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阴阳和合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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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和回到玄都观,打开香琴给他的香囊,里面有洛天依给他的信。洛天依喜欢看话本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娟布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记录了洛天依在藏英史册上看到的内容。

    唐晅宗廿三年,秋。罪臣严嗣卫勾结番邦,私受贿赂,私造水路,私运军械粮草,定案。不日官兵围府,半夜走水,一百三十六人葬身火海无一生还。

    仵作查验,死者身体僵直状,无挣扎痕迹,骨骼局部炭化,无衣物残片。注:衣物残片是认定死者身份的重要物证。疑:死者面目狰狞,口鼻眼内有灰烬和炭末沉着,无救火痕迹。

    言和浑身颤抖握紧拳头,这是什么样的大火才能把人烧成灰烬?严府家丁护院上百人,无救火痕迹?全府人躺在床上活活被烧死,无挣扎痕迹?面目狰狞,口鼻眼内有炭灰?说明人死前是清醒的!

    这谜团就像一个发霉的幕布,在其繁华盛世的掩盖下,真相早已烂成脓疮被历史的尘埃淹没。七年过去了,谁还会去揭开幕布掀起一场朝廷的变革?严府一案也只是在史册上留下淡淡的一笔。

    父亲一生清廉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会与番邦勾结,私受贿赂,私造水路,偷运军械粮草?

    如今这些水路又归洛府掌管,言和擦了擦泪,心里莫名的有些恐慌,曹鸿年说当年严府失火一案如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敢接手,圣上下旨让他调查此案,曹鸿年顺水推舟说是盗匪所为,落下个悬案不了了之。

    曹鸿年靠什么起家?曹鸿年和谁走的最近?洛老爷密帐记载,洛府与曹鸿年有超过二十年生意上的来往。洛府横跨两江七十二郡的堂口,马帮、驼队无数,江湖上的盗匪为何不打劫洛府的船队?

    言和摇摇头,洛府不会是江湖上最大的盗匪?洛府会不会跟当年的案子有关?此案会不会牵扯到洛天依?言和的额头冒出些细密汗珠,他不敢想下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玉清道长一脚踏进门里,将纱灯挂在门廊柱子上,坐在榻几边上问道:“大将军没为难你吧?”

    “没……”言和擦一把眼角的泪,将绢布藏于袖中,趴在玉清的腿上说道:“真想和义父离开京城,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不喜欢这里。”

    玉清慈爱的摸摸言和的头,“终于放下执念想通了?想一走了之?好,等祭祀大典完毕,咱们动身回扬州。”

    “我还要带上一个人,一起走。”言和斜过眼睛,看了一眼义父。

    “你是说洛小姐?”玉清神情凝重,停顿了一下,说道:“你要是记挂洛天依,怕是走不成了。天依小姐身上的毒,还有我那个师弟,唉……咱们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是啊,后路已断,前路未卜,我不能扔下天依一个人走,好想念以前的日子……”言和抽一下鼻子眨眨眼,抬头看向窗外。

    “还是跟义父流浪,在禅寺挂单的日子好,义父在寺院里修行,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我给寺院画佛像,抄经书,卖字画,写话本子……那些小姐们追着看,书局的老板拿着银子催我快点写,唉……”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业障,也是你必须修炼的功课。”

    “是啊,我觉得我离真相越近就越害怕,害怕失去某些人,某些事,某些我要紧的东西。”

    “这些人,这些事,比你大哥和你爹还重要,所以你会纠结,是你的心魔在作怪。”

    “爹爹大仇未报,我岂能安心的苟活于世,可又不想失去谁,也不想利用谁……义父,我真的太难了,我正在做我讨厌的事。”

    “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就像曹鸿年,你不帮他私运军械粮草,那还有别人……”

    “义父!你一个佛道双修的出家人,也管起世俗的事情来了?”言和撅起嘴小声说道:“我正在通敌卖国……”

    玉清仿佛没听见,伸手停顿了一下,慈爱的拍拍言和的脊背,安慰道:“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言和坐起身,拉住玉清的袍袖,“义父,那天你说修仙之人可以活的很长久,可你从来不教我修仙,假如我老了,死了,那谁陪着你啊?”

