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整个大地笼罩在夜色中。白色大厅里,一群清一色西装革履,双手负背的男人规矩立于厅前。一女子身搭白布,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安详地躺在厅中央的架床上,旁边蹲跪着一男人。男人身着一身黑衣,衬的原本苍白的面色更添了几分病态。男人脸上挂着副墨镜,痛苦的神色布满瘦削俊气的脸上。手指轻划,抚过女人冰冷的额头,目光透过黑灰的镜片沉重地凝向女子的俏丽容颜。蓦地,男人身子一抖,左手掩向胸口,俊美的五官微微扭曲,表情极为痛苦。立于一旁的戴眼镜男子见状慌忙扶上前去,迅速从包里掏出药丸,递上水,服侍男人吃下,接着朝周遭使了个眼色,立于厅前的人群见状顿时上前将男人扶出了大厅。
安一槿在出租屋里来回踱步,这都晚上了,怎么还没有一点消息。想打给杜子缙又怕他正在警局交涉中,不敢耽误了他的工作。想了又想,安一槿决定先吃点东西,从早晨到现在,除了那顿早餐,她几乎什么都没进肚。做了碗面,正要端出厨房,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她连忙放下碗筷,朝客厅走去,或许是哥哥回来了,想也没想的连忙打开房门。
门打开,不想门外竟是杜子缙。他脸色凝重的站在门外,手扶门框,领带也扯的微乱。一种不详的感觉在安一槿心头升起。
“怎么样了,杜哥哥”安一槿率先焦急开口道。哥哥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看来情况很不好。
“情况很不乐观,下午我过去交涉,主办此案的警官去了交通大队,我在里面等了快两个钟头,结果他回来之后告诉我说你哥不符合保释条件,不予批准保释。”杜子缙走进屋里,边坐在沙发上边说道,一股颓败感爬上心头。
安一槿从律所离开后,他就打给他在城东警局的同学问询情况,得到条件满足可以申请保释的回答后,他火速准备了材料动身前往。到了城东警局,主办此案的吕姓警官拒绝让他保释安一延。给出的原因居然是肇事主责,涉嫌故意致人死亡。他感到很诧异,想要进一步与吕姓警官交流,查问事故经过与具体细节却被姓吕的警官回了句无可奉告。他更加感到疑惑,遂去了交通大队,想要弄清事故经过。结果到了交通大队才得知事发地点的主道路监控,在案发的三天前就坏掉失修了,由于不是主干道,且位于大学城较为偏僻的地方,至今未报修上去。只余一些稀疏的商户监控但并未拍摄到有价值的信息。杜子缙感到一丝沮丧,又驱车去了医院,得知被撞女子的尸体已被家属认领走,并得知了身故女子的身份。他感到诧异,但迅速又恢复过来,安一延是他的好兄弟,他一定要尽全力去帮。
“那,那我哥,他会不会······要坐牢吗?”安一槿有些站立不住,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她不敢想象如果疼她爱她的哥哥出事了该怎么办,爸妈知道了此事会怎样反应,内心犹如在火上炙烤,焦灼的她简直坐立难安。
“你先不要急,眼下的情况来看,的确对你哥很不利,当务之急,是需要去尽快搜集对你哥有利的证据”杜子缙劝慰道。“另外一面······”他停了下来,蹙眉看向安一槿,神情复杂。
“还有什么?”安一槿不解,连忙焦急开口。
“就是······,一槿,你作为肇事者家属如果能出面请求受害者家属原谅你哥,并签写谅解书,那对你哥量刑会有很好的正向帮助。”杜子缙心想,这会是一个超级难的挑战。但他还是开了口,决定告诉一槿,去试一试。
“好,我来办这个就好,真是辛苦你了杜哥哥。”安一槿有些感动,“那被撞女子她家人住哪里你知道吗?”
她这一问,正是杜子缙头疼犯难之事。“被撞身故的这个女子,是明远集团首席董事宋国明之女。”杜子缙凝重地盯向安一槿。
安一槿瞬间石化,这简直是难以置信。宋国明是谁,本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风人物。他白手起家,赶上市场改革经济的开放大潮,从一个乡村出来的穷小子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开始时只做珠宝品牌代理,有了自己设计的品牌后,公司市值暴增,宋国明本人也被称为最有商业前景的杰出青年,多次蝉联各大财富榜冠军,盛誉一时,风头无量。后来,宋国明不甘只做珠宝大亨,开始涉猎房地产,红酒产业、旅游业、快消时尚等诸多产业。产业壮大的同时,宋国明的身价倍增,但他为人却越来越低调。据传,宋国明膝下育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除了老二宋知言,大儿子宋知玉、三儿子宋知琦都在旗下的子公司挂职锻炼。最小的女儿宋知秋无心于公司管理,偏爱珠宝设计,曾留学欧洲,据说也是宋国明最宠爱的孩子。安一槿即使对珠宝再不了解,但她多少耳闻宋国明是何等人物,况且她的大学课本上的企业管理的经典案例就有宋国明亲自创造的。
“宋国明之女······”安一槿怔住,“那这个女孩是叫宋知秋对吗?”怎么会这样呢?老天在开玩笑吗?安一槿震惊极了,身子仰向背后的沙发,靠着沙发似乎能给她些许支撑。
“是这样的,恐怕,谅解书这件事很棘手······”杜子缙沉重地开口。两人均陷入了沉默,先不说宋国明家大业大,这宋知秋是宋国明全家的掌上明珠,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才行”安一槿率先打破沉默,坚定地看向杜子缙。
“既然这样,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材料,里面是谅解书,银行卡,以及地址”杜子缙从公文袋里拿出个牛皮纸文件袋,“卡里钱我存好了,一共200万,是我毕业到现在所有的存款,你先拿去给家属料理后事用”
“杜哥哥,我······,真的很感谢你”安一槿说着眼角湿润起来,惊讶于哥哥和杜子缙哥哥的友谊如此深厚。“这笔钱,我和哥哥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不要客气,安一延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应该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杜子缙轻拍了下安一槿微笑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消息我再通知你”杜子缙拿了外套开始起身。
“好的,杜哥哥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回屋吧”杜子缙按下了电梯按钮朝着还站在门口的安一槿说道。
目送杜子缙进了电梯,安一槿这才回屋。端起面条,已是凉透,黏成了一坨,更没胃口吃了。
胡乱吃了点饼干,安一槿收拾好厨房,准备洗漱下上床睡觉。忽听到手机铃响,拿起看到号码竟是黄琳琳打来的。她有些诧异,黄琳琳是她的大学室友。大二那年,她收到了班长的表白情书,但她对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拘谨男生并无好感,所以婉言拒绝了。但她没想到喜欢班长的黄琳琳知道这件事后,从那天起就鼓动其他两个舍友一起针对她。朝她的饭盒里吐口水,弄坏她的电脑,把她的被子淋上开水。她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多次报到班导那里,喜欢和稀泥的班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总是劝她心胸要宽广。终于,在黄琳琳把她熬夜做了一个月的设计参加比赛换来的奖杯摔碎时,她忍无可忍,终于和黄琳琳大吵了一场。事后,她佯装开心地在舍友面前搬离了宿舍,哭着搬进了刚毕业的哥哥租好的房子里。为此,她再也未和宿舍的同学往来过。
想不明白,她打给自己干嘛,犹豫了下,还是点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