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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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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灵儿是第一个发现阿姝不见的。

    她早上照例叫阿姝起床,结果房中一直没人回应。她还以为阿姝想要多睡一会,便没有继续叫她,可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一向积极的阿姝居然没有来,王伯和沈归也说自己一上午都没有见到阿姝了。水灵儿感觉有些不妙,便跑到阿姝房中一看,发现了阿姝留下的三封信。

    三封信,沈归、水灵儿、王伯一人一封。

    沈归的信上只写了三个大字“讨厌鬼”,光看着这字,就足以感觉到她的愤怒。

    “水灵儿姐姐,你这个叛徒,你居然想要把我嫁出去。”

    “王伯伯,我真的不想嫁人。”

    三人面面相觑,很是疑惑,自从得知她不愿意嫁人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考虑这件事情了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会不会阿姝偷听到了我们给她准备的生日惊喜,误以为我们要把她嫁出去吧?”

    他们想了想,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提出给阿姝过生日还是王伯的建议,他得知阿姝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今年又满十六岁,便决定好好地替她庆生。谁知道阿姝误解了他们,以为他们在为把她嫁出去做准备呢。

    王伯有些担忧,“阿姝一个姑娘家在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这丫头人又笨,武功又菜,居然还想离家出走。”

    沈归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很担心阿姝的安危。阿姝武功这么弱,万一遇到道士或者法力高强的妖怪怎么办。

    经过商讨,三人决定,由沈归去寻找阿姝,医馆的事务就暂时由王伯和水灵儿主持。

    阿姝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虎妖。她自然不知道沈归正一边赶路一边忙着咒骂她,如今她正着急应付突然出现的虎妖。

    她和赵无念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伴随着一阵嘶吼,一只老虎便冲了出来。阿姝虽然法力不高,但是保命的功夫还是有,一见老虎朝他们冲了过来,阿姝迅速地抓住了赵无念,轻轻往树上一跃,成功避开了虎妖的攻击。

    “姑娘,我——”

    阿姝抓紧了赵无念的手臂,“别废话。”

    她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虎妖,挑衅地挑了挑眉,“你现在可抓不到了我。”

    “你也太小看我了。”

    虎妖往后倒退了几步,刨了刨爪子,猛地往那颗树撞去。

    眼看就要站不住了,阿姝带着赵无念从树上飞了下来。背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阿姝转过头去,他们刚刚站的那颗树已经倒地了。

    这个虎妖还真有两小子啊。

    她本想再次施展遁逃术,可是她的法术太微弱了,只能让一个人快速离开。若让他离开,那自己不就死了吗?可是我若独自离开,抛下这个凡人,不就太残忍了吗?

    “你为什么非要吃我?”

    阿姝想了想,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这只虎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她始终不明白,就算这只老虎喜欢吃人吃妖,但是干嘛非要抓住自己不放呢?

    “如今我神功大成,只要吃了你,我就可以成功修炼成人形了!哈哈哈!”

    “要不,你去吃别人?虎大哥,要不你就放过我们吧!”阿姝蹲在地上,假装哭泣,偷偷观察着虎妖的反应,“我还年轻,呜呜,我还不想死啊!虎大哥,你就放过我们吧。”

    这虎妖最讨厌别人唧唧歪歪,他听到阿姝鬼哭狼嚎个不停,更加气愤。

    他狂吼一声,又朝他们扑了过来,速度比上次更快。阿姝没想到这虎妖如此迅猛,反应慢了一步,等她还没有带着赵无念躲避的时候,虎妖已经扑上来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

    阿姝尽力带着赵无念躲避,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赵无念的手不幸被虎妖给抓伤了。

    “你没有事吧?你还好吗?”

    她看了看赵无念血肉模糊的手臂,皱紧了眉头。

    虎妖见阿姝分神,又冲了过来。

    这下子,想跑也跑不了了。

    阿姝闭上眼睛准备等死,却听到“砰”的一声。她睁开眼,只见赵无念正在施法布阵,而虎妖被困在法阵中,变成了半虎头半人身样。

    虎妖疯狂撞击着,想要冲出这个法阵。

    “你杀人无数,死不足惜。”

    赵无念捏了一个决,只见虎妖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没过多久就在法阵中灰飞烟灭了。

    这个人居然会法术,那为什么刚刚不出手。

    等等,这个人好像是道士。

    阿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警惕地看着赵无念。她记得水灵儿姐姐曾经说过,道士很是恐怖,若不慎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只能等死。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地听到过人们谈论道士收服妖怪的事情。她看着赵无念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困在法阵里面灰飞烟灭的场景。

    “我已经收服了这个妖怪,你再也不用担心他来找你麻烦了。不过如今快夜深了,附近又没有下榻处,等到天明你我再告别吧。”

    居然还要和他相处一个晚上。不过,他既然迟迟未对我动手,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不知道我是妖呢?毕竟我法力比较低,他感觉不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赵无念在周围布下一个法阵,防止妖怪再来寻衅滋事。

    等到赵无念做完这一切,他的脚步已经不稳了,重重地摔了下来。

    眼看赵无念就要摔了下来,阿姝眼疾手快地躲了一下,她看了看昏倒在地的赵无念,感叹还好没有砸到自己。

    可是,他昏倒了自己怎么办?