    玉清一点他脑门,“快点睡吧!”

    “不嘛,义父你告诉我,你到底几岁?”

    玉清手捋长髯,说道:“早忘记了……等你忙完这些事,了了心愿,义父带你去东海赴灵山法会,见你师傅慈航可好?”

    “我师傅?!”

    “嗯,那时候你太小不记得了,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我不当你师傅,不教你法术?这么多年,你抄写的那些经书,画的那些佛像,哪一样不是在修行?你卖的那些字符,凌空画的符咒……”

    玉清叹口气,拍拍言和的背,说道:“叶清道长让你主持八月十五中秋祭祀大典那场法会,就是因为你是我符箓派上清派弟子里画符最好的……唉,我一个出家人带着个孩子,容易吗?”

    “义父,你又来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玉清站起身,走到门口摘下纱灯,言和叫道:“我也可以活的很长久吗义父?”

    “呵呵,随缘!”玉清转身走出门外,顺手关上房门。

    “都说修仙之人要修炼元神,结什么圣胎……”言和摸了摸肚子,感觉丹田之处没有圣胎,倒是有些饿了。

    他盘膝坐下,两手交握放在丹田前,想着平日他抄的那些经文,修内丹者,谓人身即丹鼎,以身中之精气为药,以神为运用,使精、气、神不散而成圣胎。

    将军府内宅。

    一大早,树上的鸟儿渣渣叫,日头顺着窗棂格子照在洛天依脸上,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见床榻四周摆满鲜花嫩草,“我这是……死了吗?”

    她一骨碌爬下床榻,香琴歪在榻几边睡的正香,小心翼翼的绕过香琴走到外间堂屋,早有小丫鬟候在那里,端过水盆伺候她梳洗,洛天依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完毕,拿起菱花铜镜照了照。

    “鬓花颜!小姐今天气色好多了,奴婢这就禀告大将军去。”小丫鬟拿着画笔,沾了沾胭脂,在洛天依的眉心精心描画出一朵梅花形的粉红花钿。

    “我房内那些花儿……”洛天依问。

    “那是大将军和寇将军,还有景禄王爷,去御花园给小姐摘的。”

    “啊?!御花园!”洛天依捂住嘴惊讶道。

    “圣上邀他们去赏花,就摘了。咱们这儿秋风萧瑟,可御花园四季如春呐。”小丫鬟弯下腰,给洛天依把腰间配饰挂上去,把五色的坠子整理好。

    “小姐手可真是巧呢,这五色的鸳鸯坠子,栩栩如生,编的跟真的一样!就是小姐的香囊奴婢没有找到,奴婢从乐正府库房领了一个,小姐你看,合不合你心意?”

    小丫鬟说着从脂粉奁里拿过一个碎花锦缎的香囊,递给洛天依,洛天依接过来闻了闻,“这里面是白檀香,和西域来的苏合香!”说罢放进袖子里。

    正说着话,香琴醒了,走过来匆匆洗把脸,梳妆完毕,问道:“小姐你饿吗?要不要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

    小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一一把吃食放在桌案上,洛天依伸头一看,一盘小咸菜,两盘小咸菜,三盘小咸菜,两碗粥,一盘馒头。

    “嗯……不饿!没有胃口。”洛天依摇摇头。

    “哎呀!小姐!”香琴急了,端起一碗粥递给她,“医官说了你几天没有进食,只能喝粥!暂时吃不了别的东西!”

    “连个鸡蛋都没有,哪怕有个鸡腿也好啊……”洛天依端起粥勉强喝了一口,“想吐,太寡淡了。”

    香琴也端起一碗粥,夹一块小咸菜放进嘴里,眼神儿一比划,“这酱瓜配粥最好了,小姐你尝尝!”

