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一天，此时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那女人弯下腰，用身体护住横幅，手臂向两侧伸，十指张开，头微微垂着，雨毫无顾忌的打在她身上。

    封歌向前走了一步，康无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她回过头看他，雨从他的头上滴下来，顺着脖子流进校服里面，不见了。

    他微微摇摇头，顿了一会，拉着她的手一路向前。

    刚开始，是握着，然后越来越紧，后来他的手掌裹住她的，放在他兜里。

    前面容复和单可可不知道在说什么，女孩像是生气了，脸扭到一旁，男孩一直在哄她。

    后来大家各自回家。

    周六早上八点，封歌在噩梦中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梦，心跳的发慌。

    中午单可可打电话过来，约封歌晚上七点到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高二时期末考前，一直补习的咖啡馆。

    下午妈妈在家，开始大扫除，做家务，看书写题。

    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晚上六点五十，封歌到达咖啡馆。

    天已经全黑了，咖啡馆里顾客不多不少，临窗的身影很清晰的映在封歌眼里。

    她一脚刚踏进咖啡馆的门，突然咖啡馆灯黑了，停电了？

    但却没人因停电而发出任何疑惑与恐慌。

    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一时间不知道他们在哪。

    她向窗户那边喊：“可可，可可”

    无人回应。

    突然，康无两手捧着一盒生日蛋糕，上面还插着点燃的蜡烛，单可可在旁边轻轻拍手，微笑着朝她走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单可可身后，挤眉弄眼的容复，微笑着的顾客，穿着工作服的老板合：“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康无此时已走到她面前，她早已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捂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蛋糕上，烛光摇曳，最上面还有奶油字：“封歌十八岁生日快乐”。

    康无隔着一层烛火的光圈，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封歌，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封歌已被众人围成一团。

    她想了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欢呼鼓掌吹口哨声在咖啡馆狭小的一隅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灯亮了。

    老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顾客也纷纷回到座位，自顾自的忙。

    康无轻轻地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单可可和容复进去里座。

    封歌坐在康无对面，扭过头看单可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油嘴滑舌的。

    容复挑眉，问：“封歌，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单可可右手打在他胳膊上：“生日愿望，不能随便说出来。”

    封歌嘴角弯起，看着容复：“我许的第一个愿望。”

    不能随便说生日愿望的单可可此时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希望所有人健康平安。”

    不要再有人那么轻易就死去。

    愿欢聚，愿幸运，愿无病无痛，愿畅快顺遂。

    “这算什么愿望！第二个呢，第二个呢？”容复脖子都伸长了，急不可耐的问。

    单可可转过头瞪了一眼：“给老娘安静点，仔细听讲。”

    “第二个愿望，希望大家都能去梦想中的学校。”

    愿理想实现，愿有人相伴。

    单可可头歪下来，枕到封歌肩上：“封歌，你太会为我们着想了”

    容复伸出双臂，也想抱。

    康无撇过去一个眼神。

    容复不死心：“第三个呢？”

    封歌：“第三个，秘密。”

    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刚才老板和顾客”

    容复下巴就扬起来了，拍拍胸膛：“当然是靠大爷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本以为单可可就一巴掌过去了，谁能想到她竟然鼓了鼓掌。

    看来是费了一番心思。

    单可可看到封歌背的书包，一把提起来，拉开拉链：“封歌，你以为我们是来补习的吗？”

    封歌默默点了点头。

    还真是。

    她忘记自己的生日了。

    李越的事情在头脑里挥之不去。

    看她的表情，单可可就知道她又想起李越了。

    单可可拿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封歌，看这里看这里，你的生日礼物奥。”

    封歌抬起头，看到一个正方形的粉红色盒子，用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

    她双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拆开，里面是一个美人鱼形状的夜光灯。

    她打开开关，美人鱼身上就发出一中幽深的淡蓝色的光晕。

    再按一次，变成少女的温暖的粉红色。

    又按一次，这下竟变成五彩斑斓的了。

    她喜欢各种各样的灯光，纯洁白，热情红，忧伤蓝，生机绿，黑夜黑。

    它们像太阳的孩子，有自己的性格和颜色。

    灯光照得她的脸暖烘烘的。

    再按一次，灯灭了。

    容复站起来，封歌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他咳了咳嗓子，用男高音的腔调说：“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说完手伸向后背，从后面变出一个蓝白相间的盒子。

