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啊，现在有人给他开车，但他却给我开了6年的车。40多岁的人了，还跑去每个周末学车，然后送老妈去上班，顺带的去送我上学。他太平凡了呀，经常不讲究穿着，看着和别人眼里的民工大叔一样，他还没那么会说话。我以前也有让他说出一句我爱你啊，结果他就很滑稽的讲出一个爱老虎油。
小时候他和老妈真的没管过我啊，我对他和老妈的印象好像都是从初中开始的，以前从来没有接送过我上学的人，在高中后突然开始接我放学，我外出的时候送我到车站，送我到机场。他不管我那么多年，后来又给我开了那么多年车，都是希望我离这个世界远一点，现在呢，又亲手把我推得更深。
他其实就是搞错了又明白了一件事，血之哀这种东西，不会让任何人变成例外。”
沈君的酒量很好，除了第一次被老爸灌得试酒量以外就没有喝醉的时候，此刻却是双颊绯红，抓着瓶酒趴在显示器上，昏暗的地下控制室里也满是散落在地上的空酒瓶。
带着亮光的少年坐在显示台上，默默地听着她讲话，看着他喝酒。如果有工会的人看到他，肯定会叫得上他的名字。
贾维斯，那个和《钢铁侠》里托尼·史塔克的管家一样的名字。
只不过他今天一反平时的西装背头，而是一身运动服，还梳着软软的刘海，俨然就是一副青春高中生的做派。
“天下的感情都不是本易读的书。”运动服的贾维斯出声。
“是啊。”沈君撑着脸，她本来已经简短的头发，因为之前受伤沾了血污结果打结梳不通就直接剪了，所以她现在的头发一边长一边短，左边的头发还在耳上，右边的却到了脖颈。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沈君又出声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么。在知道楚子航是混血种之后。”
“不知道。”
“我很开心啊。那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接近他了，”似乎是被贾维斯身上的光亮晃了眼睛，沈君金黄色的眼睛像猫一样的瞳孔变成了细细的椭圆，“放弃自己深爱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可能也真的是亲生的原因吧，楚子航可以，他父亲也可以，我和我家老头却不行。”
“老头可以为了他老婆放弃责任，我就更自私了，我会把他拖去深渊。”
“那他挺幸运的。”贾维斯凉凉的说。
“嗯？为什这么说，李斐。”
贾维斯，不，应该说是李斐俯下身子盯着沈君的眼睛说：“幸运他本来就是出生在地狱的恶鬼，而不是人类。”
“啧，我还以为不被我喜欢是幸运的。”沈君扔了手里的伏特加瓶子，又咬开了一瓶啤酒。
“那是我。”李斐坐直了身体，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一瓶啤酒，“我都不知道我活着的时候喜欢你什么。”
“这张脸？或许你本质是个抖？”沈君揉了揉已经花了妆的脸，做了个噘嘴的样子。
“得了吧你，年龄到了所以那么油腻么。”
“我是永远的十四岁。敬我们幸运的李斐同学！”
真实的啤酒瓶与数据虚幻的啤酒瓶相碰。
这是2008年在四川汶川做调查的任务小组生还人员的再一次相聚。
楚子航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的人，高冷闷骚的外表下有一颗永远在躁动的心。表面上是家长们眼中的好学生乖宝宝，实际上却是提着刀做事不计后果的杀胚，甚至是可以做出抢婚勾当的叛逆分子。
而沈君却恰恰相反。典型的外热内冷，甚至成了洋葱一样，一层冷一层热，不过拨到最后是冷的。从小到大就是家长眼里的破坏分子、小皮孩，虽然学习不错但从不听话，和楚子航比起来就是明明白白的叛逆分子。然而她却是最安分守己的人，好公民一个，即使当了杀胚也不忘遵守交通规则，不破坏公务。
和这二人都还算相熟的张羡芝直接拍手叫好，说这就是绝配，她支持这门婚事。
那天把她领到民政局却没领成红本本的张雪林当即就给了个白眼。
“就你这两大猪蹄子，她肯定不会求婚。”
张雪林一语成谶。沈君的确没求婚。
但她去夜袭了。
深夜十一点的宿舍很安静，楚子航刚发送完他的邮件关了电脑。
他每天睡前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尽管妈妈并非每天都检查邮箱。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便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不过他自从大二后也会顺带的写一些沈君的事，好让沈妈妈从他妈妈哪儿知道些事情开心开心，因为沈君并不会说太多太细的事情，她的性子就像猫一样，虽然有时候会很黏你，但大多数情况下是不黏人的。