    洛天依吃了一块小咸菜,嘴里有了味道,胃口也开了,喝了一碗粥,吃了个馒头,站起身摸摸肚子,“莫名其妙病了好几天,也不知是吃什么吃坏了肚子……走吧,该上早课了。”

    洛天依拉着香琴离开将军府,奔乐正府前庭而去。这边厢,宸星一脸容光焕发的站在庭院内,自昨晚跟着龙牙哥哥回到乐正府,高兴的睡觉都笑出了声。

    西厢也修缮好了,整个小院就她一个人住着,相国夫人把身边最稳妥的大丫鬟知画、荷穗派了来,更是彰显她相府千金的尊贵身份。

    洛天依坐在乐正府大殿西侧回廊柱子边上,转动着手里的蝴蝶团扇,西厢烧了,还好没烧到放在墙角落里她的妆奁包裹,蝴蝶团扇在,她的这身绣着冰蓝蝴蝶的衣裙在,绣帕也在,路上香琴塞给她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公子一切安好,小姐勿念。

    洛天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收到阿四给她的字条了,自从言和教会了阿四识字,这一来一往的字条,虽算不上是和言和公子直接的书信往来,却也成了她每日的念想。

    身后燕舞莺声,议论纷纷。“哎呀,宸星姐姐,你的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哪个绣坊做的啊?”

    “切,没见识了不是!”宸星从鼻子里哼一声,“这件衣裳,可是如今在皇族贵女中都十分罕见的百鸟裙!本小姐岂能穿随便哪个绣坊出来的便宜货。”宸星说完转转身子,抖抖裙摆,以便让那些使童们更好的欣赏一番。

    “我这件衣裳,是用百种上好的鸟毛捻织成线,用金丝银丝织成锦缎,再用孔雀羽毛剪成的细缕,镶嵌成花纹图案,据说此工艺非常费时,需三千绣娘,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制作完成。”

    “哇,好美哦!”

    看着身边这些使童眼里都发了光,露出艳羡的神情,她继续炫耀道:“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给我母亲的,毕竟我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也是太皇太后的亲姐姐!”

    “唔……哼!”已经有使童不乐意了,她们也是候府千金,皇族贵女,羡慕的同时,摇着扇,斜着眼睛,嘴角往下撇。

    宸星摇摇手中绣着凤凰于飞图案的团扇,扭动一下婀娜的身姿,“听说过凤求凰吗?”轻薄如羽的裙摆和披肩,点缀着一层晶莹的彩色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如星光点点。

    “哎呀,宸星姐姐比那凤求凰里的美人还漂亮,真是耀眼呢!”

    身边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奉承声,宸星见洛天依独自坐在那不理她,转过身用扇子敲敲洛天依,“欸~我说,你还傻坐在这儿干嘛呢?一会儿宫里的教坊嬷嬷和司乐大人就要来了,你就穿这身儿衣裳跟我们学舞吗?”

    “欸~啧啧啧,”宸星捻起洛天依的衣袖,“跟你住一起我都觉得丢人!有失本小姐的身份,就你这身衣裳,哎——”宸星故意拔高了嗓门,拖长了调子,果然有使童围过来。

    “就这身衣裳,我见你进府那天就穿着,西厢走水……也穿着,今天还穿?”宸星咳一声说道。

    “西厢走水那天,我穿了吗?”洛天依抬起眼睛,看向那些使童。

    “嗯,穿了!”

    有使童应证道:“咱们进府那天就是西厢走水那一天,我们都换了衣服,就你没换。”

    “哦……”洛天依低着头一收袍袖,躲开宸星的手,起身坐到另一侧,想避开宸星的酸言冷语,香囊从袖子里滚了出来。

    “哟!什么味儿啊?”宸星用团扇掩住鼻子,叫一声,“她们都说你的香囊如何如何好,是西域皇族用的迷迭香……可看看你这绣工,哼!土里土气的。”

    宸星踱了几步,围着洛天依转了个圈,从袖子里掏出一物,“这个,你见过吗?稀罕物!镂空花鸟纹香球,是和我这衣裳一同赏赐下来的珍宝!”

    宸星弯下腰,伏在洛天依耳边轻声说:“别以为那天大将军送你回西厢就对你有情,告诉你,那不代表什么!昨晚大将军亲自去我家,接我回乐正府~”

    宸星耸耸鼻子往后一撤身,摇了摇扇子,“没衣服说一声!我那香笼里还有不少穿剩下的。”

    “小姐,衣服到了!阿四刚刚送过来。”香琴捧着衣服跑过来,故意重重的和宸星擦肩而过。

    “哎~”宸星被挤的一个趔趄,还不忘用手摸摸裙摆,想到那天在西厢,香琴嗷的一嗓子冲进来就要开打,要不是洛天依胆子小拦着,还不得被这小蹄子抓破了相?

