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寂静,导致江阮纱那句“我来以身相许了”显得格外的振聋发聩。
屋顶上盯梢的沉风默默地缩了回去。
刺客来了咱能管,以身相许这种咱管不了,咱也不敢管呀。
江阮纱敲门的手定在了半空。
啊啊啊啊!
神他妈以身相许?!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杀我自己!!!
江阮纱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刚才太激动了,满脑子都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句名人名言。
她明明要说的是“我来报恩了”,结果一秃噜嘴,说成了“我来以身相许了”!
要命!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江阮纱当机立断。
跑!
江阮纱延续了在原来世界的良好习惯,为了保持身材,她穿过来以后没少锻炼,百米三秒三都不带喘的,一时间踪影不见。
沈既白打开门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风从面前掠过。
跑了?
他愣了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还以为有多胆大妄为,居然三更半夜来他房前平地一声吼。
这就反悔了。
沉风从屋顶上露出一个头,慢慢晃了下来,干脆像蝙蝠一样倒挂在屋檐,遗憾道:“夫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王爷,你怎么笑了?”沉风眼尖,一眼瞥见沈既白嘴角那抹笑容,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奇道,“咦,这个笑容怎么有点像老王经常骂小丫鬟……那个那个……春心荡漾!”
沈既白瞬间敛了笑容,恢复成他那张冰山脸:“你很闲?”
沉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沈既白接着道:“今晚不要换班了,你就在屋顶上盯一夜吧。”
自从刺杀事件后,沉风加大了王府的守卫,自己守上半夜,后半夜才和护卫队换班。
沈既白说罢,不给沉风求饶的机会,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
沉风:“……”
啧,明明就是笑了还不给说,男人心海底针。
他跃回屋顶上,看着江阮纱一路往小院跑,把自己跑成了一个小点。
总感觉王爷这座冰山要被融化了呢。
但愿这一天来的快一点吧。
沉风翌日一早被沈既白揪起来散步,迷迷糊糊被领着往江阮纱小院走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点吧!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
居然主动找上门了?
沈既白今日心情似乎颇佳,清晨起了个大早,说是散步,不止怎么散着散着就到了小院。
在打理花圃的春华立刻迎了上来。
“王爷!”
已是初夏,清晨空气清爽,空中花香阵阵。
沈既白忽然问道:“桂花?”
他记得府中并没有种植桂花。
春华道:“禀告王爷,夫人说牡丹太艳,茉莉太娇,她还是喜欢桂花,不起眼,香气总若有似无,漫不经心就送出一袭清香。”
沈既白在心里道,倒有点像她这个人。
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初见那日,她用了一整盒香粉,不知熏倒了多少人。
那时候他还以为她是那浓香呕人的胭脂俗粉,慢慢相处下来,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判断全错了。
沈既白回过神来,问:“夫人可在?”
春华连忙回答:“夫人醒了,在房内呢。”
江阮纱原本确实是醒着的,结果因为昨夜上半夜过得太过刺激,下半夜又因为念着半张脸变美了,兴奋得睡不着,导致今早醒来后昏昏欲睡。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干脆又倒了回去。
沈既白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小小的打呼声,像小猫哼哼,不吵,反倒显得挺可爱的。
他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循着声音来到床边。
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悄无声息来到她的床边,可是今日不同往日,时隔数月,心境已经大不同了。
沈既白在她的床边寻了张椅子坐下。
已经接近初夏,阳光温热,正好落在床上。
沈既白下意识移了移椅子,挡住了那抹日光。
江阮纱睡得迷迷糊糊。
大约是昨日的经历太过跌宕起伏,导致她做的梦境也光怪陆离。
梦得最多的,自然是那块能让她一个拥抱就变美了半张脸的神仙肉。
江阮纱喃喃:“小白……”
一旁的沈既白一顿。
小白?
谁是小白?
沈既白的脸色顿时有些阴沉沉。
总不至于是在喊他吧?
“小白……小白你别走,小白抱一下……”
“呜呜呜,白给你做了这么久的饭,抱一下都不肯……”
“那亲一下算了!”
沈既白:“……”
果然是在喊他。
江阮纱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背光的影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一时间没能从梦境里脱离出来,下意识喃喃喊道:“小白?”
沈既白眉毛微挑,问道:“醒了?”
“王爷?”江阮纱懵了片刻,飞快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江阮纱心跳得厉害,难不成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来的?!
沈既白沉吟了片刻,道:“昨夜……”
江阮纱:“……”
卧槽,果然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来的!
谁不知道沈既白最讨厌的就是女人投怀送抱,她还专门挑这个大坑跳!
不行!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啊!
