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啊~”睁开眼睛,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布置。
陌生的桌椅茶具摆在眼前不远处,今夏忍着头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和大杨要去京畿府衙来着…走到半路被抢了钱袋,我追贼到了一条小巷里…好像是被打晕了…”
一边梳理着断断续续的记忆,一边想坐起身,今夏却发现自己是被反剪绑住了手侧躺在了床上,动一动脚,连两只脚也被绑住了…
“天啊……这是什么倒霉催的运气,居然遇上绑架?!”
好不容易忍着一身的伤疼挪动着下了床,跳到桌前就着茶壶喝了一口茶水后,今夏站着算是看清了这整间房间的全貌:
房间里点着许多蜡烛,整个宽敞又透亮,两进二开的格局,看这丝绸帷幔、沉香木家具,这很明显是个客栈之类的地方,还是个大客栈…
可是靠窗的地方是女子的梳妆台,旁边又放着琵琶、筝之类的几件乐器,普通客栈里怎么会有这些?
再往靠门的地方挪挪,还摆着有一张很明显用来会客的茶几,古香古色的雕工和上头古香古色的茶具,旁边还放了一个看起来特别贵的香炉。
“综合来看,这里倒像是潇湘小姐姐们的闺房……可是就算知道了是在哪怎么出去啊?”
今夏侧着眼睛向后背看了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双手,一边忍不住心下抱怨自己为什么要那个时候想不开上街,一边找着有没有锋利的物体能割开绳子。
正找间,大门“嘭”的一声打开了,进来了三个男人。
“严世蕃?”今夏看着其中一个人的相貌吓得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严世蕃都死了那么久了,这是鬼吗?”
今夏两眼纠直看着其中一个看着像小厮的瘦个男人看着自己对那个像严世蕃的男人惊诧道,“公子,这女的醒了…”
“锦衣卫已经包围了这里,公子不如就……”另一个说着,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他们该不会是要杀我灭口吧……”
那个“严世蕃”见状一言不发,直接快步走到今夏跟前,蹲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今夏立马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一大团东西,只能唔唔唔地叫着。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严世庭拿布团塞住了今夏的嘴,拦腰把她提了起来,丢给两个手下,急道,“马上走!”
可话音未落,陆绎随后便跨进了门来,手里提着锋露寒光的绣春刀,横眉冷蹙,带着暗夜阎罗的气势,
“严世庭,放了今夏我饶你不死!”
袁今夏眼眸突地亮了起来,欣喜的眼泪滑落在脸颊,无奈发不出声音,只好眼神一直追随着陆绎的动作。
严世庭没有想到这么快陆绎就跟上了自己的步伐,找到了隐在水榭众多房间里的一间。眼瞧只有一人挡住去路,他拔出腰间的手铳顶在了今夏太阳穴上,“没想到迷魂香也放不倒你,既然要多花些力气,我也奉陪到底!”
“要是你不想我马上在她脑袋上打出一朵美丽的血花来,你立刻放下手里的刀和图纸!”
今夏见此情形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他们这伙贼人是抓了她来要挟陆绎!可她怎么可能情愿看着自己的大人因为她受奸人威胁,当下便使劲摇头,嘴里塞着布团呜呜咽咽用力地喊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不!要!”
看着她苦苦挣扎,陆绎的眼眶瞬间便红了,胸膛里疼痛煎熬着一遍又一遍地翻滚,眼前的她看起来浑身都是伤,被严世庭揪住了头发,所有的挣扎无力而苍白,那挣扎导致绑在脚上的绳子上也渗出了斑斑血迹……陆绎只好咬了咬牙,慢慢丢掉了手里的刀。
“放了今夏,我给你一个机会收手!”
今夏见陆绎为她放下了防身的绣春刀,不禁揪紧了心脏,面上露出了十分难过的神色,仍旧不停地摇着头呜咽着向陆绎表达反对,却颓然自己根本松不开手上的圈圈束缚,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说了把图纸放下!”严世蕃说着加重了手里揪着今夏的力道,今夏本就疼的脱力,这下痛的全身都开始颤抖,眼见的虚弱下去。
“够了!你松手,我给你……”陆绎实在是看不得今夏痛苦的表情,再一次妥协。
那卷图纸从陆绎的手里被递到了严世庭手上。
“收手?等我杀了你、拿到图纸达成和倭国的合作,我一定会收手……”看着两手空空的陆绎,再瞧瞧身前被绑住挣扎着的今夏,他的笑轻蔑而狂妄,“堂堂锦衣卫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丢盔弃甲、束手就擒…哈哈哈哈……”严世庭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吩咐手下,“王明李全,拖住他!”