    宸星摸着脸浑身一激灵,翻了个白眼,摇着扇子走到另一群叽叽喳喳的人堆里。

    “欸,你们看,我有什么变化吗?”刑部侍郎之女邢胭脂说道。

    “白了,白了吧?而且皮肤好细嫩啊!”

    “是不是皮肤看起来油光水滑,粉粉嫩嫩的?你们猜我用了什么?”胭脂得意的从怀里摸出一盒蜜粉打开,给每个人的手上沾了一点,说道:“细吧?滑吧?”

    “嗯,嗯嗯嗯,而且还很香呢!”众人抹着手,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这用什么做的啊?这么细滑……南珠吗?”有人问。

    “哇!那也太名贵了吧!”众女哗然。

    宸星挤进来,看了看那盒蜜粉,不屑的说道:“哦哟,年纪轻轻就要擦粉遮丑了呀,你们看看我,皮肤如何?”

    “莫不是你也用了这个?皮肤很润,很透欸!”有人赞道。

    “才不是!告诉你们,我这白里透红的脸,可不是擦出来的,是养出来的!”

    “怎么个养法儿?宸星,好姐姐,你快告诉我!”有人攀住宸星的胳膊摇晃,众女一起围住宸星急切的点点头。

    见把众人的目光再一次吸引回自己的身上,宸星得意的笑了,摇摇扇子,“这秘方能随便说出去吗?再说了,就是告诉你,你也没地儿寻去!”

    “你的脸啊定是擦了胭脂!”见宸星一个劲儿的卖关子,有使童把胭脂推到宸星怀里,众人哈哈笑成一团。

    “哎呀才不是呢,觉都不够睡哪顾得上擦胭脂,我真的没骗你们!”

    宸星气的一跺脚,推开胭脂,从怀里摸出一道符抖了抖,“看见没?这是一道永葆青春的符咒,是一位得道高人给我的!这个符非常灵验,可以变美变漂亮,还可以令心上人喜欢我,那位高人还说了,若我带着它进府,可以保我婚姻美满……”

    “骗鬼去吧!哪有这么神奇的符啊?”胭脂哼的一笑,“若真有这样的符咒,那些胭脂水粉买给谁去呀?”

    “拿来我瞧瞧,怎么神奇了?”胭脂一伸手,抢下宸星手里的符咒,定睛一看,“切!跟我的平安符一样嘛。”

    “欸!让我瞧瞧,我瞧瞧!”众使童纷纷抢那个符。

    这让在一旁看了很久的乐正龙牙,吓得胆战心惊,冷汗岑岑。天!那个道士给了宸星多少道这样的符咒啊?

    他本来是来看洛天依的。一早忙完公务回到将军府内宅,特意从乐正府借来服侍洛天依的小丫鬟告诉他,洛小姐走了,回乐正府了!看着空荡荡的内宅庭院,龙牙不习惯了,所以急匆匆赶到乐正府前庭大殿,隐在回廊柱子边上正看见这一幕。

    “都站着别动!”

    乐正龙牙走上前,伸手拿过符咒,吩咐嬷嬷速速打水,一人一盆水摆在那些吓呆了的使童面前。

    “好好洗!”龙牙背着手,监督着众人洗手,走到洛天依面。

    “启禀将军,我没摸那个符咒……”洛天依举起手说道。

    “那也得洗!你跟言和……比较熟,”龙牙举着符咒,隔老远让洛天依看一眼,“这个符你能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吗?”

    洛天依眼神儿不太好,踮着脚尖往前凑了凑,“这就是平安符!将军你看那个花字,还是比较普通的平安符,言和公子画的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那……你闻闻,有什么特别的气味吗?”龙牙谨慎的把符咒放在洛天依鼻子底下晃了晃。

    “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普通的松烟墨……”洛天依仔细闻了闻,说道:“如果将军拿近点儿,我还能闻出来是哪里产的……”

    “那倒不必。”龙牙抬手把符咒掖进怀里。

    “小湘西松烟墨。”洛天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