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关了门,一进屋子就看见阿姝坐在凳子上,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我是赵无念,你刚刚推错人了。”
“什么?没关系,阿姝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沈归给了赵无念一个肯定的眼神,他想了想,补充说,“只要她不开口说话。”
阿姝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十分乖巧,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她一开口,就惹人嫌。他时常感叹,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长了一张嘴,怎么会动呢?
如今的阿姝正被众人围着量体裁衣,她一脸绝望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内心止不住的咒骂沈归。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些人果然不肯让阿姝出门,也不让赵无念和沈归来看望她。
狐妖本来也想要来看看阿姝的,可这里的人说,新婚前一天,要成婚的两人不能见面,否则这段婚姻不会长久。狐妖虽然想要看她,但听到他们这么说之后,也便作罢了。
灯笼映得整个院子十分火红。
狐妖伸手去扶住从轿子上下来的新娘子,等新娘子慢慢走近他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掀开新娘子的喜帕。
“你不是阿姝,你是谁?”
村民们很是疑惑,这难道不是阿姝姑娘吗?
“我在你身上种了香,可你的身上却没有,说,你到底是谁?阿姝去哪了?”
什么?种香?
一名妇人似乎知道了什么,她走到村长耳朵边嘀咕了一番,村长又拉着狐妖走到一旁说了一番话。狐妖走到新娘子旁边,贴近她的脖子处闻了闻,愧疚地说自己错怪她了。他替新娘子将喜帕盖住,牵着她往大厅走。
村里一位年长的媒婆有一瓶合欢香,可以让新婚夫妇更加“恩爱”,她得知仙人要成亲之后,认为这东西或许有些帮助,便自作主张地在新娘子的喜服上熏了这香。
两人拜过天地之后,便被一把人推进了房间。
“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扶桑,这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娘子,今日之后,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扶桑将新娘子推倒在床上,俯身要去吻她。
“救命啊!你离我远点。”
阿姝将扶桑推开,冲着门口大吼。
没过多久,一个蓝衣少年便破窗而出,一个红衣男子也紧随其后。
赵无念一把将阿姝拉过,护在身后,让沈归带着她赶紧离开。
“你们干什么?我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说吧,你们绑架我的娘子想要干什么?”
“不怀好意的是你好吧,你逼阿姝嫁给你。”
扶桑淡淡地瞥了沈归一眼,“我和娘子是命定的情缘,我和她认识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只公鸡呢!”
完了,完了。阿姝担忧地看了一眼扶桑,真是可惜,这么英俊的小狐狸就要命丧黄泉了。沈归最讨厌别人说他是鸡精了,小狐狸这次完蛋了。
赵无念拦住了马上要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的扶桑,“你说,你很早之前认识阿姝?”
阿姝说过,她失了忆,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谁。
扶桑点了点头,“大概是一百多年前吧,我就见过了她。不过,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是神仙。”
他居然说我是神仙?这只狐狸真是好眼光。
阿姝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推开,径直走到扶桑身边,她拍了拍扶桑的肩膀,“哎呀,不小心被你发现我的真是身份了。小狐狸,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扶桑看见阿姝想起自己了,很是激动,“娘子,你终于记得我了。”
他说自从和她告别之后,他想要找到她。在寻找的路途中经过了这里,他发现这里的人没有粮食吃,看起来都很瘦弱。他便使了个法,让还是青苗的庄稼一夜之间全部成熟。村里的一位农民看见了这一幕,就把他当作了神仙,非要让他留下了保护他们风调雨顺,平安无事。
“我当时想起了你说要时常帮助别人,我便留了下了。不过,我还是派人一直寻找你的踪迹。”
“但是这些人还是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
赵无念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指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我发现他们生来就是如此,面瘦肌黄的。这可和我没关系啊!”
“小狐狸,你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没有干过坏事吗?”
扶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除了非要让你嫁给我。”
“小狐狸,你要知道妖仙殊途,你我终究是没结果的。不过,只要你继续潜心修炼,广结善缘,说不定就能飞神成仙了。”
听到阿姝的鼓励后,扶桑瞬间有了奋斗的动力。他让三人现在这里歇息,明日他便向村民们告别,继续踏上修行之路。
沈归看扶桑收拾行囊去了,便将阿姝拉了出去。“你认识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是神仙,有法力这么弱的神仙吗?”
“不认识啊,我看见别人都是这样假装很熟,既然他认错了人,我不妨将计就计呢?不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法力弱了?”
