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的一次聚会，顾宴温刚好没有碰上。

    于是，宋羡鱼满盘皆输。

    赌注就是，宋家两口子，留在凤城带孩子。

    顾宴温甩甩袖子，就带着秦俏出去游玩了。

    这十余年，也去了不少地方了。

    玉轻罗年前就去了昆，李娉婷也跟着去了。

    想是找徐荣兰去了。

    这一次，秦俏跟着顾宴温，先去了潼州。

    那里是真的冷，尽管离开凤城的时候还是大雪纷飞，可远远不及潼州的冷。

    怎么形容呢……冰天雪地……

    不仅如此，风雪交加，人走在路上都看不清轮廓，只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影子。

    顾宴温带着秦俏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宅子，里面的东西都落下了重重的灰尘。

    听说余照言在潼州时，也是住在这里的。

    庭院里有一棵歪脖子树，两个人才围得起来，大抵也有百年了吧。

    秦俏常想起以前的旧事。

    那时她未出嫁，无端被拉扯进了凤城，从此，一生欢喜都与他有关。

    这样一个人，初见便心喜成性。

    现下膝下一儿一女，再美满不过了。

    同着顾宴温在潼州待上两日，又出发去了礼苏城。

    这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也同着顾朝舞一起来过，绿瓦红墙，每一寸精雕细琢都恰到好处，自成风景。

    刚刚到城里，正赶上清河坊诗会。

    秦俏觉得新奇，拉着顾宴温就凑了过去。

    传说清河坊的老板娘美艳无双，在这礼苏城，再挑不出来一个比她漂亮的人了。

    这里的人能亲自目睹的，也不过二三，若是说这样貌不凡，都是坊里的姑娘传出来的。

    姑娘们卖艺为生，只在白日里营生，无一例外。

    今日是老板娘回城，又办下了这诗会，来参加的人分别拿着诗的上下句，寻找自己的有缘人。

    “那老板娘叫什么名字？”秦俏问着旁边的一个公子。

    “姑娘有所不知，那美人从不露面，只听坊里的姑娘说姓沈。”

    公子说到。

    秦俏抬头看向他，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相，也不过三十余岁。

    “你也是追寻她而来？”秦俏又问到，一旁的顾宴温忍不住吭了吭声，“俏俏。”

    公子瞥了一眼旁边的顾宴温，又对着秦俏笑了笑，“千金难求美人面，能见一面是一面。”

    倒也……厉害啊厉害。

    秦俏赞许地点了点头，便被顾宴温拉开了。

    “我们是来找朝舞的，不许出乱子。”顾宴温说到。

    “美人欸，见上一面也好，饱饱眼福嘛？”秦俏说到。

    “凤城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况且你面前……”顾宴温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这话说出口，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是是是，顾美人儿，”秦俏笑着扑进了他怀里，“就看一眼，我们就去找表哥。”

    于是，秦俏挤进了人群，抽到了诗签，是一个上句。

    “羽衣常带烟霞色。”

    顾宴温瞥了一眼，说到：“这是白玉蟾的《卧》。”

    台上的人拿起一张诗签，念道：“满船清梦压星河。”

    看了看台下的众人，又说到：“这是沈姑娘的下句，请拿到上句的公子……或是姑娘，将诗签交与我一看，便能去二楼与姑娘相见。”

    她在说姑娘的时候，是看到了台下的秦俏，这人群里，也就她一个女子。

    秦俏戳了戳一旁的顾宴温，“是同一首么？”

    顾宴温摇了摇头。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前给诗签，秦俏忽生妙计，“顾宴温，你知道上句吗？”

    “醉后不知天在水。”顾宴温说到，“便是此句。”

    秦俏拉着顾宴温走到了一旁，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你仿着她的字迹，写一下。”

    “这……”顾宴温皱了皱眉，“俏俏，此举不合。”

    “你就写一下……”

    最后，秦俏带着顾宴温写好的诗签上了二楼，还回过头朝他眨了眨眼。

    顾宴温无奈地笑了笑，找了个角落站好。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秦俏念着诗句就推开了门。

    那美人背着她坐着，身后的人关上了门，退了下去。

    屋内，便只剩下两人了。

    “沈……”秦俏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人……就是沈清奚？

    这一别，也未曾想到，竟然要十年后才见到了。

    沈清奚已经有三十岁了，看起来还像是二十出头，水灵灵的如出水芙蓉一般，倚坐在那里，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到秦俏的时候，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笑到：“是……俏俏啊。”

    “清奚。”秦俏喊到，却没有上前去，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也不知说些什么。

    沈清奚站了起来，走了过来朝她伸出手，见她愣着，又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着走了过来。

    “十年不见了，你和宴……裕王爷还好吗？”沈清奚问到。

    “都挺好的，你……你呢？”秦俏看着她，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我挺好的。”沈清奚拿过了她手里的诗签。

    “这是裕王爷的字迹吧？”

    “你……”秦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我的上句，在我自己这里。”沈清奚说到。

    原来……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那姑娘看着她手里的诗签，还愣了好一会儿。

    “你怎么到礼苏城来了？”秦俏问到。

    “我孤身一人，到哪里不是一样？”沈清奚笑了笑，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倒了杯茶。

    原来，沈清奚不是回了老宅，而是……

    临走前。

    “顾宴温在下面。”秦俏犹豫了一下才说到。

    “不见了，”沈清奚说到，“见你便知足了，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告诉他们。”

    “……好。”

    秦俏点点头。

    最后，秦俏独自走了下来，一路上也不曾和顾宴温说话。

    在礼苏城待上了两日，秦俏便嚷嚷着要回家，于是，又踏上了回凤城的路。

    那一天，阳光明媚，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秦俏掀开帘子回头瞧了瞧，刚刚路过的桥上，站着一个姑娘朝她挥了挥手。

    她对着身后一笑。

    虽然隔得太远，看的不太真切，但……她知道，那人是沈清奚。

    “你在看什么？”

    顾宴温问到。

    “看风景啊。”秦俏回过头，看着顾宴温，脸上还未落下笑容。

    “那是风景好看，还是我好看？”

    顾宴温突如其来一句话，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你好看。”秦俏笑着说到。

    顾宴温有多好看呢？

    左不过是一副皮囊，可她偏偏，百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