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杰弗里跪在地上,胆怯地抬起头偷偷看着黑衣人。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因此在黑暗中至少能看见他坐在哪里,但却看不清他的脸以及表情。
坐在木椅上的黑衣人沉默许久,一只手支在人中上,仿佛陷入了沉思。如果此时月光能打在他脸上,或是有人开了灯,那克里夫就会看到他脸色苍白地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尸一样。
“霍伯特……不,霍伯特大人”克里夫跪着蹭过去,“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现在……”
“现在”黑衣人突然站起来,俯视着跪在地上一脸惊愕的医生,“带我去实验室。”
“什么?!这这这……”克里夫霎时无所适从,“大人……那里已经是禁地了”
“哦?杰弗里医生,看来您还是比较喜欢受虐啊”
仿佛是念完咒语就立即生效的魔法一样,克里夫的血管里开始有异物窜动。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在地毯上打滚。
黑衣人看着这一切,仿佛发生在眼前的事是幻象一般。他冷漠地看着他。如若说他是复仇者,那他眼中应当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他的嘴角会因为复仇带来的快感而勾起。但此时此刻,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能传达情感的信号。
“我……带你……去……”
在地上蜷缩着的虫子就连完整连续地说出一句话都难。
一直冷眼望着他的人此刻脸上出现一个欣慰的笑容,他将在地上蜷缩着颤抖的人安置在床上,还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而受照顾的人则恐惧地盯着他。
“那么,晚安,亲爱的杰弗里医生”黑衣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明晚六点见。别忘了哦。”
他走了,从窗户上跳下去。
“啧,该死”克里夫挣扎着抬起头,“快点摔死吧!”
次日晚六点,克里夫·杰弗里来到约定的地点。由于雨势实在太大,他只好打着雨伞赴约。他来到了一个废弃几十年的居民楼前,发现黑衣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好像忘记了带伞,在雨里要变成一只落汤鸡了。克里夫顿时心里感到舒服了一些,他走过去谄媚地用自己的伞为他挡雨,谁知遭到了拒绝。
“谢谢你的好意,杰弗里医生,我不需要伞。”
“哦,哦,好的”
于是他们进入了居民楼,来到了居民楼的地下储物间。克里夫拿出手电筒,在墙上摸索着,仿佛在寻找什么机关。
“真是令人怀念啊,杰弗里医生”一直保持沉默的黑衣人站在克里夫身后的不远处说,“十年前就是您带我来这个地方的呢。啊,十年前是如此,没想到十年后亦是如此,这世间真是有趣。”
克里夫麻木地点了点头,实则汗水早已在他的手掌心中淤积。他加紧了动作。
“啊,找到了,在这里。”
克里夫搬开许多杂物后摸到一块砖,他用力向下按,随后将一把钥匙插进出现的锁中。他用力地扭动钥匙,随后一块地板开始移动,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洞口。
黑衣人没等克里夫拔出钥匙,便大步流星地走向洞口。等克里夫费劲地将钥匙拔出时,他已经一个人走进了洞里。
“带我去监控室。”
于是克里夫依靠手电筒将黑衣人带到了监控室。黑衣人一进去就一把夺过克里夫的手电筒,开始尝试启动监控设备。
克里夫蔑视地看着黑衣人,心想如果能打开就有鬼了。
事实证明,这个阴森森的地方真的有鬼。
黑衣人奇迹般地启动了所有监控,屏幕上开始显示各个房间的情况,可都是漆黑一片。他调出监控记录,四年前实验室的画面呈现在大屏幕上。屏幕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统一的白衣,忙碌地工作着。他们与实验体隔着一个玻璃,玻璃内便是蜷缩在地上的实验体。
克里夫在一旁边看着屏幕,边心翼翼地观察着黑衣人的表情。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只是像一个普通的监控人员那样,毫无感情地、无动于衷地望着画面里的实验体痛苦地喊叫、砸墙、翻滚。
而这并没有让克里夫松一口气。如果他皱皱眉头,或是紧咬着嘴唇,或是出现其他什么的表情或动作,这才是正常的。换作常人,至少会对实验体产生怜悯之情,而对他来说,画面中受罪的人正是自己,他却毫不动情。不,他已经不是人了,因为他不具有正常人具有的感情。他只是一个在黑夜中游荡的孤魂,一直寻找着,寻找着——却始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克里夫感到手脚冰凉,他不想再看屏幕一眼了,对于像个木桩一样立在那里的黑衣人也是一样。他感觉他正在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此刻他只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终于,黑衣人关掉了监控,走出了监控室。
“很好。现在,帮我找出你们的支出清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