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午膳的时候有个影卫走进来,送了一封信到墨渊离手上,墨渊离展开一看,发现信是辰启天写的,大意是他正带着几个使团的年轻官员探访东罗周边,这是表面上要做的事,暗地里他则要借着这个公开的行程,暗查东罗军队的情况,大概要三四日后再回。
辰启天在信中说别院的安防他已经做好了安排,让她这几日尽量不要离开别院,不管出了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要留个心提防王室的人,尤其是大王子穆兰赫琰。
墨渊离挑了挑眉。
按理来说,辰启天不在,现在最有可能对对她有什么动作的应该是三王子穆兰赫朔,但是辰启天这封信里丝毫没提,反而强调了穆兰赫琰的名字,说明在他看来,起码现在这个时候三王子不会有什么动作,最起码不会威胁到她,而大王子穆兰赫琰行为中透露出一些反常,更让人在意。
心中有了掂量之后,墨渊离点了火烛将那封信烧了,便命莳萝对外称她有些水土不服,身子不太舒服,这些天便不见客了。
她相信辰启天的判断,这时候不让她出去,自然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的。
在院中坐了一下午,抱着阿煜玩了一会儿后便是品品茶赏赏花,因为知道慌也没用,所以墨渊离索性不去想东罗这些事情,让自己彻彻底底放松下来,闲适得好像在度假一般,这种轻松自得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夜里,她要上床休息的时候。
莳萝被安排去西屋照顾阿煜,墨渊离独自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儿书后觉得有些困乏,便想吹熄蜡烛脱掉外裙上床睡了。她刚从椅子上站起来,便听到外面有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时已是深夜,临近街上的夜市早就散去了,夜里本应是极为安静的,她却听到了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墨渊离顿时凝神放缓呼吸,手摸向怀中随时带着的钢鞭,仔细感受着声音的来源,她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来自屋顶,眼珠一转便赶忙吹熄蜡烛,整个人踏上床榻,放下帘子躲了起来。
跟在辰启天身边好几年,耳力早就练出来了,她刚刚听得很真切,屋顶上传来的是人的脚步声。
王室别院守卫虽不如靖南王府,但也称得上是森严,况且她今日白天的时候又强调了一番护卫巡防,按理说不应该有人可以偷偷溜进来的,所以屋顶上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最起码功夫应该是了得的。
墨渊离在床上背靠着墙,侧着身子扭头死死地盯着外面。她的视线已经适应了深夜,借着从窗缝漏下来的月光,几乎可以将屋内的摆设看得分明了。
心跳有一点加快,但是她的呼吸却丝毫没有乱。来人是谁、为何而来,她全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要拦住这个人,且绝不能出错,否则阿煜就会有危险。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墨渊离终于看到,正对着床榻还未上锁的窗户被人一点点推开,很快便有个人影顺着窗户跳了进来。
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面,且屋子里只有点滴月光,光线实在昏暗,又隔着一层帐纱,墨渊离无法看清他的样貌,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身形。
身量不是很高,人却极为瘦削,腰被束带勒得很细,墨渊离的目光顺着向一旁看了看,却意外地发现来人的手上没有任何兵器。
不是要来杀她的?
就在心中疑惑的时候,那人已经轻手轻脚地向床榻走近了,边走边将手摸向了腰间。几乎就在一瞬间,墨渊离确定她腰侧是藏着东西的,要么是匕首,要么是迷药,总之是会制服她的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墨渊离不再犹豫,抽起长鞭凌空一劈,就将帐纱劈裂成了几块碎布。
黑衣人明显没想到墨渊离有所防备,看见眼前的帐纱碎成几块掉落在地上,愣怔了一下,墨渊离抓住这个时机,几步上前腾空跃起,飞起一脚狠狠地向黑衣人的胸口踢去。
在堪堪要踢到之际,黑衣人终于回过神,赶忙用手臂挡了一下,被踢得后退了几步,转身拿起一把椅子来挡兜头抽过来的长鞭。
墨渊离出手又快又急,每一鞭都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向黑衣人的脸抽了过去。黑衣人来时没有带什么防身的武器,手中的椅子也早就被长鞭给劈裂了,眼看着要抵挡不住,他不再犹豫转身就逃,却在仓促间露出了破绽,墨渊离瞅准时机一鞭抽过去,正好抽在他蒙面的黑布上。
黑布落下的瞬间,墨渊离瞪大了眼睛,低低惊呼一声:“三王子,怎么是你?”
……
屋内的烛火又亮起,在西屋的厢堂还未睡下的莳萝发现了这边的亮光,披了件外衣匆匆跑过来,敲了两下门问道:“王妃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进去伺候吗?”
墨渊离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险些要滴出水来,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一些,对外说道:“无事,我就是起来喝口水,你回去睡吧。”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墨渊离才对屋内的另一个人冷声说道:“没想到东罗国的三王子竟然喜欢做夜探女子闺房这种事,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穆兰赫朔同样沉着一张脸,和墨渊离的恼怒不同,他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可他的沉默落在墨渊离的眼里却是无法辩驳的样子,墨渊离眯起眼睛,讽刺地开口问道:“趁着靖南王不在,三王子半夜又是爬墙又是翻窗地进了我屋里,是为了什么?是要取我的命,还是想将我绑走?或者是想毁我的清白?”
“不是,我没想做伤害你的事情!”穆兰赫朔猛地一抬头,嘴角勾起一个苦笑,神色中带着些痛苦说道:“我如果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是不会信的,对吗?”
烛火声噼啪地响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爆起又迅速沉寂,穆兰赫朔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荒唐无理的事情,心中却执着地留着一丝希冀,万一呢,万一她会相信自己呢?
墨渊离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另一只手里仍拿着钢鞭,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微微侧首,脸上的嘲弄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穆兰赫朔面前:“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这个靖南王妃和三王子应该没什么交情吧,那日宴会上我没与你说过什么话,之后也只是你来了一次别院,我请你一道用了午膳,除此之外我和三王子再无交集,三王子现在站在我的面前,说你深夜翻窗进来只是为了看看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穆兰赫朔的身形晃了晃,今夜是他失策了。
他白日听闻别院里传出消息,说靖南王妃身子不适,这几日不见客,他就马上坐不住了,一整天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心里只想着她怎么样了。想上门探望一下,看看她病得重不重,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左思右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又实在放心不下,才出此下策想着夜里偷偷溜进来看看,哪怕只看上一眼,他都能安心一些。
可是他没想到,墨渊离的警惕性竟然如此高,从她一开始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他还未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了。
一开始就心存戒备,所以他的行为落在墨渊离的眼里,理所应该便成了心怀不轨了。
墨渊离不知道穆兰赫朔在想什么,她也不关心这些东西,见穆兰赫朔又是久久不语,便冷声说道:“三王子若不想破坏风临和东罗之间的关系,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等王爷回来,怕是国王都没法给我一个交代了。”
穆兰赫朔心头一凛,他当然知道墨渊离并没有在吓唬他,也知道今日之事他若是不能妥善地了结,事情便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被国王知道了,他别说入军营,怕是连这个王子的名分都要被夺走,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墨渊离了。
一阵恐惧漫上心头,穆兰赫朔立马就有了想法,他直直地看着墨渊离的眼睛,在女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中,开口说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