父亲,稷王的岳丈。

    “微臣参见殿下。”

    魏侯甫一进门就欲跪拜参见,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扫满地的狼藉,并朝女儿使了个眼色,稷王妃魏桐依便欠身行礼后告退。

    不等魏侯下拜,稷王就将其扶起,“岳丈大人无需多礼。快为本王想想办法。今晨朝会岳丈大人也看到了,父皇大发雷霆,这紧要关头,那万民书究竟是怎么递到父皇的手中的?我们的人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当初赈灾款一事不是说都摆平了么?怎么隔了这么久转眼间那万民书竟然到了父皇手中?今日可好当着群臣的面,本王的脸真是丢尽了!脸面究竟是小事,这万民书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出来!这即将到手的储君之位怕也是到嘴的鸭子却飞了!”稷王实在是急了,连连发问,说到最后语气甚是激烈,又开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

    “殿下!”魏侯看着沉不住气的稷王,一时间气息不顺,“殿下也说了这万民书的时间巧,且我们在宫中的耳目半点消息也没得到。这万民书要从百姓手中通往皇宫大内谈何容易,入今端王已伏诛,又有谁去做这种事呢!”

    稷王终于停下了脚步,“岳丈大人的意思是?”

    “殿下!皇上这是忌惮了啊!老臣早劝过殿下不要操之过急,可殿下…唉…这万民书哪里是有人递到陛下手中,怕是陛下费尽心思弄到手的!为今之计,只有韬光养晦,徐徐图之。殿下切不要再冒进了啊!”

    “可如今端王已伏诛,四皇子祁王生性烂漫从不理朝政,其他皇子尚且年幼,这东宫之位早晚都是本王的!这…这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朝中大部分朝臣都站在了殿下这边,殿下又有臣手中的京畿卫,有端王谋反在先,陛下怎会不忌惮……且如今……臣在宫里的细作来报,陛下此刻正密见紫阳道长似有意要召边疆那位回来。”

    “什么?!”稷王惊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