“王爷!”她急匆匆打断沈既白,“昨夜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沈既白挑起眉毛,好整以暇道:“你说。”
“我……我……我那是梦游!”江阮纱强行掩饰。
“我听闻过梦游症,听说得了这个病症的人,多数不会记得自己到过哪里,做过什么事情。”沈既白顿了顿,接着道,“夫人倒记得很清楚,可能是天赋异禀?”
江阮纱:“……”
眼看掩饰不过去了,江阮纱牙一咬,道:“王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没错,我昨晚就是去以身相许的。”
沈既白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可是你别多想,我的以身相许和别人不一样。”江阮纱急急道。
沈既白饶有兴趣地问:“哪里不一样?”
“我对王爷的心可昭日月,王爷你也说了,我是你的人了。”江阮纱闭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我对王爷没有别的想法,你不介意我曾经替皇帝做事,还把我留在身边,这等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我只想像沉风一样,当你的左右手!”
她豪气万丈,掷地有声:“从今以后,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挡刀挡枪挡暗器,防火防盗防菜下多了盐。”
江阮纱一番豪言壮语,把自己都给说激动了。
机智如她!
这等修罗场,她居然还能力挽狂澜!
不管王爷信不信,她先信为敬!
沈既白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此话当真?”
江阮纱愣了愣,连忙道:“真!比珍珠还真!”
“那走吧。”沈既白道。
江阮纱:?
走?走哪里去?
沈既白听不到动静,问道:“不是说要当我的左右手?我今日要出门一趟,你……”
哗!这就是答应了!
江阮纱忍住激动的心情,道:“我这就来!”
自从水灯节一事,沈既白已经许久没出门了,昨日才特地从赶去了江家找她,今日怎么又要出门。
江阮纱跟着沈既白坐上马车,虽然一肚子问号,可也不敢问出口。
“身体好些了吗?”沈既白忽然开口。
江阮纱还没能习惯王爷态度的转变,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既白去仿佛压根没想要她回答,自顾自说道:“看你昨晚跑得那么快,应该是已经好了的。”
江阮纱:“……”
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江阮纱鼓起腮帮子,委屈,却不敢说。
她小小声念念叨叨,沈既白听不真切,却觉得好笑,甚至能想象出来她此刻应该是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满意。
可惜他看不见。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逗你的。”
沈既白的声音很好听,想被水洗过一般干净,平日要么冷冷清清,要么带着戏谑嘲讽,此刻带上了一点笑意,仿佛整个人活了过来。
她看着他嘴角那一抹笑,忍不住呆了呆。
她是不是在做梦,不过过了一日,沈既白对她的态度怎么好了这么多?
她当时费尽心力给他铺路造盲道,也只不过得来他一句“有心了”。
可如今他非但给她送那么珍贵华灵衣,亲自过来看她,还同意带她一起出门的。
嗷!
你这样我会感动的!
江阮纱偷眼看着沈既白,还是那张带着淡漠表情的脸,却不再让人感觉冷冰冰的。
江阮纱摸了摸鼻子,开始盲猜,也许……沈既白是在同情她?
毕竟原主真的好惨一女的,连她这个黑粉,在得知真相之后,都只想自扇耳光,然后九十度鞠躬,为自己曾经吐槽原主而道歉。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配的番外发布之后,有那么多读者哭天抢地了。
沈既白面冷心善,此刻也一定觉得她很可怜。
就让他的同情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承受得住!
正想着,忽然听到沉风在外头道:“王爷,咱们到了。”
江阮纱好奇地探出头来,就见马车停在了一间格外气派的商铺面前,商铺的匾额写着三个大字——瑞孚。
江阮纱:“……”
江阮纱好歹在这个世界里混了大半年,自然知道这鼎鼎有名的瑞孚。
瑞孚可以说是这洛京贵女们的聚集地,专门做玉石和首饰生意,因为样式特别,穿戴之后锦上添花,就连宫中女眷都爱来这里打造首饰,生意火爆得一度供不应求。
自然,除了样式和质量过硬,价格也很硬。
她的嫁妆里,也仅仅有两只金钗是这瑞孚打造的。
江阮纱跟着沈既白下了马车,两眼放光,古今中外哪个女人不爱逛街,虽然她买不起,可是看看不花钱啊!
她脚步轻快地跟在沈既白身后,心情愉悦。
想来沈付瑶的生辰也快到了,王爷一定是来挑礼物的,带她来就是帮帮眼。
王爷这么信得过她的审美,她一定好好挑!
沈既白被沉风搀扶着,在柜台前停下了脚步。
“挑吧。”沈既白开口道。
江阮纱小鸡啄米般点头,刚想拍着胸口承诺她绝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一定会挑个沈付瑶满意的礼物,就听沈既白缓声开口。
“喜欢什么尽管挑,我送给你。”
正打算大展拳脚的江阮纱脚底一滑,头顶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