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陌短暂的一愣和麻木被如烟全都看在了眼里，她却没觉得奇怪，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便平平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侧过头去和苏依依说话，脸上带着使她更美的笑意。

    颜陌觉得很尴尬，很明显，如烟不像别的女人一样会对颜陌抱有兴趣，而且她也见惯了颜陌的这种目光，不然她是做不出那种习以为常的表情的。可以想象得到，在她还没有遇到颜陌之前，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都曾用过和颜陌一样的目光看过她了！

    虽然颜陌记得许多第一眼见他就动心的眼神，也记得太多对他不屑一顾的眼神，但此时一种难受的感觉还是在他的心中蔓延。

    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如烟和某些女人一样，对他不感兴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他偏偏不会为别的女人而难受，偏偏就为如烟而难受，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因为他爱上了她，仅仅是三面之缘就爱上了她？所以没能得到她的倾慕就心生不满？

    “应该没有吧！我怎么会随随便便就爱上一个女人呢？”颜陌这样问着自己，再次小心地去查看如烟，但他还没彻底看清她，他的目光连她那惊世骇俗的身姿都没看见，仅仅是接触到了她散发在周身那天道不容的奇异魅力就收了回去。就像一个人无法直视太阳一样，目光仅仅接触到阳光便被刺得只能闭眼了，根本就来不及查看太阳的本身。

    他觉得，如烟就是太阳，唯一的东西。但她就是和太阳一样，是那么遥远，遥远得让颜陌觉得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存在任何交集，永远都不可能存在联系，他们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如烟远在天堂，而他仅在人间；她又是如太阳那么刺眼，刺得他无法直视。

    他又把他和如烟认识之后的事情想了一遍，虽然他和如烟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无法欺骗自己，的确在和如烟认识之后，他总会偶尔想起如烟，可是促使“偶尔”发生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难道偶尔就仅仅是偶而吗？没有任何原因的偶尔？

    他觉得，即便是偶尔想起，那也是因为他对如烟起了在意之心，虽然那种在意微乎其微，但男人对女人的在意，要是说没有一点儿感情因素的话，就连颜陌自己也不相信。

    所以，从他认识如烟的那一晚起，他就对如烟起兴趣了，那种兴趣虽然不敢称之为爱情，但颜陌也不敢说他没有喜欢如烟。

    难道他对她就是一见钟情？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或者他不敢承认？

    他被自己的推测吓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素素一眼，素素还在喝着酒，显然对颜陌和如烟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颜陌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的他处于一种为难的境地中，他既希望能坐在一个可以观察如烟而又不被她发现的位置，又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如烟，唯恐自己好不容易才捍卫好的思绪再次凌乱。他更不敢和自己打赌，他并不敢认为他多看如烟几眼没事，相反，他担心自己每看如烟一眼，对她的感情就会越深一层。

    他认为他此时仅仅是喜欢她而已，毕竟她美得不像话了，没有任何男人不会喜欢她，所以颜陌并不认为自己喜欢她是种罪孽，他反而认为自己喜欢她是无可避免的，不应该被责备。

    但是他绝不能纵容自己爱上她，因为他只能爱枫凌雪和素素，他绝不能让自己对不起这两个可怜的女人。而如烟却是如此的完美耀眼，她简直就是个神话，就和曾经的枫凌雪一般，她根本就和可怜沾不上边，所以颜陌不让自己去爱一个不可怜的人是可以的。

    就这样，颜陌离如烟远远的，他们一共三桌人，颜陌的桌子和如烟她们的桌子中间隔着一张。

    可即便是这样了，即便颜陌已经见不到如烟了，可他的脑子里却始终想着如烟，他努力将如烟驱逐出去，可是毫无办法，他难得去想别的事情，难得忘记了如烟的身姿和脸蛋儿，可如烟的名字却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受不了了，狠狠灌了自己一些酒，他胆大了一些之后，决定采取行动。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挪到如烟她们的桌子去，竭力保持着一副淡然的神情，他总是寻找机会去观摩如烟，他想从她身上找出缺点，缺点越大越多越好，那样他就不会再那么记挂她了，甚至还会厌恶她，他希望自己能厌恶她，他必须要收回自己对她的感情。

    然而他观察了一次又一次，缺点是没有找到，反倒被她那种迷人的魔力弄得神魂颠倒，她始终是个完美无暇的女人。

    “谁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女人？你来看看如烟试试？”颜陌在心里大骂。

    如烟的魅力和美貌自然是不用说了，但以颜陌对女人的了解，一个女人最大的缺陷只会来源于她的身材，无论多么漂亮的女人，身材上都会存在些许缺欠，可如烟的身材偏偏无可挑剔，那种只有画作和模型才能塑造出来的完美身材，简直就是把如烟的身材复制上去的！

