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偏巷见到于未然之后,时不时的萧木结便会想起此人。
倒不是香蕉嘴太记忆深刻,而是那一本正经跟自己谈生意的模样,此前倒是从未发生过。
从小大家就因为他是萧定权的长子,对他另眼相待,似乎想要什么,便会得到。
直到自己十岁生日之前,也一直以为,顺理成章,以后会是做一个大官儿。
那年的冬天,雪下得很大,有时一夜过去了,第二天积雪就会堆满院子,门都很难推开。
所以很多下人都会丑时起床收雪,一方面睡熟的主子们不会被打扰,再者,也不会让清晨的院子拥挤不堪。
那天萧定权似乎是在哪得了什么便宜,心情大好,只见他跟待师爷边走边聊,“薛家这次别想再翻身了,不过,那个小儿子……”
“老爷您放心。”待师爷点头哈腰,谄笑道:“我们已经加了一把火,听说那小子已经逃进深山了,而且您看这天气。”
“哈哈哈。”萧定权兴奋的不住搓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抬眼看见在前边树下站着的长子,一时间更是喜上眉梢,抬手召唤道:“木结,过两日便是你十岁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贺礼啊?”
小孩来回在院子看了一下道:“爹爹,孩儿想要看见院里的牡丹花开。”
“这……”萧定权偏头看了待师爷一眼。
那人立马会意,笑着道:“老爷放心,天下的能人异士这么多,一定会满足小少爷的愿望的。”
孩童尚小,对于很多事情,说过便忘了。
但是从那天起,总是偶尔能听见尖叫声和哭泣声,就连侍奉自己的丫鬟小厮们,也是整日愁着脸。
看着最近在院子里行的,多是陌生人,便对着旁边的丫鬟道:“你可知那些人都在忙什么?”
闻言之后,丫鬟瑟缩着,向后退了两步,只说是府上新来了一些家丁。
但却更让自己心生疑窦,接着隔天夜里,便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于是偷偷起身,穿戴好之后,朝着那边走去。
只一眼便惊得不行,原来在后院的牡丹残肢旁边,有着很多火堆,化开了积着的冻土,似想赶走冬天。
但是四季更迭,哪是为人能够插手。
旁边有着五个男子,各个都是穿着极少,在火堆附近翻阅典籍,露出的皮肉上,也多有冻疮,看着实在是诡异的很。
突然有一个人,厉声道:“怎么,还没有半点进度?”
原来是待师爷,此时的他凶相毕露,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几个瑟瑟发抖的人。
其中一人,哭丧着跪了下来,“待师爷,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冬日料峭,牡丹怎能花开啊。”
“哼。”待师爷冷笑道:“那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朝后边的人说道:“来人啊,把他们都扒光,绑到后山的树上,换下一批书生。”
接着便看见有人被拖走,有人被拉来,要是哪个声音大了,直接一闷棍就招呼到头上。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之后,对十岁小孩的心里来说,似如亲手杀人一般。
于是便惊吓的不知所措,待走回房外,听见里面传来鞭子抽打,和女人啜泣的声音。
赶忙跑进去之后,发现自己的娘亲正在卧榻之上掩面而泣,而爹爹正在旁边紧皱眉头。
见到他之后,娘亲连忙跑过来把他抱住,“我的儿,你这是去哪了,想吓死娘亲?”
半晌回过神来,哭着叫道:“娘亲,孩儿今年过生日不想要看牡丹花开了,孩儿不喜欢花,以后也不喜欢。”
后来才知道,原是娘亲半夜噩梦,说自己的儿子被坏人掠走,于是便忙来查看。
结果真的没见到,于是就把陪护的丫鬟小厮全部都“问”了一遍,萧定权也刚要动手来查。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府上便没有一株花,而再看见爹爹的时候,便生出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并且,永远也忘不了待师爷的另一幅真实的脸孔。
于是便从此不问官事,害怕权利,不碰权利,恰好有一个弟弟,所以也不至于被逼的太紧。
至于为何热衷于戏场,倒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提醒自己,告诫世人,很多东西,不仅只有表面。
萧定权只当他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是却不许他出去另住。
名义上是想要想要承欢膝下,但是萧木结自己知道,那人树敌众多,担心儿子被掠了去,成为绊脚。
这天,当于未然失魂落魄的从府里出去的时候,萧木结看见了她。
看着像是那天在巷子里,跟自己三言两语谈生意的人,本想出声,但是却发现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复又看见旁边的待师爷,便算了。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又带着翻覆雨两个人去了那处偏巷。
长时间的站立,对于两个小胖子来说,着实是有些辛苦。
“少爷,咱们这都来了多少次了,估计是被那香蕉嘴诓骗了吧。”翻看着倚墙发呆的,让自己看不懂的公子道。
“翻,少爷做什么,我们就跟着做什么,他自然有他的道理。”说话间,覆雨对着萧木结,露出了愚忠的眼神。
而听完全程的萧木结,则是没有抬头,看着鞋上沾着的一点清灰道:“这种织丝的鞋,以后就莫要出现。”
“那你想要哪种啊?”突然一个爽朗的女声响起。
萧木结忽的抬起头,对上的是于未然笑弯像月亮的眼睛。
那一瞬间,好像自己心里的那潭死水,泛起一点涟漪。
“姑娘,你可让我好等啊。”
“对不住哈。”于未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来也巧,在那第二天,我就有事儿离开了,昨日方归。”
“没关系,来了便好。”
看着他这美如冠玉,风度翩翩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没选错人,重要的是,一看就挺有钱的。
于未然四下看看,相中了桥边的一处酒楼,“公子,我们去那边,一边喝酒,一边详谈,可好?”
听到她这么随意的说起喝酒二字,萧木结稍微惊讶了一下,接着便笑着拱手,“姑娘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