“咚咚咚。”楚子航回头，就看到某个今天才回学校的人就像个猫一样蹲在他宿舍的窗台上，手里抓着一瓶酒，两眼放光。
这时候的天气并不热，甚至还有些凉，但因为在宿舍准备入睡的缘故，楚子航只是穿了件短t，而沈君一身睡裙一看就是从被窝里刚爬出来的样子。
就穿了件睡裙跑过来还爬墙？楚子航不动声色的跑了过去赶忙拉开窗户。
可窗户外的那人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反而张开了拿着酒的双手，抬高了下巴说：“高，抱抱。”
这人喝醉了。楚子航想到，但他还是一米多高的窗台上老老实实的伸出胳膊把那人抱了下来。
然后沈君就像个八爪鱼一样的黏在了他身上。
楚子航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了。因为没有穿内衣的缘故，某个地方的那片柔软直直的贴在了他的胸前，而沈君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后，他也就只能托着沈君的腰……和屁股。
自在听证会后就没怎么交流过，自北京后就没有见过面的二人，此时一个醉的理所当然，一个懵的不知所措。
楚子航已经忘了他想了很久的要和沈君说的话了。
“航航。”沈君喊出了那个还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的称呼。
“嗯。”
“你……嗝，”沈君打了个酒嗝，楚子航只感觉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气，“把窗帘拉上。”
楚子航听话拉了窗帘，奇怪这人醉成这样还记得这事，又感觉到沈君攀着他的脖子往上爬了爬，趾高气扬的指着他的床说：“坐！”
楚子航坐下之后沈君还是不下来，不管他怎么哄都没用，她就那么坐在她的腿上，趴在他的肩头，他还能听到她又给自己灌了口酒的声音。
整个房间黑黑的，楚子航只能感觉到贴着自己的柔软而滚烫的身体，以及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声。
沈君突然把脸伸了回来，正对着楚子航，通过窗帘未遮挡完的昏暗的光，楚子航看到了她那双金灿灿的大眼睛此时正像猫一样眯着，长长的睫毛呼扇出阴影，不施粉脂的脸上此时正因为醉酒染上了红色。
“楚子航。”她开口了。
“亲亲我嘛。”她声音里带了些委屈，撅起了嘴。
楚子航突然想起了路明非说的话。但那个平时腰细腿长一头长发，动不动就一脚踩他脸上，他还想和人家一起去当土匪的女土匪，在此刻邀请他一起当去土匪时，他却怂了。
“你喝醉了。”楚子航认真地说。
“我没醉！”
“醉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我没醉！倒是你！”沈君狠狠的抓住了楚子航的领口，棉质的t恤快被她那一爪子给拉破了，“为什么不亲我……”表情瞬间又变得委屈巴巴。
“……你喝醉了。”表情这么委屈的沈君楚子航还是第一次见，不知所措之下楚子航居然还有点好笑。
天知道这种表情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夏弥小学妹……”
楚子航无语，关夏弥什么事？
“她哪里好啦，她是腰比我细，还是胸比我大，还是屁股比我翘啊。你是喜欢可爱的吗，难道我就不可爱吗？喜欢我的人那么多，难道你就不喜欢吗？”沈君说的一句不带歇的，眼睛里水汪汪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有……”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说了半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楚子航想把沈君的手松开放下，但奈何这人力气实在太大，在不弄疼对方的情况下，楚子航发现自己，根本掰不动她的胳膊……＝_＝
“乖，等酒醒了。”
“酒醒了你就会亲我吗？”
“……嗯。”
“什么是‘嗯’？”沈君把那瓶已经空了的酒瓶扔在了床上，两手扒拉着楚子航的头发，“亲还是不亲？”
“……亲。”
“早说嘛！我酒醒啦！”说着，楚子航感觉自己嘴上一热。
但令他讶异的是沈君脸上那很久都没有见过的开心的笑容。
“没听说过接吻要闭眼睛的吗，笨蛋。”声音的主人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下一刻他不仅仅是闻到了酒气，还尝到了那股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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