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明月满西楼
10月30日还没有结束,时间是晚上9点15分。风楼二楼食堂空荡荡的,寥寥几波同学散落在各个月色依稀的角落轻声絮语。
西北一隅能够望见成功湖,恰是21天前传闻目击到庄鹭靠着柳夏肩膀的地方。
同样是周二。
同样心有鹿狂。
“不行不行,我白天考虑了一下,各种不妥……不妥不妥。”俏佳人推开桌上一大袋的水果,撅嘴,摇头。
“别介啊!我保证每天给你送早餐、买水果、洗衣服、洗袜子,各种杂活随叫随到还不行吗?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而且我都答应你了一旦你喜欢上谁我们马上‘分手’,鞍前马后帮你追嘛!”壮汉站在窗边,刚好挡住了明朗的月光,他一张大方脸挤得比阴囊还皱,那哭腔更是入骨三分,就差给女孩儿跪下了。“汶汶妹妹,人家都开心一整天了,请不要伤害我这脆弱的心灵,我是真的真的喜欢柏然。有什么不妥,你说出来嘛!”
“咦,我才不要你给我洗袜子呢!而且还有很多关键问题没解决呢。”温汶被包万戎炉火纯青的演技逗得噗嗤一笑,她一脸寻味地端详着眼前之人。“比如说,你是攻还是受呀,你那个……万一……”
温汶的目光仔细扫了遍包万戎如山的身形,面露尴尬,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用两跟食指比了个长度。“我心疼我哥,这……这恐怕吃不消啊。”
包万戎慢慢瞪圆了灯笼般的大眼和水盆般的大口,怔了半晌,终于咬唇含羞地笑了。“不怕,我是……受。”
“哟西,哟西……”温汶抬眼想象了一下画风,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还有还有,我该怎么叫你哇?反正暂时还不能叫你嫂子……亲爱的?咦,好恶心……那包姐姐?来我叫你一声你应一下,包姐姐!”
“看您老平时冷冰冰的,怎么小宇宙这么强大……”包万戎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一动不敢动,只是娇滴滴地眨着眼睛。“夷州女眷皆称姊妹,非得叫,你叫我包姊好了。”
“诶,包姊?包子……你好聪明哦!”温汶嫣然一笑,水汪汪的杏子仰望夜空。“包子,包子,呼叫包子!”
“老包?!”远处传来一声呼唤,一个女孩脸上的失落化作讶异,她从楼梯口的孤灯下跑来,脸上渐渐爬满了惊喜。
“鹭鹭!”温汶看清来人,乐呵呵地对她挥了挥手。“怎么溜这儿来了?包子买了好多水果,分你点儿!”
“夏哥呢?他没跟你回来?”庄鹭对温汶敷衍一笑便直接转向了包万戎,端的是念色忘义脉脉含情,只留温汶一人孤傲地在寒月下摆出一个无人欣赏的可爱鬼脸。
“没有哇,天没亮我就自己赶回来了,他没跟你联系吗?”
“你们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昨天晚上开始打他电话就一直关机,今天也没开,都急死我了!”庄鹭哭丧着脸,手握成拳无力地挥了挥。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充电器都在我包里,直接被我背回来了……”包万戎讪笑着挠了挠脑袋,他对着庄鹭迸出的两眼杀气,连连鞠躬。“嘿嘿,他骑回来的话,最多一两天也到了啦。鹭鹭姐,您放宽心,放宽心哈。”
“你说的啊!两天没回来我可找……小汶算账!”庄鹭晃一回神,才突然发现了什么,似乎知晓柳夏平安才让她恢复了些许正常的思考能力,她缓缓张嘴,两眼滴溜溜地转着。“话说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呀?”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当然是谈情说爱咯。”温汶女王摆出一个高冷的pse,平淡言道。包万戎很合时宜地换上一副蒙娜丽莎的微笑,不住点头。
“天呐!哇哦!”庄鹭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然后干脆地拎起桌上那一整袋水果转身而去。“慢慢谈,道具我替你们撤了哈!”
月华如洗,清风徐徐,一声悦耳的哭嚎响彻了空旷的风楼。
“留点儿!姐!诶那我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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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泪眼问花花不语
11月9日,周五,清晨,阴。
庄鹭站在平斋203的门口,听着走廊尽头的纱窗门被风儿摇曳地砰砰作响。
她深吸了一口气,扣门。
十一天了,依旧静悄悄。
叹息、转身、离去。
她骑着脚踏车穿过平斋锈迹斑斑的铁门,穿过成功湖畔晨跑的情侣,穿过q大古朴典雅的正门,穿入街上南来北往的车辆。警察局门口值班的小哥对她点了点头。
“庄小姐,早。”
她苍白一笑,走进内室。
“你好,请问柳夏有下落了吗?”
中年女子样貌的警官抿着嘴,摇头笑了笑。“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不放心打个电话就好,天天跑过来也很累啊。”
庄鹭无奈地摊开手。“那察过出入境记录了吗,他是不是回大陆了?他哥哥昨天婚礼!我陪他去交流办专门跑过好几次,他非常非常着急想回去,虽然被否了,但他会不会还是走了?”
“我们查过了,也没有出境记录。应该还在岛内。”
“有派人去找吗?那酒店呢?总不会这么多天也都没有记录吧?”
“嗨,我们这跟大陆不一样喏,很多民宿什么都是没有上网路的。苏澳你说的那家民宿我们去问过了哦,说第二天一早就退房了,临走还跟前台说了两句玩笑,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阿姨似乎也有些心疼眼前的这个姑娘,她真诚地对视着庄鹭,眼中尽是温柔。“真的,庄小姐,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可担心也没有用是不是,说不定柳先生就是去散散心呢?好吃好睡,先替他照顾好自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家里等他回来吧!”
