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愿望是自己以后可以当一个超级厉害的好记者！”有些摇晃的镜头里，一根已经有些开线的红色橡皮筋扎着的马尾辫随着小姑娘激动的昂首而轻轻摇摆。

    “嗯呐，超棒的。那你觉得一个厉害的好记者应该是什么样的呢？”镜头外一个温柔的男声继续引导着女孩。

    “像我小姑那样！”女孩不假所思地说，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双手紧紧地扣着衣摆下面不大的破洞，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镜头，但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揉碎的星星颗粒一样闪烁。她说：“好记者，就是要经常在电视里露面！就是可以发表超级多的新闻！而且要超级勇敢！很正……”女孩突然憋红了脸，着急地张着嘴却又没发出什么声音，好像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

    “不要着急哦，晓红你大概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声音就像缓缓流动的水一样安抚了女孩焦躁的情绪，女孩找到了方向，再次开口说：“就是可以勇敢地发表别人不敢发表的东西！敢坚持正确的事！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坚持正确的事吗？很厉害哟，叫——正直哦。”这个声音在说完之后轻轻地笑了，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录像机捕捉到了。他似乎是被女孩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小女孩在镜头前高兴地再一次涨红了脸颊，声音再一次引导“来，好好地重新说一下你的愿望！”

    “嗯！我的愿望是自己以后可以当一个超级厉害的，勇敢的，正直的好记者！”女孩放松了扣着破洞的双手改为轻掩，使它们看起来好像是自然放在衣服前面的。女孩红着脸，面对镜头，她用自己最体面的样子说出了自己的美好的愿望。

    一只骨节分明的、有些黑的手伸了出来，按掉了一直闪烁着红光的开关，结束了正在播放的录像。

    这只手的主人乍眼看上去这是个有些偏瘦的硬汉，利索的寸头，较为浓黑的眉毛，张扬自信的眼神，还有扒在嘴边的一圈胡渣，健康的偏黑色皮肤，身上那刚拉开了一半拉链的黑色皮夹克里面露出了一件白色的背心，他整个人正坐在不高的茶几上。

    “老a啊，不是我说你，你老看这些录像干嘛啊，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还录的这么糊，亏你看的眼睛不疼。你要真想教孩子，哪个学校不想要你。”硬汉一手继续拉皮夹克没拉到底的拉链，一手从干净整洁的茶几上顺手拿了一张报纸，随便翻看着。“啧啧啧，你还看这种纸质的报纸，网上那么多新闻不比这方便？”

    “实在的东西和虚拟的东西没有可比性。”一直在沙发中间坐着的那个人看着把报纸翻的沙拉沙拉响的硬汉说。

    “谁说没有可比性的，网上的新闻比这张报纸登的要多的多也快的多了。”硬汉说着一边从茶几上坐起来一边把报纸随手扔在本来很整洁的茶几上，又将已经脱下的皮夹克准确地扔到沙发不远的最左边的扶手上，动作相当熟练，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做。距离好进，完全可以从茶几上来个酷炫的侧手翻到a的旁边，硬汉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已经皱起眉头的a，打消了自己从茶几上直接翻到沙发上的念头。他有些委屈的老老实实地绕过茶几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a的旁边。

    “你刚才要是敢从桌子上翻过来，以后你就别想进我家。”a并没有看旁边的硬汉，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茶几上被硬汉乱放的报纸说。

    硬汉有些心虚地笑了，“a哥，信我，我不能的。还有你咋还不换个皮沙发，这木头的好硬，都膈到我了”

    a终于收回了看着报纸的视线，看了一眼硬汉，说：“黄警官，你转移话题的能力并不强，还有你心虚的时候就会叫我a哥。”

    硬汉，也就是黄警官，急忙把嘴咧的更开，讪笑着：“我咋能和你比，你是专业的嘛。”

    a又看向了茶几上那几张乱了的报纸，说：“我不是专业的，我可没有老师教。”

    黄警官闻言，有些着急地挠了挠头，他不明白老友今天言语间怎么这么犀利，从进门到现在他做了什么，到底怎么惹到这位大神了？黄警官仔细回忆了自己一遍从进门到现在的动作，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有些焦躁地看向a，这才发现a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他顺着a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茶几上被自己随意丢弃的报纸，这几张报纸和整个房间整洁有序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赶忙从木质的椅子上弹出去把乱放的几张报纸整理好，归入茶几右边放着的一沓报纸里。做完后，黄警官再看向a，却发现a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黄春雷，把报纸给我。”正在黄警官不知所措的时候，a终于说话了。黄春雷警官急忙把自己刚叠好的报纸又重新递给a。

    “a哥，报纸咋啦？”黄春雷小心翼翼地问a。

    “你把报纸折反了。”a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重新展开了报纸，正准备重新再折一次。黄春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又坐回了a旁边，说：“老a啊，算我求你了，你下次直接说嘛，把我吓的还以为我又干了啥坏事了。”

    a看向黄春雷，挑了一下眉，“哦？又？”

    黄春雷看着好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嘴。他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在这个人面前抵赖的，只能老实交代：“上周偷吃了你一袋零食。”

    a笑了，继续折这手里的报纸。“太蠢的理由”

    黄春雷只得改口道：“好吧，是酒。”

    a看着黄春雷不说话，只是笑。

    黄春雷一脸愁容：“a哥，我实在吃不下饭，才喝酒的。”

    a头也不抬：“你的厌食症靠酒是解决不了的。”

    黄春雷不再说话。

    a又问：“还有呢？”

    黄春雷思索了一下，继而一脸震惊，“你不会连哪个都知道了吧？”

    a这次没有理会黄春雷，只是慢慢将报纸的一角抚平。

    黄春雷只能交代：“还不小心打碎了你的一个小花瓶的一个把儿……”

    a将报纸放回茶几上，“那是清代的。”

    黄春雷：“你糊弄我！清代的你放在书桌上用来插花？”

    a从裤子里掏出手机，低头打了几个字，递给了黄春雷。

    黄春雷看完后如同五雷轰顶，他欲哭无泪地试图寻求帮助：“a哥，你逗我。”

    a从黄春雷手上接过手机：“不好意思，没有。花瓶的作用，除了插花还有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真的将古董花瓶用来插花的，可能全天下也就a能做到了。黄春雷瘫到椅子上，“a哥，给我条活路。”

    a此时却自己转移了话题，问：“你知道李秀雪吗？”

    黄春雷听到a这么说就知道他肯定又要让自己给他找麻烦来抵钱了。虽然他真的不想掺和这个麻烦，但钱他也是真的赔不起。黄春雷叹了一口气：“行吧，她怎么了，倒卖公司财产了还是拐卖儿童了？”继而他反应过来，“不对，李秀雪？那个有名的记者？天天新闻里的那个？”

    a笑道：“看来你知道。”

    黄春雷看着a的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上一次他这么笑，就是帮黄春雷指出了一个拐卖儿童组织的头目。“不是吧，李秀雪也有问题？人家可是大记者，不缺钱不缺权的，这不可能是拐卖儿童的吧。”

    a保持着笑容看向了茶几上那一沓他刚叠好的报纸。说：“当然没问题，我只是好奇，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正直’。”

    黄春雷：“啥？谁？郑直？你朋友？和大记者有关系？”

    a看向了黄春雷，说：“我很好奇。”

    黄春雷一脸茫然：“好奇啥？”

    “人，究竟可以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