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愣在了原地，电话那边的骂声还没有停下来，反而越燃越胜，“你他妈操的什么心？我让你看个小孩儿，你不愿意就说不愿意。你把他丢在原地怎么回事？他才多大？”
“你他妈最好盼着他没事！去找啊！怎么不说话！”
李元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赵湾已经掐断了电话，只剩下冰冷机械的“嘟”的一声，可那冰冷的声音混和着赵湾的怒骂不停地回荡在耳边。她茫然地向前跨了一步，只一转身，便看到了蹲在男厕前面哭的赵港，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将他的手牵起来，然后整个人都在抖。
“我没有丢下他，我只是上了个厕所……”李元哽咽得讲不出话，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讲话，给赵湾发过去了语音消息，“你别担心，我现在牵着他。他不会有事的。”
“姐姐……”
“姐姐……”
赵港在她身边一声一声地叫着，可是在李元听来，那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李元的视线也是，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陈湘站在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问着，“怎么了？李元？你怎么了？”
“别哭呀。你哭什么？”
李元茫然地扭头去看陈湘，眼里噙满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着，然后哇地大哭起来，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还不忘记紧紧地牵着赵港。她委屈极了，一直在掉眼泪，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哭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湘在一旁问。
“我……我……”李元哭到几乎上不来气，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觉得更委屈了。
陈湘将她拉到卫生间旁边的长椅上，李元坐在那里，终于松开了赵港的手，她两只手捂着脸一直哭，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流。
陈湘不明所以，她只能关切地拍拍李元的肩膀，揉揉她的头，给她递几张李元不会接的纸巾，她束手无策。看着李元委屈的模样，眼底竟也凭空生出泪花来。
陈湘心里想着，“是不是李元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受打击了？”
嘴上却一直安慰着，“能有多大的事情，不哭了不哭了。”
“哎哟，”陈湘一把将李元搂在怀里，竟也带上了一点哽咽，“谁欺负你了？委屈成这样，不哭了，行不行。”
谁知道李元突然开口了，“赵湾……”
就在此刻，陈湘的电话响起来了，她一手环着李元，一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正是赵湾。
“你怎么欺负李元了？”陈湘语气不善，责备之意浓厚。
赵湾挂断了电话的当下便后了悔，他看着地铁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的时候，意识才慢慢回归，这时候，身边的老人突然开口，用拐杖点了点车厢地面，叹了口气，“哎，年轻人呐，对老婆不要这么凶。她也很辛苦的。”
“对不起，对不起……”
赵湾道歉，以表示自己在公共场合大喊大叫的歉意。
他身边的一个大妈却不屑地说，“跟我们道歉有什么用？还不是把火气都往老婆身上撒。”
他自知理亏，却还惦记着弟弟的去向，他刚准备打通赵港的手表电话，李元的语音消息一经发过来了。
听着那头声音颤抖不止，却还强装镇定的柔软声音，突然间便心慌起来。没有的，李元没有不管赵港，她只是去了一个卫生间。可是自己方才那样凶，凶到身边的大爷大妈都看不下去的地步，那么李元呢……她什么错事也没有做，只是纯粹好心为了帮助自己。甚至于，在被自己怒骂一通之后，还能好脾气地不计较，反而是第一时间发消息让他安心。
赵湾越想越恼，恨不能抬手抽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突然这样凶？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却埋怨了一通。他甚至想，假如李元真的做错了些什么才好，这样或许李元还会原谅自己。可是……李元什么都没做错，要真的论起错处，也就唯独一件——不该和自己在一起。
他实在没脸再去联系李元了，只好给陈湘打电话，让陈湘帮忙哄哄李元。
谁知道电话一接起来，便听见了李元的哭声，那哭声令他心碎，他甚至没有听清陈湘到底斥责了些什么。李元的哭声像一根弦，一直绷在他心口，每一次哽咽就是一次拨动，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酸胀灼热。
“李元……”他下意识地开口。
此时地铁已然到达中转站，他逃也似地离开了那段充满异样眼光的车厢，匆匆前往赶往下一趟地铁，此时的地铁人潮汹涌，一如重逢那日。赵湾的心跳得飞快，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次是真的留不住李元了。他茫然地抬眼去看地铁站，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边的人来人往，有情侣、小姐妹、母子……他甚至还没有带李元出来约会过一次……他们的笑那么幸福……
陈湘的斥责声再次传来，“你欺负她做什么？你怎么欺负她了？”
赵湾惶惶然地走上了地铁，只觉得心里突然坍塌了一块下去，从前，他为了别人羞辱李元而打架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是谁，自己又在哪里。等到反应过来才发现，对方已然一脸的血。他以为自己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暴虐”只是为了保护李元，却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伤害到李元。
他同李元在一起的那天曾经想过，假如自己真的有一天伤害了李元，那么一定自己走开，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叫她心烦。
可真的伤害了她的时候，赵湾才发觉自己有多后悔，又有多想抓牢。那些没有李元的日子是真的很难熬。他不想再经历了。重逢那日的雀跃、李元柔软的脸颊……
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理性，在作出选择的时候突然就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可人是不是也这样地贪心，一旦拥有过美好，便再也无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