“谢谢。”庄鹭凄凉地笑笑,转身,离去。
上班的人潮让街道逐渐变得喧嚣,她的世界却还是寂静寥寥。若游魂般行至q大门下,一声呼唤闯入脑海。
恍然,举目。
花开,花落。
听见柏然的呼唤,温汶也回过了头。温汶小跑着来到庄鹭面前握起她冰凉的手。
“还没找到吗?看你憔悴的。”
“嗯。”庄鹭眼神迷离地往后望了望,望见的是温柏然、包万戎和孟醴关切的目光。她无力地笑了笑。“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温汶无奈地指了指温柏然和包万戎,叹道:“老柳一失踪,他俩也跟没了魂儿似的。看不下去,翘一天课,带去南寮溜溜。小笨蛋你呢,跟我们也去散散心吧?”
庄鹭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
“你们去吧,看,车来了。”
说罢,又对后面三人摆了摆手,骑车离去。
山一样的老包叹了口气,自觉地将自己如山的身躯塞进了计程车的副驾驶座,却发现温汶气嘟嘟地在车窗边盯着他。
她懊恼地撩开头发,吼道。“靠!给老娘笑一个!”
虽然心情不佳,但包万戎还是被温汶的可爱逗得微微一笑。“上车吧。”
温汶转身欲动,扫了一眼后座的孟醴,又回首对包万戎撇了撇嘴。“你下来,我坐前面。”
“温汶,你别太过分!”温柏然留下一句话,拉着孟醴的手甩门而出。
车北去,人渐远,这街道依旧车水马龙。
我牵挂的人啊,你到底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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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泾渭黑白
q大老图书馆,柳夏曾经最喜欢的那个座位。
11月13日,周二,黄昏。
女孩儿双眉紧蹙,抿着毫无血色的唇,用力而急促地敲击着笔电的键盘。“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好嗎?????”
不到30秒,脸书的消息栏就闪起了earl的名字。“hneyufallypreeee!iknei!illlrigh”
“1請不要再用這麼惡心的詞語來稱呼我!2請你不要再那麼無聊地不停註冊賬號,我真的受不了了”
“可是我不是你男朋友吗?那三等院校的弱逼哪里比我好了”
“那從來都是我爸和你爸的一廂情願。我一開始就跟你說得很清楚,我永遠不會喜歡你,我喜歡的人比你好一萬倍。就此打住,給自己、給我林伯伯留一點尊嚴,k”
“何苦呢?我保他一回国成廢人,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说这些啦,上上周我给你寄的heres收到了吗?喜歡吗?”
“動他一毫,我讓你也成廢人。”再一次将对方拉黑,女孩儿愤懑地拍上了电脑。
她坐在原位,喘着粗气。片刻面前多了一个人影,却是侯青的助教,紫发秦枫。
“鹭鹭?”秦枫确认是庄鹭后,目中讶色一闪而过,她方才拍下盖子的声响已惊到了小半层楼的人。“柳夏哥哥还没回来吗?”
“小枫。”庄鹭苍白地笑了笑,语力虚微。“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你这超级大才女缺席沙龙很显眼的好吗!侯老师超关心内。”秦枫轻轻拍着庄鹭的肩膀,看了眼她的桌面。“你是要走吗?一起呀?”
“呃……好吧。”庄鹭将笔电和完全没有翻开过的课本放进书包,沉默着随秦枫走向电梯间。
“对了,后天立法院听证会,一起去吧?”
“不去了。”
“可是狂楚西和柏然也会去耶!你们几个不总是一起的吗?”
“没心情。”
“可你知道吗?柏然竟然受邀成为学生代表和部长对话,陆生都从来没有过,超强内!”
“哦。”
数秒无言。
“诶,原来你是学法律的?”好似后知后觉,发现了电梯间内封闭的尴尬,庄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秦枫手怀里的《刑事诉讼法论》问道。
“是啊,小时候以为是像网路剧演的那样指点江山,来了才发现是天天背背背背背,烦死了。”秦枫对庄鹭先前的冷淡不以为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巧了,我有个朋友也是你们法律系的。”庄鹭心不在焉地说着,走出了电梯打开的门。
“是嘛!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内!”
“应该不会吧,她才大二,叫孟醴。”
“孟醴?!”秦枫瞪大了眼睛,目中尽是惊讶。“孟醴怎么会是你朋友?”
“世界这么小,很奇怪吗?”无意之辞却不小心触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庄鹭凄凉地叹了一口气。世界这么小,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见你?她走出了图书馆的大门,阳光扎得刺眼,她察觉到异常,回首只见秦枫沉默着,一动不动地伫在那里。
“小枫?”
“鹭鹭……先跟你讲,我要说的都是实话,是怕你被骗,你不许生气。”
庄鹭略带疑惑地望着秦枫,秦枫方才的语气竟有些颤抖,似有大隐情。“说吧,没关系。”
“孟醴她……其实不是本校的,她是育化大学的交换生,二流大学,功底很差,大家都不和她来往,就是脸长得漂亮,几个渣男还会对她献点殷勤。”秦枫的语中仍带着犹疑。
“哦……那也没什么啊。”庄鹭无力地笑笑。
秦枫犹豫了几秒,又补充道。“她……她是做小姐的。”
“哦……什么?!”庄鹭闻言骇然失色,欲行的脚步僵在原地。她震惊地望着秦枫,似乎只有此刻,庄鹭的心神才短暂地从思念中回到了当下。“什么小姐?!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这种货当然都很会装啊,不然去哪骗呢?法律系基本都知道孟醴是酒店坐台小姐,听说也有做……□□。那个……管教授还经常和礼部那群人渣一起去光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