    要不我趁这个机会赶紧逃跑?不过,他刚刚可是救了我,我这样抛下他不好吧。

    她仔细思考了一番,决定先去采药给他包扎治疗,等会再逃跑也不迟。她费力将赵无念拖到树边靠着,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口。伤口周围有些泛紫。

    我说他怎么会晕倒呢,居然中了毒。

    这几年在医馆里面,她可不是白待的。她看了看伤口周围的颜色,想好了药方,当她准备出去采药的时候,突然发现赵无念布下的法阵不止别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

    “突然忘记了自己是妖。”

    看着赵无念紧皱的眉头和脸上的虚汗,阿姝有些着急,便打起了赵无念行囊的主意,说不定里面有药。

    她打开行囊,掏出了一件又一件东西,剑,衣服,不知道这是什么,馒头,等等,为什么还有馒头?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这个包包怎么这么能装?”

    不知道掏了多久,她终于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她打开闻了闻,里面的药粉正是万能解毒散。在阿姝给她包扎好之后没多久,赵无念就醒了。

    “多谢姑娘替我包扎。”

    他朝阿姝道了谢,有些震惊地看着她塞得鼓鼓的腮帮子,还有一地的吃食。他看向另外一边,突然看到了堆了满地的东西,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哈哈哈,我不能出去采药,便在你的行囊里面找了找。不过,我本来想将这些东西装进去了,可是就是装不进去。对了,我实在是太饿了,忍不住吃了一点你行囊里面的东西,等到时候我们到了市镇,我就买来还给你。对了,要不我给你钱吧。”

    阿姝一手拿着玉米,一手去取自己的荷包,准备掏钱。

    “没关系,你吃吧,乾坤袋里应该还有很多东西。”

    “那好吧。”阿姝对着赵无念灿烂一笑,继续啃着手里的玉米。

    赵无念拿起乾坤袋,捏了个诀,地上的东西一下子就不见了。

    本来赵无念就少话,一路上都是阿姝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如今阿姝有些害怕,便没有主动找他聊天。出于对自己小命的担忧,她还是忍不住主动开口了。

    “你们道士是无论什么妖都要抓吗?”

    “不,我只抓作恶多端的妖怪。而且,我不是道士,我是修仙者。”

    得知自己安全了,阿姝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从来都没有干过坏事,我还时常帮助别人,我是好妖,他一定不会抓我的。不过修仙者和道士不是都可以修炼成仙,也都可以降妖除魔吗,有什么区别吗?

    对了,她曾经听人说过,修仙之人可以成亲,但是道士不可以。

    犹豫了片刻,阿姝还是开口了,“其实,我是妖。不过,我是好妖,我从来没有害过人。”

    “我知道。”

    赵无念第一次见到阿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是妖了。只要有妖靠近,他身上的玉佩就会一直闪个不停,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遇到阿姝的时候,玉佩总是一会儿闪,一会儿不闪。他想了想,可能是阿姝的妖力浮动太大,有时候玉佩感觉不出来。

    看到赵无念并没有杀自己的念头之后,阿姝放心了不少。

    “赵道长,不,赵公子,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我想要人和妖再无纷争,和谐相处,天下太平。”

    听到一个人类说这样的话时,阿姝很是吃惊。可是,他眼神中的坚定,看起来不像是骗妖的。

    这几年阿姝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沈归想要悬壶济世,水灵儿姐姐想要帮助沈归,王伯漂泊了一辈子,就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他们都有想做的事情,可是自己呢?如今赵无念的话就好像点醒了自己,她一下子好像有了想做的事情。

    每次看到人们谈论妖怪是脸上的嫌恶,听到又有妖怪被抓时脸上的欣喜,她就觉得很心酸;每次听到又有妖怪伤人的时候,她就觉得很是惭愧。

    她想要妖能够生活在阳光下,不必披着人类的外皮。

    她想要人和妖之间再无偏见。

    “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听到阿姝这样问,赵无念还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师兄弟们问自己这个问题时,他们听到自己的回答,总是笑他不现实。除了师父,没人会相信以后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这个相见不过短短数天的妖,居然能够理解我的想法。

    其实,当他还小的时候,听到一位神仙姐姐这么说,他也是不理解的。

    那时候他外出玩耍,不小心在山林中迷了路,偶然撞见一位女神仙正在给一只受伤的狐狸治病。在她的治疗下,那只狐狸渐渐变成了小孩模样。

    “他不是妖怪吗?你为什么要救他?”

    神仙姐姐挥一挥手,让狐狸赶紧离开这里。她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

    小孩,我问你,什么是妖怪,妖怪又是什么样的?

    不对,难道干坏事的一定是妖吗?人就没有坏人吗,如果没有,那为何历朝历代还修有大牢呢?神仙就一定是善良的吗,那为什么还有堕仙呢?

    人仙妖三界中,妖这一种族始终是弱势方。虽然妖怪里面不乏作恶多端之徒,可是并不代表所有的妖怪都是如此。人和仙也是如此,没有谁是绝对正义和善良的。

    小孩,你要记住,看事情和待人,要用心。

    “好,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