两人又争吵了起来。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扶桑就让村长召集起全村的村民。
扶桑看着这些村民,他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不是神仙。”
台下一片哗然。
“我是狐妖。”
村民们一听,惊恐地往后退,想要逃跑。村长大喝一声,让大家全部站住,让他们听完扶桑说的话。
村长不顾众人的反对,站到了扶桑的旁边。
“村长大人,他是妖怪啊!”
“混账!你们都给我跪下!”
“村长被狐妖控制了,大家快跑啊!”
村民们四处逃窜,有些大胆的人甚至拿了武器来,要让扶桑赶紧放了村长。
“快滚,快滚出去!”
“妖怪快滚!”
赵无念他们也很吃惊,他们想不到扶桑会承认自己是妖怪的身份,也想不到大家的情绪会如此激动。人和妖之间的隔阂,真的无法修复吗?
一个石头朝扶桑飞了过去。
扶桑闭上眼睛,等待这那块石头砸过来。好像有人冲了过来,那人一把拉过站在原地的扶桑,将他抱住。
是她。
“小狐狸,你不要生气,他们只是害怕。你不要生气。”
狐爪又重新变回了人手。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一幕时,阿姝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自己被人用火驱赶的场景。虽然那个画面只是一瞬间,但是生气和悲伤的感觉却一直留在了脑海里。
他本来只是想告诉大家真相,却不想大家的反应会是这样。他看向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的村长,“村长,你不怕我吗?”
村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径直走到那两个拿武器的人面前,甩了他们一人一耳光。
“是妖又怎么了?他来这里十几年了,可曾伤害过这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吗?你们忘了是谁施法布雨,让快要饿死的我们有粮食吃了吗?你们忘了是谁赶跑了前来骚扰我们村子的妖怪,保我们无忧的吗?”
“王二,你忘记是谁拿钱让你去给你那老母亲治病的吗?杨大哥,你忘记是谁从虎妖口里救下了你的孙子吗?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
这时一个孩子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朝扶桑跑去。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担忧地看着那个小孩。
小孩站到扶桑的面前,掏出来了一颗糖,递给扶桑。“我娘亲说,只要给你东西,你就可以实现我的愿望。”他看了看那些人,让扶桑蹲下来,然后贴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阵。
我私藏的话本被我爹爹烧了,你可以再送我一本吗?
扶桑点了点头,让他先转过去,等到小孩转过身来后,扶桑手里便多了一本书。
“谢谢神仙哥哥!不对,谢谢狐妖哥哥。”
看见小孩没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有人哭了起来,大家纷纷转过头去看那人。只见一个老妪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哭。她推开想要扶她的那些人,走到了最前面,慢吞吞地跪了下来。
“原谅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吧,我们只是害怕地糊涂了而已。你们这些人,难道真的忘了他对我们的大恩大德了吗?”
那些人见老妇人跪了下来,也跟着跪了下来,“我们错了。”
“不,你们没有错。我不该隐瞒你们的。”
他让那些人快快起来,不必跪在地上。
“我之所以想要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是想要你们明白,妖怪不一定都是坏的,我希望你们能对我们少一点偏见。”
扶桑看了看那些村民,又看了看站在自己的旁边的阿姝。
“我今日是想和你们告别的。”
“狐妖大人,你难道要离开吗?”
扶桑点了点头,他将一块玉石递给了村长。“我在里面注入了妖气,你们放在村子里,胆小的妖怪闻到之后,就不敢前来了。”
大家把扶桑送到了村门口,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些村民,看了看这座村庄,向他们挥手告别。
四人在一处分岔路口站住了脚。
一个小女孩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蹲坐在一块石头上。她见扶桑来了,便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我昨晚偷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知道你是狐妖,可是,我不介意。”
她指了指一旁的阿姝,“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她了,你可以来找我。”
小花将一个香囊塞给扶桑,转身跑了,“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这个小女孩真是有趣。
现在也是时候互相告别了。
“阿姝,你要少和他们说话,特别是他。”
扶桑指了指沈归,“毕竟,鸡——”
阿姝适时地捂住了扶桑的嘴,要是他继续揭沈归的短,一下秒恐怕就被沈归做成了狐皮大麾。
“你在天宫等着我,我一定回来见你的。”
阿姝还没有回答,就被赵无念拉走了。
“你走这么快干嘛?”
“若是不想睡在树上,就走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