    无论从前看还是从后看，无论是从左看还是从右看，她都完完全全地体现了“完美”这个词的真正含义。直到如今颜陌才明白，枫凌雪的容貌和魅力也许不逊色如烟，但她的身材确实不如如烟，颜陌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就像林俊豪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个人在真正的美丽前是撒不了谎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做不到。还好枫凌雪有一双奇迹般的眼睛为自己赢回一分，否则她可真要被如烟比下去了。

    虽然如今的枫凌雪已经失去了美丽，但她最美丽的样子会永远留存在颜陌心中的。

    颜陌依旧死性不改地去观察如烟，如烟在人群中总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每个人都对她亲切热情，每个人都为她着迷，每个人都喜爱她，男男女女都喜爱她，她就是整个世界的轴心，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物都受她摆布、为她所用，她把开挂的人生演绎到了极致。

    这才是生命，这才叫活着！颜陌强烈地体会到这一点，这就是幸福，真正的幸福——赢得世界上所有人的爱慕和尊敬！

    “千万别说每个人都有苦，你来看看如烟苦不苦？”颜陌又这样想着，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世界总有奇迹，而如烟便是其中一个奇迹，她的生命里不会有任何悲剧，绝对不会有，悲剧那种令人厌恶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如此神圣的生命里？她这么神圣完美，根本就不可能受到悲剧和肮脏的污染。

    本来他的心已经堕落了，他对生命已经不再报以任何希望了，可这时生命的希望又在他的心底燃烧起来，就因为如烟，因为如烟，他燃起了对幸福的希望。

    他却浑然不知，素素为了使他振作起来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起作用，而如烟却仅仅露个面就做到了素素梦寐以求的事情！这对素素来说多么不公平呀！

    与此同时，颜陌只为枫凌雪感到不值，她本来也是奇迹，她本来也会和如烟一样，甚至会比如烟更好的，可如今却落到了何种境地？

    “是因为我吗？”颜陌不禁流下了泪，他离开了这里，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去。

    眼前的天空飞满了闪着绿光的萤火虫，一见到颜陌出来，它们便像其他小动物一样朝颜陌奔来，有些落在颜陌的肩膀上，有些则直接落在颜陌的头发上。

    颜陌并不觉得虫子脏兮兮，他认为万物皆有灵性，否则也不可能如此与他亲近，从小到大他都是小动物爱恋的对象，对此他也不感到奇怪。

    没过多久，告辞的声音便连连传来，素素谁也没有挽留，一群人便走了出来。

    “咦？”人群里发出了一声惊咦，随即一阵熟悉的香风便传到了颜陌的鼻子里，颜陌知道这是苏依依的香味，他前不久还闻到过。

    “好多的萤火虫啊！”她看着颜陌说，“它们怎么全都落在你身上？”

    “他就是这样的。”素素走上前来回答，如烟就在她右边，一会儿看看颜陌，一会儿又看看她。

    “我不懂。”苏依依看着素素接着说：“这些虫子不怕他吗？为什么它们不来我身上？”她问着已经伸出了手，可这举动反而把萤火虫都吓跑了。

    她有些嫉妒地看了颜陌一眼，嘟了嘟嘴。颜陌突然间对她心生爱慕，她看上去已经二十五六了，而且已为人妻，没想到还有如此童真的内心，颜陌觉得她很可爱，这种成熟女的可爱明显比幼稚女的可爱更令人喜爱。

    在这一霎那间她看见了颜陌眼里流露出的感情，顿时就红了脸，喘息也停止住了，但是她已经饱经风霜，所以能够从容面对，她没有让她和颜陌之间短暂的情感交流暴露在众人眼前。

    颜陌对她的好感更甚了，这也证实了颜陌以前的猜测不错，苏依依不是个简单角色，他又去看她的眼睛，果然她仅仅是用一个眼神就将自己的全部想法表达出来，但是颜陌却被她的这种眼神吓了一跳，他立即扭过了头不去看她。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两个呼吸的时间里而已，俩人之间发生的这一切瞒过了所有人之后，素素拉着苏依依的手说道：“你和他不同的，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万物都会往他身边去，我一直都知道他有这种神奇的魔法。”

    “真有这种魔法吗？”苏依依又问，又去看颜陌，可颜陌存心不转过脸来让她看，或者说，颜陌不敢让她看。

    “这也不叫魔法，可能只是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已，就像有些人生来就有音乐天赋，有些人生来就有语言天赋而已。”

    “但我觉得没有任何天赋有这种天赋神奇。”苏依依的妹妹苏恋恋插了一句嘴，可她惊喜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用一种惊恐的声音接着叫喊：“如烟姐，怎么你也有这种魔力？”

    所有人立即把目光转向如烟，包括颜陌。

    同样的，如烟身上也落满了闪光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