话音刚落,便带着今夏跃出了房间的窗户。
陆绎眼见两人消失,心头躁动不安,手上的力道也没了旁人顾忌,直接就伸手扼住了奔上前来准备出拳的王明的脖子,即使没有刀,交手而过位,王明便被扭断了脖子,跪跌倒在了一边地上,口中渗出大片血液,即刻毙命。
李全眼见陆绎大怒,感觉他火星都要从眼中喷射出来,见势不好,正要夺门逃命,陆绎抬脚就是一个暗酝内力的直踢,从李泉背后直踢得他飞出了房门,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只有喘气的份。
顾不得再去收拾这两个小喽啰,陆绎急切地四周搜寻着今夏的身影。
“大人~”岑福岑寿从前边赶来,正好遇上陆绎独自站在水榭回廊上,“大人,潇湘里的蒙面刺客打斗时死伤过半,剩下的可能是因提前服了毒,都毒发身亡了,他们身上都有倭寇的印记。”
“我刚刚和严世庭对峙一番也已经知道,他私通倭寇证据确凿无疑……只是他还是劫持今夏消失在了水榭外,你们可有人堵到了他?”
岑寿立刻抱拳,“锦衣卫将潇湘上下严封,按理说他要带着夫人一起逃过我们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莫非是…密道?”岑福话音未落,岑寿便指着回廊外的水面,声音惊异道,“大人,水里有血!”
转头一看,确实是一块渐渐从水底下浮上来的血水,隐隐约约有个人的影子也团在血里浮了上来。
岑福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护在了陆绎身前。
水里的人先向水面伸出了一只手,陆绎一眼便认了出来,惊喜喊道,“是今夏!”
今夏的身体浮出了水面,她手上的绳子已经解开,另外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尖刀,微弱地拍起几点水花。
陆绎心中顿时一块大石落了地,立刻便亲自跳到了水里要将今夏救上来。
“难道这些都是今夏的血吗?”陆绎想着好是心疼,靠近今夏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正当陆绎的手触到今夏衣角的一刹那,不远处浮上来了严世庭的身影,在波光粼粼之中,一柄寒光直直地便朝着陆绎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岑福哥俩只能出言大喊提醒。
“大人!”
“大人小心!”
眼看完全避开是不可能了,陆绎的视线被水光模糊,下意识伸手想要揽住自己身前今夏抱在怀里,自己来抗下伤害。可是在严世庭的喊声落下后,那种熟悉的被刀扎中的痛感却没有从身体哪个地方传来。
陆绎空空的怀抱里什么都没有,“难道……”
“……今夏!”
翻腾的水面渐渐平静,陆绎的眼睛才发现今夏反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她苍白的小脸上尤挂着水珠和一抹平静而满足的笑,看起来像是一点事也没有,可是嫣红刺目的鲜血却大片地从今夏的背后于水中蔓延开来,原本已经血液微微污浊的水面霎时像盛开出一朵极是红艳的蔷薇……
“快!救人啊!”
岑福喊着,赶到回廊的锦衣卫随即和岑福岑寿集体跳入了水中,将三个人全带上了岸。
严世庭被好几把刀架住了脖子,反剪了双手跪坐着,看着那边飞鱼服环绕间、抱着怀中人神色痛苦到极点的陆绎,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已经没有再去细细千刀万剐成为刀下囚的严世庭的心思了,陆绎此刻颤抖着的、抱着今夏的双手染满了今夏的血,那柄短刀触目惊心得生生全部没入了今夏单薄的后背。
陆绎只觉得天地此刻瞬间倒流逆转,那种熟悉而又无用绝望的痛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有血溢出今夏的嘴角……
“今夏,撑住!不要闭上眼……”陆绎哽咽的声音模糊地传入今夏的耳朵,在他温暖而坚实的怀里,今夏忍痛扯出一个微笑,眉眼含着深深的眷恋瞧着他,
“还好,他安然无事……”
……
马车飞驰在路上,他尤嫌速度太过缓慢。
“岑福,再快、再快!”他红着眼睛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她,差不多是带着哭腔在喊着。
今夏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好…我不闭眼……”
再无声响……陆绎的眼泪,自眼角落下一大颗,掉在了今夏的脸上,晕开嫣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