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已经盯着那个涂鸦两个钟了。

    昏黄的灯光在他身后照出一轮光圈，脸颊埋在阴影当中，他的脸上无悲无喜。阿修拿出之前侦察部队传回来的资料进行比对，却毫无头绪。

    不论如何看，都只是一团杂乱无章的线条。如果硬要阿修形容的话，就算是小孩随手画下的涂鸦，也要比这好理解。

    “果然，机械生命的思想，作为人类还是无法理解。”

    阿修心想道。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们的思维方式差异那么大。不如说你要是看懂了，那你差不多也成一具机械了。”

    深红的声音突然响起。

    “咳咳……”

    咖啡不小心灌入了他的气管，阿修剧烈地咳嗽起来。

    “下次通讯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阿修感觉自己差点被呛死。

    “我早就来了，只是看你在忙，没打扰你而已。”

    深红狡黠道。

    “我在这坐了两个钟，你不会也跟我一样盯了两个钟吧？”

    阿修没好气道。

    “要你管!”

    深红哼了一声。

    阿修将杯子放好，继续说道：

    “既然你说人类无法理解机械的意志。那你作为升格者又看出来什么没有？”

    阿修问道。

    “没有。”

    深红回答得还真是干脆。

    “那我们半斤八两好吧?”

    阿修没好气道。

    “我不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觉得我会去听蝼蚁在讲什么吗？”

    深红无所谓道。

    阿修却似乎抓住了什么。他发现自己其实陷入了一个怪圈。不论他如何去理解这幅图画，都是用的是人类的思维。而机械生命体的思维，是无法被人类理解的。相比较于在这里苦苦思索，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比较方便。对了，是当事机器。

    想开了这一点，阿修感觉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谢谢。”

    阿修回答道。

    “谢什么?”

    深红有些一头雾水。

    “哈，我明白了。其实这些，我只要直接去问本人就好了。”

    阿修回答道。

    深红有些无语。

    “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对机械生命体的意志这么感兴趣?”

    这个指挥官的思维太跳脱了，你总是不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也许他刚刚还在跟你聊地上的事情，他下一秒就能给你飞到太空上去。

    “你读过书吗?”

    阿修问道。

    深红愣了愣，回答道：

    “《城市作战使用指南》、《狩猎所要知道的五大技巧》，如果这些也算的话。”

    阿修有些汗颜。自从黄金时代结束了后，人类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和感染体的战争上，而对于文明的探索已经完全放在了另一边。

    “《法哲学原理》中曾提到过，存在即合理。”

    阿修解释道。任何事物的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这个你好像跟我说过……”

    深红思索道。

    “之前跟你讲过关于帕弥什病毒的事情。”

    阿修提醒了她。

    “凡是合乎理念的东西，都必然能将它自己实现出来，从而达到概念和现实的一致。我们对帕弥什病毒的理解，只存在于现实上，而没有上升到概念层面。当然，也包括这个涂鸦，我们只能看见现象，但是对其根源无从探索。”

    阿修继续说道。

    深红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听明白。”

    阿修有些无语，他认为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明白了。

    “你脑子里估计装的就只有战斗了。”

    阿修没好气道。

    深红这回总算听明白了阿修的嘲讽。这让她有点不爽快。从来都是她压着别人一头，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别人压过。

    “多读点书，不然会被人叫成莽夫的。”

    阿修还不忘在她心上再来一刀。

    “你……”

    深红恨得咬了咬牙。还从来没有人敢和她这么说话过，她恨不得现在就将阿修从通讯那一端拽过来用刀切成碎末，再撒点孜然放在烤炉上烤的滋滋冒油，然后再丢到尘土里去喂流浪狗。

    “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一句狠话，深红切断了通讯。

    等等，这家伙不会打算来砍我吧？

    阿修心想道。

    “指挥官，请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任务。”

    露西亚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一直站在帐篷外面警戒着。主要是阿修实在对那些隔离装置不放心，只好让露西亚守着。

    “嗯。”

    阿修关掉了氙灯，躺在了行军床上。

    露西亚点了点头，准备出去。

    “露西亚。”

    阿修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吗？指挥官。”

    露西亚问道。

    “没事，你出去吧。”

    阿修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她比较好。哈桑说得对，露西亚太执着了，她对自己所坚守的一切都无比自信。曾经的背叛和遗忘已经不属于她了，阿修只希望她能继续保持这样。

    哈桑将这样一件事情告诉了自己，摆明了是也想拖自己下水啊。阿修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

    一夜天明。

    不大的指挥室里，此时却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低头思索着，室内落针可闻。虽然每一处聚集点都在地图上标注了出来，但是又该如何找到那个涂鸦机械呢？015号城市足有八000平方公里，被划分成了5个区。这些聚集点主要都在3区内，说明那个机械体的活动范围应该在3区内，但是也无法保证它跑到别的地方去。

    “将发现那些聚集点的时间标识出来。”

    阿修突然说道。

    立马有人将时间标在了那些聚集点下面。

    “再把它们按时间顺序连起来。”

    一条直线从地图左下角蜿蜒曲折，一直跑到了右上角。如此，便确定了大概的方向了。接下来的，只需要进行拉网排查就可以了。

    “传令，派出所有斥候小队，对3区东北角进行拉网排查。突击队也前往，保持待命。”

    艾伦即刻下令道。

    “我们也去吧。”

    阿修出声道。

    “指挥使下，只是一个机械体而已，突击队能搞定的。”

    艾伦说道。他不明白为什么阿修要亲自前往。既然找出来了，那么只需要解决掉即可。只是一个机械体，艾伦有信心完成这项任务。而且还能给指挥使省了麻烦，留下一个好印象。。

    “有些事情我想去看看。”

    阿修虽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但是他要去，艾伦也不敢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