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周之内有三架波音747-400包机从美国飞往北京可不是什么正常事，尤其是从猎人网发出了那样的帖子之后。国内时刻关注着北京的一群混血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为什么。
“晦气。”穿着吊带长裤扎着棕色马尾辫的女人在昏暗的房间里手里噼里啪啦的打着游戏，嘴里吸溜着棒棒糖，含含糊糊的和电话里的人吐槽，“你又怎么整得要回来了？被开了？”
“开个屁啊，交换生，到时候让张雪林那秃子开个证明搞个项目不就行了。”那边的女声说，“我倒有点想退，真退了和我老妈咋交代？”
“我看你是要再待下去就提刀把人砍了吧，”女人喝了口咖啡，“不过你回来也是在预料之内。”
“行吧。我是有点对那个意大利秃子看着不顺眼。”
“你回来就回来吧，那你那位爆灯的心动选手怎么办啊。”她知道沈君这娘们儿最开始是为了追汉子才愿意挪屁股去美国的，“你这投资的也挺大的啊。”
沈君对楚子航这个买卖投资的可不是一点点钱的事。
“你知道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沈君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缓慢。
“怎么，套住啦？”
“也不做亏本的事。”沈君的语气淡淡的，“合格的商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尤其是亏大本。”
“他喜欢你。”张羡芝说，“他一看就是喜欢啊，那闷骚玩意儿这么多年了还没开窍？”
张羡芝和沈君还有楚子航曾经是同学，高中也一直在仕兰中学上，只不过高中分科时选了文科，后来高考进了b大的法律系。
电话那边的沈君沉默了半晌：“不是。”
“他不是不喜欢。他是不在意，不在意他自己。”所以他不敢让别人去在意他，“我知道那很奢侈，但我想要的是一个开心幸福的生活。现在的楚子航，他没有要给我的意思。”
“我想要的是他，不是一个满脑子只有复仇，甚至可以失去理智的疯子。那样太容易失去了。”
“那种事我不想再发生一次了。”
“君君……”张羡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那年的事一直是沈君心里的一根刺。
“以前的事都无所谓了。”那个声音一反平时的火爆味和音调，阴沉的让人害怕，似乎要把话里字咬碎，“但你知道。这次，大地与山之王，必须死。”
“已经完全确定他们就在北京。”张羡芝关了游戏，打开了另一个操作界面，“现在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更精确的位置贾维斯还在推导，执行部已经派人去目标地区查探了。但北京龙族痕迹太多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大地与山之王在那里活动的新痕迹，也没有找到类似于尼伯龙根的线索。”
“不过，监视中的两个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在北京地铁失踪了。”
“嗯，知道了。大概还要多久。”
“……一天不到吧。你回家了么。”
“嗯。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沈君含糊的说，她的确是回去了一趟，见了一面老妈，差点被母老虎当做自己犯事儿被开了给一巴掌打出来。
“那就好。”张羡芝发完了一封邮件，“君啊，到时候把你烟分我一根呗。”
身为关系铁的不行的青梅青梅，沈君满足了张羡芝的愿望，如今她两人就像是陕北黄土高原上的老汉一样蹲在月台上叼着烟。
用卡塞尔学院中国预科学校的副校长张雪林的话说，就像是两个在街头以烟消愁的情场失意老女人。
月台很是潮湿，滴滴答答的水珠从顶上渗了下来，沈君右手摩挲着金色的地铁卡，左手紧握着一柄白色的太刀。
“这金色地铁卡拿上还真有种暴富的感觉。”她把烟头叼在嘴里抿了抿，“我这辈子还没实现拿到黑卡的愿望，现在倒还有了有钱人的感觉。”
“你不一直都在赚钱吗。”张羡芝被烟呛了一口，她不是学校老校长那种老烟枪，也不是和沈君偶尔会抽一根，除了小时候偷偷学过老爸抽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抽过，所以这次是一下子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可悠着点。”沈君瞥了眼身边一身牛仔风的女子，从嘴角溢出丝白烟，“赚的那些钱有个屁用啊，拿回去我妈还不得以为我是抢银行了。”
“在她眼里，我是性格臭屁暴躁，有点脑子不爱用但运气好上了个好学校的蠢女儿。靠着她和我爸那点儿工资和奖学金在美国上学，穿的都还是大甩卖的美特斯邦威，哪能有钱去给老爹买宝马奔驰呢。”
张羡芝沉默，沈君和她不一样，她的父母虽然是为了所谓血统而结合，有些亲情却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情，但在对于她提刀宰龙的事情上表示充分的理解，甚至是支持。
她每每出任务前还可以给父母发条短信，但沈君在这种不知道回不回得去的情况下，只敢委屈吧唧的把她妈看一眼。
因为她有个是普通人的妈。
“我妈还以为我犯事儿被开了呢，差点就一巴掌把我轰出来了。你说那女人以前温温柔柔的现在咋就成那样了呢。”沈君把烟碾灭在了地上，薄荷味的烟抽的她呼吸起来肺有些凉，“老头子好像看出来了，他没说啥，不过他也做不了啥。就他现在那样，我对他都能直接摁着打。”
“也没有那么夸张吧，叔叔还是蛮厉害的。”
“一天顶着一身肥肉的男人还会个屁啦。”
沈君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冷，一想起爸妈就浑身上下瘆得慌，她在哪儿受伤了那两口子不会知道的，也许有一天她死在哪个不知名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了，那两口子也不知道。
可能那个女人还会喜滋滋的在过年的时候做了一大桌菜，等着她自以为很了解的女儿回家过年，要是带上一个帅的上天的男朋友就完美了。
但她一想到那年死在四川深山沟沟里的那几个傻狗就立刻精神抖擞。
有什么好怕的。怕个屁啊。
就在两个女人把话题越聊越远，扯到香水新品，把通讯器那头的张雪林听的都脑袋大的时候，她们两停下了话题，藏在了月台的柱子后面。
地面在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
它停在了那里，方头方脑的车厢，红白两色涂装，还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牌子。
这是趟在历史上根本没有过的列车。北京地铁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很多年前四惠站曾经叫过八王坟站，那时候复兴门到八王坟也叫“复八线”，但很快就改名了，而且那时它也到不了最西面那个隐藏车站“黑石头”。
“看来车来了，上车吧。”张羡芝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金色地铁卡。
“啊，”沈君应了张羡芝一声，然后和通讯器里的人说，“我们上车了。”
“收到，注意安全，有情况立刻汇报。”
“知道了，张雪林。你个老母鸡等我们回去炖鸡汤。”
那头坐在控制室里的张雪林冷哼一声，沈君那人饭做的的确是不错。
“你两肯定没问题。”
“毕竟你两这娘们五毒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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