    看起来有点大。

    他弯下腰，左手背在腰上，右手将盒子递给封歌：“请。”

    封歌将灯放在桌子上，双手接过容复的盒子。

    她看了眼容复，容复又做出一个您请的姿势。

    她拉了下系带，带子就松垮垮地掉在一边，揭开盖子，里面有两只褐色的玩偶。

    她把耳朵提起来，才看到原来是熊大熊二。

    容复在旁边指示：“封歌，按一下熊大的肚脐眼。”

    封歌照做。

    熊大发出了一种和动画片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光头强，快把熊二交出来！！！”

    四人哄笑。

    果然是熊大。

    容复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着熊二说：“封歌，按一下熊二的鼻子。”

    封歌食指按上去。

    熊二居然动起来了，嘴巴一张一合的：“俺的蜂蜜，俺的坚果，俺的小蝴蝶。”

    说完嘴巴就闭上了。

    封歌笑的前俯后仰。

    这礼物，是容复的风格。

    封歌把夜光灯，熊大熊二都装到盒子里，单可可和容复又拿袋子装上放到一边。

    康无从书包侧边，拿出来一个圆柱形的细长模样的筒状物品，又从书包内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系着白色丝带的礼物盒。

    单可可和容复一脸好奇的看着。

    康无递给封歌：“回去再看。”

    容复右手搂过康无，一脸埋怨：“怎么这么小气？”

    单可可的不满全写在脸上：“就是。”

    封歌拿过蛋糕盒子里的刀叉分给他们：“吃蛋糕，吃蛋糕。”

    容复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右手收回来，摸摸饿扁的肚皮：“来来来，吃蛋糕，饿死小爷了。”

    单可可对吃的很没抵抗力，两眼放光。

    康无默默拿刀给他们切好放在碟子里。

    蛋糕的奶油中间的生日祝福周围圈了一层新鲜水果，草莓，猕猴桃，圣女果还有芒果。

    他们吃了一些，其余都分给老板和工作或闲聊的顾客。

    容复又点了几杯咖啡。

    回去的路上，封歌大包小包的拎了一手。

    康无从后面跟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径直往前走了。

    单可可小碎步跟上来：“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封歌话都说不清楚了，下意识摇了摇头。

    单可可挠了挠封歌的腰窝：“快给我~~老实交代。”

    封歌笑的停不下来，也回手挠她。

    就看见两个女生在街道上发疯大笑，一个追着另一个，快追上了，另一个赶紧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抬得高高的挥舞。

    后来两人都没力气了，蹲在地上笑作一团。

    封歌到家了。

    把夜光灯和熊大熊二拿出来，放好。

    又把那只黑色礼物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白色丝带缓缓拉开，掀开黑色的盖子。

    里面是一个纯黑皮封面，带有磁扣的笔记本。

    她把手伸进去，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将磁扣揭开，打开封面。

    扉页右下角，有一个用黑色中性笔写的“无”。

    她又翻了一页。

    空白的纸页上，是一张漫画。

    那天他回过头问她：“要跟多久？”那时的她的样子。

    又翻一页，是她向他负荆请罪，说她只是因为顺路才跟着他时她的样子。

    再翻一页，是他到她的教室问她，那时流传的她喜欢他的言论是不是真的，她说不是的样子。

    从那时候，到昨天。

    他牵着她的手回家。

    每一天。

    他画笔下的女生，青春，快乐，温暖，积极。

    是他心里，她的样子么？

    她合上笔记本，像想起什么，将绑着丝带的细长圆筒状的物品拿过来。

    慢慢的在桌子上展开。

    一个女生穿着一中校服，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眼睛向前看，嘴角弯弯，右手捧着一沓书，左手拿着一盒旺仔牛奶。

    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无”。

    是他画的。

    她的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