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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血月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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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光澈亚蒂斯皇宫,中庭广场,一轮血月透过已死的圣树洒下狰狞的阴影,原本干净整洁的中庭广场现如今却成了收殓战死士兵的场地,阴森森的让人有些害怕。皇宫护卫队,二十支小队,除去第一,第二,第三小队被派出支援北侧小门,剩余十七支小队三百四十人的尸体被整齐的排列在了广场上。这些尸体已经放了很长时间,好些都腐烂发臭了,所以必须得连夜整理好,尽快下葬。

    然而此刻,整个中庭广场,除去这些尸体外只有阿斯卡和金迪两人。

    阿斯卡队长缓步走过每一个皇宫护卫队士兵的尸体,他认得他们每一个人,他每走过一个尸体便蹲下来认真的看看他们的样子,然后在遮盖尸体的白布上写下名字。幽幽月光洒满了整个广场,有些清冷,但也明亮,阿斯卡队长已经叫整理尸体的士兵们都去休息了,战斗了好几天,他们也都累坏了,现在只留他一个人辨别尸体的身份。

    这三百四十个皇家护卫队的士兵,阿斯卡每走过一个都要逗留好一会儿,这些个士兵都是他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如今他还能记得这些士兵刚来时候的稚嫩样子。阿斯卡拼命地训练他们,近乎残酷的训练,只为了这些士兵能在以后的战斗中幸存下来,可命运弄人,现在这些士兵都死了,自己却还活着。

    三百四十个尸体,阿斯卡挨个走过,他表情落寞,好些时候就蹲在一个尸体边上怔怔出神,然后像是忽然从回忆里惊醒,继续走向下一个。阿斯卡队长就这般一个一个的与自己的士兵道别。

    等阿斯卡走完了所有的尸体,金迪还呆坐在圣树下的草坪上,已成枯槁的圣树已经没了往日的庄严神圣,漆黑的树干甚至有些可怖。圣树下平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已被白布遮盖,但尸体旁的国王之剑透露出了这具尸体的身份,这是奈恩国王。

    金迪的泪已经哭干了,她静静的坐在奈恩国王身边,两眼空洞无神,双手紧握着父王冰冷的手掌,时不时的摩擦几下,仿佛是想把父王冰冷的手重新捂热,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对着奈恩国王说着什么。

    “父王…您看…我把信送到了…乌尼法尔的援军已经来了…”

    “父王……光澈亚蒂斯已经被我们收复了…用不了多久…被占领的土地都会收复的…”

    “您不想看看我吗…父王…女儿回来了…”

    “父王……”

    阿斯卡静静地走向了金迪身边,可金迪就像是没发现一样,依旧在那里呆坐着,嘴里时不时地低声自语。万念俱灰的金迪看着让人有些心疼。

    阿斯卡不怎么会安慰人,他试探性地叫道金迪。

    “女王陛下……”

    金迪没有反应,阿斯卡也不太习惯这样叫金迪,随后他又蹲了下来,清澈的眼眸心疼的看着金迪,轻声叫道。

    “金迪公主……”

    金迪愣了愣,像是终于意识到了阿斯卡在叫她,她泪眼朦胧的转头看向阿斯卡,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金迪小声地抽泣起来。阿斯卡此时的心情与金迪是一样的,金迪失去了父亲,他失去了手下近乎所有的士兵,这种心碎的感受两个人都感同身受,但阿斯卡毕竟是一名老兵,此情此景他也是悲痛万分,但还能承受,可是金迪显然已经承受不住了。

    阿斯卡澈眸低垂,他看着金迪已经哭肿了的眼睛,轻声安慰道。

    “你说的话奈恩国王都会听见的,你把信送到了,我想他也一定知道,我们夺回了光澈亚蒂斯,说不定就是奈恩国王在保佑着我们。”

    阿斯卡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把金迪的手从奈恩国王的手上拿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奈恩国王的手掌放回了身体旁边,随后用白布慢慢盖好。阿斯卡的动作轻柔且缓慢,安慰的话语也是平淡温暖,他勉力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

    “奈恩国王一定还在我们身边,我想他不会希望看见他的女儿哭泣的,振作起来吧,不要让奈恩国王担心,让他看一看,曾经的金迪公主已经长大了,已经有能力担任金伦奥斯的女王了。”

    阿斯卡正在静静地说着,金迪忽然哭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竟然扑进了阿斯卡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这一举动让阿斯卡一惊,一时间不知所措。

    金迪紧紧环抱着阿斯卡,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像个无助的孩子,阿斯卡张开的双手无处安放,不自然的停在半空,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他结结巴巴地叫道。

    “金…金迪…”

    金迪根本没有理他,依旧靠在阿斯卡的肩头哭得一塌糊涂。阿斯卡没有办法,只得这般僵硬着身体任由金迪在他肩膀上哭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迪的哭声一点点小了下去,到最后轻声抽泣了一会儿,竟然在阿斯卡的怀里睡着了。阿斯卡还在那张着双手一点点支在地上,僵硬的身体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有些酸痛,他叹了口气,试着轻微动了动,靠在阿斯卡肩头的金迪眉头微皱,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阿斯卡赶忙停止了动作,生怕弄醒了金迪。

    月光下,阿斯卡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金迪,清丽的容颜还留有些许的稚嫩,金发如瀑倾洒在她的身后,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时不时地飘来。

    这些时日金迪已经承受了太多,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到金伦奥斯的女王仅仅只有十天的时间,这十天里,她直面了战争的残酷,国家的沦陷,父亲的去世,她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这一切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紧张,不安,悲痛,迷茫,这所有的情绪仿佛在刚刚的大哭中彻底的释放了,此刻的金迪静静的躺在阿斯卡的怀里,阿斯卡的宽实的肩膀莫名的让金迪觉得十分可靠,似乎只有此刻靠着这个肩膀她才能安心入睡。

    月亮已升至半空,午夜已到,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金迪下意识缩紧肩膀,又往阿斯卡的怀里扎了扎,阿斯卡看在眼里,几次抬手,又在迟疑中放下,但最后还是抬起了手,将金迪单薄的肩膀搂入怀中,他用手掌轻抚着金迪的秀发,像是在哄着一个婴儿一样。

    安睡中,金迪脸上积蓄已久的那抹愁眉终于慢慢舒展,嘴角上也现出了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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