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吵闹不堪的包间顿时一片静——

    席莫同口气挺冲,摆明是和遇安有什么暧昧纠葛。但苦于在座的都是小辈,年纪轻,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席莫同拿着酒杯的手轻摇着,淡黄色液体在杯壁晃荡。她一脸挑衅,坏笑着看向遇安,有种小女孩恶作剧般的幼稚。

    背对门站的柴霁看到席莫同的表情,也愣住了。遇安是这几年才来杭州,虽然年纪略长,但为人温和,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处的也不错,怎么就莫姐对他这么不友好啊!

    略知一二的戴月忙就着玻璃杯喝了几口冰可乐,抱着杯子装死,暗自咂舌明明一个挺正常的问题怎么就引发这样的“血案”。

    但坐她旁边的暖眼早就瞪得跟铜铃似的,桌下的手硬扯着她的衣角。

    推门而入的遇安没留意刚刚的对话,只在席莫同盯着他说出那句话后,黑眸瞬间灼然,隐着促然而生的火光。

    但毕竟冷静自持,他也没同席莫同这种如幼儿园一样幼稚的把戏计较,淡淡坐到圆桌一旁的藤椅上,端着杯普洱,有一口没一口轻抿着,坐姿舒展,态度懒散。

    好像就只是端着杯茶进来修仙的。

    怼人,最不爽的就是,你在这里破口大骂跟个泼妇似的,对方面不改色气不发喘,心平气和。

    一拳打到棉花上,席莫同多少有些不爽,又看见他看小朋友一样的眼神,火一下窜上来。

    好!没感觉是吧。

    酒杯摇动,红唇微咬一下杯壁,席莫同继续自己的光辉事迹:“姐姐我可是在上面……”

    “是吗?”闻声,遇安没抬眼,目光留在玻璃杯中渐渐舒展的白色茶叶上,漫不经心来了一句,“有本事你别哭啊。”

    有本事你别哭啊……

    你别哭啊……

    哭啊……

    声声入耳,字字扎心。

    戴月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可乐差点被喷出来,被席莫同一记眼刀吓得直呛回去。

    猛然又吃到一个大瓜,暖觉得今晚真是劲爆,自己的小心脏接连受打击,原来自家小叔还有过这样一场香艳情史啊!

    席莫同弓紧身子盯着遇安,那姿势和南美草原上瞄准猎物的豹子如出一辙,危险,残暴。

    柴霁生怕她窜起来要打人,忙站起来打个响指叫来侍者。

    来这里的人大多既有钱又有闲情,酒后小赌一把,倒也是平常事。

    “这游戏没意思,咱们换个刺激一点的!”

    经他这一打岔,周围人都陪笑着,戴月也伸手去拉席莫同,却被淡淡推开。

    “先生愿意赏脸和我玩一局吗?”她靠在圆桌旁,双臂向后按在桌子上,娇笑着,琥珀瞳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厉光。

    似乎没想到她会叫他,遇安微抬下眼,将玻璃杯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双手交叉置于腿上。

    “既然席小姐盛情之情,那某恭敬不如从命。”

    见遇安面色寡淡,席莫同暗嘲:现在这么装b,待会就让你哭!

    她冷笑着瞪了遇安一眼,长腿踩着绑带黑高跟鞋,摇曳生姿走出去。

    电梯门在负一层打开,暖风裹着高档香水、烟雾和酒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西班牙西施红大理石铺满地面,巨型水晶吊灯悬挂中央,照亮了廓大奢靡的赌场。

    来这儿的客人大都是有闲功夫的,酒后小赌几把,乐得自在。

    柴霁知道席莫同好这口,以前她去过蒙特卡洛,一百美元都能在赌场玩三天,那真叫一溜。

    赌桌前,灯光洒落,照亮了赌桌尽头的女孩。

    她右手支着下巴,银蓝色露肩裙衬得她肤白如凝脂,身段诱人。

    明明是西湖边长大的女孩子,半点温婉气都没有,倒像极了生在浓雾里的大片红罂粟花,妖冶有毒,却让人难以抵抗。

    遇安觉得有些热,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又把袖扣取掉,将衬衫袖口望上略叠几寸。

    戴月不会这个,拉着暖去玩东侧的老虎机,辰星黎和其他几个去了另一桌。

    “不欺负新手,我们来玩个简单的。”席莫同笑问对面的遇安,“□□,如何?”

    一旁观战的柴霁愣是差点笑出来,莫姐你还真敢说啊!□□玩那么精,还说不欺负人?

    没在意席莫同的花招,遇安松了下领带,同样浅笑看向对面:“既然是在赌桌上,我们应该有点赌注才有点意思,不是吗?”

    “哦?”

    席莫同语调上扬,她本来只想玩玩遇安,让他服个软,没想到他还想来赌注。既然这样,不坑白不坑。

    “如果今晚这局你赢了,投资我全包。”他从侍者托盘里端了杯朗姆酒,斯里慢条道,“如果输了,跟我去趟家,见一下我们家老爷子。”

    席莫同愣了一下,被他的要求弄得有些懵。

    去他家?怎么会有种上门见家长的感觉?

    她和遇安在一起时,他从未提起自己的家人。那时候两人都年少轻狂,没有过多考虑家庭和未来,只是想并肩同行,一心追梦。

    毕竟,谁没有在久经的生命里有过一场盛大却破碎的爱情和曾经为之疯狂却疾疾而终而风平浪静的梦想呢?

    但后来才发现,梦想那么遥不可及,许多人都不得屈服于现实和生活,如他;而少数会像傻瓜一样去坚持着,如她。

    所以,当他选择现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道不同,无法相依,还有后来的事……让彼此的轨道渐行渐远,再也无法重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以前读到这一句时,只觉得不解,明明两人相爱又为什么会分开。

    后来她才明白,这生活啊,除了爱情,还有许多。

    心脏“砰砰”直跳,她下意识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抗拒。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自己扑克打的那么好,肯定不会输给自持冷淡跟佛似的遇安,他那副模样,估计连规则都不知道。

    再加上赢了之后就不用东奔西跑拉投资了,这一桩稳赢不赔的交易谁不做!

    在心里盘算好以后,席莫同朝他点了点头。遇安微顿了一下,嘴角笑意更浓,抬手就示意荷官发牌。

    两张底牌派发下来,那双手搭在赌桌上,在强光照射下越发冷白,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般纯净。

    长指摸上牌,遇安略洒一眼,又将牌扣下。

    见遇安一副淡风轻的模样,席莫同气的牙直痒痒。

    □□作为风靡世界的赌博游戏,包含推理、决策、权衡和心理等诸多因素,堪称是高智商,高情商者的游戏。

    他却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就开始,这无疑挑起了席莫同的怒火。

    她前所未有专注,发誓要让这家伙输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