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大脑当机，手足无措，她拼命地回想，总算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说出的话了。
她的眼神飘忽，极为不自在：“什么杀不杀的，我大概以为自己快死了，胡说的。”
“你确定？”
“那不然呢！”躲不过去，苏晚晚双手叉腰，先发制人道：“你真的想杀我吗？你杀过人吗，杀过女人吗？”
她近乎胡搅蛮缠，使得赵琮昀招架不住，哪还能逼问下去。
他无奈道：“我怎么舍得伤了你。”
因着才醒来，她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巴掌大的小脸还带着虚弱的苍白，只一双眸子清亮灵动，愈发显得娇小可人。
他总算找着机会，惩罚似的揉乱她的发，又以指为梳，一下一下地替她理顺。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怔怔地望着赵琮昀，莫名的情绪和抗拒交织着，交替着涌上心头，化成她看不透的情愫。
赵琮昀哄道：“听我的，嗯？”
她慢慢地点头，应了一声后往后靠，躲开他的大掌：“我累了。”
“小厨房一直给你温着药膳，多少吃一点再歇息，好不好？”
苏晚晚胡乱地点头，她知道若是拒绝，那么赵琮昀会坚持到她改变主意为止。
药膳很快端上来，她坚决表示要自己动手，赵琮昀便由着她，只是眼神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只要她多看了一眼，男人便为她布菜，从她的反应去揣测爱好，右手边放着的汤汤水水，温度也一直是刚好的。
苏晚晚垂着眼睑，有些食不下咽。
他若是认真起来，怕是没有人能够坚持住不动心叭。
饭后她想回去挺尸，赵琮昀却不依，找出轮椅推着她出去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他们躲在树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漏下来，洒下一层金色的美好。
赵琮昀微笑着，替她摘掉发丝飘落的叶子：“怎么样，心情好点了吗？”
“你……”苏晚晚抿着唇：“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体贴吗？”
“只有你。”赵琮昀站在她的身后，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遥远：“我在意的只有你。”
知道她的心结，他顺势道：“我与我的前妻，比起夫妻关系，我们更像是伙伴。”
他缓缓开口，坦诚自己的内心：“不怕你笑话，我与她成婚多年一直未曾圆房，除了必要在外人面前做戏，我们从未有过亲密的动作。”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苏晚晚低头，把玩着手指，婚后的点滴都在她的脑海里，她并不想要与他缅怀过去，哪怕是以另一重身份。
“傻姑娘，我喜欢你。”他轻声道：“我不希望你有所误会。”
刻意忽略心底疯狂涌起的战栗，苏晚晚沉默地想，晚了，她已经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我会自己弄清楚的。”
阳光很暖，却不知道能不能暖入心底。
苏晚晚道：“盟友，请你注意分寸。”
赵琮昀失笑，从善如流地退开：“是在下唐突了，在下用一生来给姑娘赔罪可好？”
苏晚晚假装呸了一口：“你想得美。”
他又笑开了，畅快的笑声在院中响起，带着仿佛能感染人的愉悦。
养伤的日子像是在养膘，赵琮昀恪守距离，待她热情而不过度，相处起来就像是昔日初相识般自然。
苏晚晚渐渐放宽心，不得不承认资本主义果然是享受，在这待久了她都不知道回到自己的小窝能不能习惯了。
额头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刘海一挡就能遮得差不多，她琢磨着差不多就能回家了。
这日，赵琮昀却给她送来了一叠房契。
“这是什么？”
“笨丫头，你才多大记性就这么差了？”赵琮昀取笑：“不是想要开一条街的吃食铺子么。”
苏晚晚顿时就无言以对了，不是她忘性大，而是她从来没想到赵某人的手笔这么大。
她认真道：“我也不白拿你的，利润分半。”
“你留着吧，日后还要给阿琰娶媳妇的。”赵琮昀拒绝，不忘提醒道：“但是，等我离开州后，你要随时给我写信汇报情况的。”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我只是担心阿琰那个臭小子。”
“嗯。”
就当是给老板写周报月报季报了。
房契后，赵琮昀又正式地给她介绍了榆慈商行的方掌柜。
方掌柜微胖，一张大圆脸一笑起来就像和气的弥勒佛，一进门就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夫人。
苏晚晚：“……”
“赵琮昀你来一下。”
赵琮昀与她并肩而立，压低声音道：“当着外人的面儿，晚晚就不能给我点面子么？”
苏晚晚似笑非笑：“阿赵？”
赵琮昀：没脾气了。
看着他难掩挫败的神色，她的唇角愈发翘起，果然快乐就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你这是送完铺子，又给我送掌柜了吗？”
