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才进了迷雾,只觉得自己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她强打起精神,大声喊着江沅的名字。可是耳边空空响,没有回音。眼前有人影闪过,温凉以为是江沅匆匆赶上去,那个人阴沉着脸,一身白衣:“你不是不准我进夜城吗!还来追我做什么!”是江沅的脸,但温凉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是江沅,江沅从不会这样看她,但她也不想出手伤了这个带着江沅面容的,哪怕或许只是个木偶人。温凉抬手一记手刀落在对方的脖子上,“江沅”慢悠悠倒地,温凉再看他,便是木偶人模样。
“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面前又来一个江沅,哭着闹着,和耍赖的孩童一般,浑身上下就写了蛮横不讲理五个字,温凉又是一记手刀。连遇了三四个这样的人,温凉实在累的不行,她坚持往一个方向走,就怕自己在这方寸之地里迷路,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温凉警觉地看过去,地上躺着一个女子,大约是刚刚才闯进来不久的人,晏梓袅那边还没来得及清理,温凉想走,可终究是于心不忍,蹲下来,小心把她翻过来,轻轻摇她:“你还好吗?喂?”对方毫无反应。大约陷入了昏迷。
温凉一边顾着找江沅,一边又怕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人躺在这里出事,寻兮此时走近真是刚刚好,温凉像见了救兵一样,连忙和他招手:“寻兮!这里!”
寻兮逮到温凉,就想骂:“怎么回事!没有脑子吗!这么冲进来不怕出事啊!”温凉扶起那个女子,把她往寻兮方向推了推,寻兮连忙抱胸跳开:“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是黄花大闺男!我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想玷污我的清白啊夜温凉,好啊你!”温凉实在被寻兮吵得不行,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呢!”
“她看起来不大好,一介弱质女流,没什么事情能跑夜城来啊,你先把她带回去,醒了让百晓……让谢逸查一查具体身份,来意之类。”
“那你呢?”寻兮勉勉强强接过那个女人。“我找到江沅就回去,他还受着伤,我……”温凉扭捏,寻兮自然也知道温凉想什么,摆了摆手,一边把那女子放到地上,一边说:“我现在身上只带着一块令牌,我先陪你找到江沅,然后回来接这个女的,行不行,祖宗!”
温凉重重点了点头:“行!当然行!”
寻兮带着温凉走了一圈,回头的时候,江沅站在那个女人身边,江沅脸色不好看,说不出是气的还是因为受伤,那个女人则是惨败着脸色,却一脸深情看着江沅:“你救了我……”
“那个什么,我打扰一下,是我,救了你。”温凉忍不住插嘴。可是那女的头都没回一下,反而是江沅,在转眼看到温凉了之后,脸色好了一点,可是还是微微带着一点怨气的模样。温凉知道,这个是真的江沅。
“回去了。”温凉喊他。
江沅微微扬了扬脖子:“你不是不让我回去吗!”明明眼睛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偏偏要装作满满傲气的样子。“我此前说的不作数了可以吗?”温凉好脾气耐耐心心哄。江沅现在满眼好像只看得见温凉一般,笑意更深,可是又想起上午时候温凉的犹疑,心中还是不大明朗,觉得应当把苦肉计实施的更加彻底一点,他敛了敛悦色:“温凉,我这次是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江沅勉勉强强勾唇的模样,让温凉忍不住上前一步,寻兮连忙拉住温凉的手:“小温凉,我还是觉得……”
江沅轻笑一声:“其实也没有关系,我总能够回到南国去的,捅了我刀子的人,有朝我也一定会捅了回去。夜城我不回,我也能够堂堂正正回到南国。”大约是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捂着伤口低声咳嗽,竟咳出血来,从嘴角淌下血迹,怎么都有一种可怜模样,就好像是一条受伤的大狗,摇尾乞怜。
温凉立马甩开了寻兮的手,那女子还坐在地上,温凉先是不着痕迹拿开她抱住江沅腿的手,然后扶住江沅,全然不知自己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你是?”
“我来自附近的城郊,我叫素衣。”她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泫然欲泣,“我爹娘上山打猎,被狼所伤,不治身亡,我孤身一人,素问夜城收留天下可怜之人,想来投个依靠。”
温凉看着素衣柔柔弱弱的模样,示意寻兮快把人家扶起来,没有注意到江沅看向素衣眼神里的冷意。
依照谢逸的调查,素衣父母双亡,又一直住在离村子较远的山脚,倒是找到了素衣住的屋子,房屋摆设,各种习惯,她都能够说得上来,虽在身份上还有一些疑虑,可司徒未安探过这个女子并无半点功法,除了现在整天粘着江沅,非说为江沅所救要报恩叫温凉有些不舒服之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动作,温凉也说不出让人走的话。
江沅理所当然地住回了北苑,只是绝口不提南国到底发生了什么。温凉和寻兮一边庆幸好歹撇除了百晓家的嫌疑,虽然百晓家失去了南国多数眼线点,但寻兮觉得,换来百晓木莲四年安稳,还算是个合算的交易;一边又担忧,夜城的内贼到底是谁。夜家那场大火时隔太久,而从中作梗的人明显冲着夜家来,可五年来,再没有动作。这一年新年,便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