见她露出笑颜，赵琮昀也是满心愉悦，面上却依然做出一副哀怨的样子：“你别误会，既然是给我儿子攒钱娶媳妇，我当然得上心。”
“要做就得做到最好，方掌柜经验丰富，想来能助你一臂之力。”
苏晚晚暗想，何止是一臂之力，按照他这个势头，估计自己就出出点子，示范一下做法，就能坐等收钱了。
她轻哼：“盟友，你再解释就是掩饰你的心虚了。”
赵琮昀夸张地做出捧心的动作，顶着一张俊宇的脸，搞怪起来依然无损帅气，只叫人忍俊不禁。
苏晚晚被逗乐了，外头候着的方掌柜隐约听着动静，当即决定回去要敲打敲打那些傻小子，这可是未来主母，多恭敬都不算是过分的！
让赵琮昀这么插杆打诨后，苏晚晚的心情也轻松下来，开始正式和方掌柜商谈小吃街计划。
方掌柜确实是个能人，很快就领会了苏晚晚的意思，双方沟通非常顺利。
苏晚晚掰着指头数：酸辣粉，煎饼果子，章鱼小丸子，奶茶，肠粉，螺蛳粉，老鸭粉丝汤，炸鸡，炸土豆……
一长串听都听没有的小吃，饶是赵琮昀都有些怔住，脑海里却不由得闪过零碎的几幕画面。
“爹爹，你看娘亲做的饼，她说这叫煎饼果子，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
“爹爹，你要尝尝这个冰沙吗，碎冰淋上糖汁儿可美味了！你想吃啊，我偏偏不给你！”
……
苏晚晚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赵琮昀的脸色好像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
她蹙眉：“身体不适？”
她的语气平淡中带着自己都不自知的关切，迅速将赵琮昀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他习惯性地勾唇：“无碍，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一急事尚未处理。”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你去忙吧。”苏晚晚并没有怀疑他的话，摆摆手道：“我与方掌柜商量即可。”
他颔首，若无其事地离开后，径直去找小破琰子。
小破琰子见到只有他一个人在，不由得撇撇嘴，不太欢迎道：“爹，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我娘亲呢？”
“她忙着做生意，没空搭理你。”
赵琮昀单手将小破琰子拎起，轻功一跃带着人坐在树梢上。
“爹啊，你要说悄悄话是不是找错人啦？儿子可没有哄男人的细胞。”
赵琮昀面无表情：“再贫嘴，给你扔下去。”
赵琰一听，顿时乖乖巧巧地端正坐姿：“您有什么吩咐的，小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带眨眼。”
“呵。”赵琮昀冷笑：“看来冯老最近待你很仁慈。”
要不怎么越发会耍宝了。
赵琰哀怨地瞅着亲爹，觉得亲爹一点儿都不有趣，他长叹一声，故作老成：“请爹爹说人话。”
赵琮昀抬手拽起赵琰的衣袍，毫不留情地将他扔下去。
一米多高的树，对一个已经习武的小男孩而言是摔不死的。
赵琰惊恐地瞪大眼睛：“不要！”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亲爹已经松了手，他只能笨拙地用三脚猫功夫尽量让自己被摔得太狼狈。
饶是做好准备，他依然摔了个屁股墩。
还没来得及自己哄自己，头顶已经传来无良亲爹的声音：“自己上来。”
亲爹太无良，赵琰的孩子气就涌上来了，他委委屈屈地冲自己的掌心吹气再拍臀：“呼呼，痛痛飞走。”
“还不上来，我再扔你一次。”
赵琰：心里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总算艰难地爬回他爹旁边，再也不敢乱说话。
“阿琰为何会亲近苏晚晚？”
赵琰乖巧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刚认识她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有一天她病了一场醒来后，我就觉得她很亲近。”
赵琮昀追问：“是什么样的亲近？”
赵琰冥思苦想，只能给出一个玄之又玄的回答：“大约这就是娘亲的感觉？”
他有预感这个回答会被无良亲爹又教训一次，却不想，他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阿琰想不想侯府的娘亲？”
“有晚晚在，我不想的。”
在苏晚晚的身边，就好像是昔日的婉婉娘亲在一样。
赵琰随口道：“说起来，她们好像哦。”
赵琮昀眸色渐深，一个人是错觉，两个人难道也是错觉？
若真是那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那么一切就很能说得通了，可这样的可能真的存在？
他扶额，这么离谱的想法都能产生，他怕不是个傻子？
赵琮昀定神，认真道：“阿琰，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但你必须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