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的镜头给了莫如，他走近了莫如几步，凑在她耳边低叹着说：“你对他心软，他反手就会杀了你，你信吗？”
莫如流着泪看凶手，声音低哑：“他都这个样子了，我想杀他简单的很，我当然不会……只是……”
“蠢货。”凶手骂了句，但他不再多说，只后退半步重新拍向张奇。
接下来的走向，高婧也对得上了。
就在莫如走下台阶，靠近泪流满面的张奇时，变故骤生——
走一步都要喘一口气的张奇突然力大无穷的抓住了莫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踩空被推了出去，像只断了绳的青绿色风筝，在无风之际，只能颓然降落，摔得遍体鳞伤。
殷红的血液迅速蔓延开来，侵染着莫如身上漂亮的连衣裙和那头精心打理的卷发。
“嘀嗒、嘀嗒……”血液从二楼的平台上滴落到一楼去，清脆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镜头重新给了张奇。
他双眼赤红着，瞪大眼睛望着镜头说：“放了我，我是最后一个名额……”
“你看了我的样子，你觉得我会放了你？”凶手笑了笑，“莫如和张岩峰倒是没有看到我长什么样，唯独你抓了我的口罩。这让我很为难啊。”
张奇像是濒临崩溃的兽，怒吼道：“你明明说了会放过我……”
“不。”凶手语带笑意的说，“我只是说，我不杀未成年的小孩，而这一次，我也只杀两个人。”
“你看看，连莫如你都替我杀了，哪还有两个人给我杀？只剩你了。”凶手低叹着。
之后镜头便没有再拍到什么画面，只有声音——张奇的吼声、求饶声，凶手拨动玩具枪的栓口发出的声音。
渐渐的，张奇像是终于知道凶手不会放过他，哭着求饶的声音也消失了。
随之响起的，是摔碎了什么东西的声音和肉体在地板上爬行发出的细微声音，这之后，起初还有抵抗声和骂咧声，后来就只剩下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以及骨肉被钝器切割发出的声音。
时间漫长，不仅是对于影片而言，也是对屏幕外的看客。
不算好的音响和老旧的显示屏，已经把影片的恐怖折了一半，但即便如此，高婧还是有些反胃，尤其是听着声音的时候，脑子里会不由自主的浮现看过的现场照片，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象，他是怎么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分尸分成那样的。
“啊，忘记关掉你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沾染着血迹和皮肉碎屑的凶手回到镜头前，被拿起的镜头一晃而过，血肉模糊的那一堆，他都没有记录的意思，“接下来，就是去处理机械了，都是新买的呢，去二手市场卖给木工师父吧。”
“看样子，还要先洗干净才能拿去卖。”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杀人可真费心思。”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影片也走到了最后。
黑白小电视很快一暗，再亮起时就呈现出黑白小块相间的乱码，协同马赛克发出的，是嗡嗡的苍蝇声。
窗外是微黯下来的天际，楼本就采光不好，现在更加显得昏沉。
平白增添了几分不详。
看完影片之后，高婧对这个凶手感观很复杂，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总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她以前抓过的任何一个人。
包括赵安。
但他杀人是事实，更何况之后他还为了灭口杀了方叔叔夫妻俩，不管怎么样，都是应该伏法的犯人。
高婧开解完自己才发现方树见已经起身，站到了电视机前。
他戴好手套将机里的录像带取出来装入了口袋，之后才搬开电视机，看底下箱子里的东西。
“里面有什么吗？”高婧打起精神走近方树见。
方树见摇头，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看向箱子：“金老先生将珠宝放在这里，后来还丢了，估计这件事引起了凶手的警惕。所以他已经清理过东西，重要的估计已经带走了。”
“他怎么知道东西放在这，还丢了呢？”
方树见微顿，突然看向高婧：“金茂。”
“你是说，金茂和凶手不仅仅是救命之恩的关系，还有……交情在？”
高婧想了想，皱眉说：“可这件事非同小可，古董珠宝值不少钱，金茂会和别人说吗？”
“丢了之后才说的。”方树见分析道，“凶手是孤儿院的人，每年会回来好几次，这栋建筑后来安装的门还有外面挡路的荆棘门，都像是故意不给别人进来设置的……凶手把控着这个地方。所以在这栋建筑里丢了东西，金茂大概率会和他说一声。”
高婧沉思，问题是这些珠宝怎么回来的？是因为金茂和凶手说了，而凶手……替他找回来的？
怎么找回来的呢？
“把控着这个地方……”高婧微顿，突然想起她在一楼的时候，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被谁盯着一样。
她嘶了声，不敢确定的问：“会不会，凶手其实在这附近都装有监控？无论是谁出入，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方树见抿唇，眼眸渐深，他点了下头说：“打电话给秦科，让他带人过来，申请搜查令，凶手就是孤儿院的人。”
高婧打电话跟秦科联系了，然后才看向窗户：“虽然我跟金茂说视觉错觉，但……却也不一定，只是，除非不是电视发出的光，不然没办法是蓝光。”
“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树见在窗口前蹲下，他看了一会儿，示意高婧过来，“就是被金家人踩坏了，不然还能更容易看出这个印子是什么。”
高婧闻声看过去，窗台前的木地板上也依然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剥去刚刚踩出来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些已经被灰尘盖了一些的印子，不是脚印，像是……什么仪器放在这之后留下的，圆的印子。
“望远镜？”高婧想了想，望远镜不发光才对，难道是玻璃前盖反光？
方树见没下定论，拍了照之后，说起了别的：“我去问过，那栋出事的别墅现在是张顺姑姑的资产了，但张顺姑姑很信神鬼，因为弟弟一家惨死的原因，一直没敢动这栋别墅，所以……”
“你是想，去别墅看看？”
方树见点头：“不过在这之前，得找到金茂。”
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有监控，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凶手的窥视之下，也就是说，他们能通过金茂想到凶手，那凶手也很清楚，如果金茂被警方控制，他就等于自投罗网了。
“我没有金茂的联系方式。”高婧掏出手机看了眼，“金天顺的倒是有。”
她已经拨了出去，没响几声电话就通了，高婧连忙问：“金先生，金茂还在吗？”
“哦，高小姐啊。”金天顺在那边喊了声，“金茂那小子人呢？”
金老先生在旁边答了句：“他学校里头不早就说有个什么留学生计划吗？我让他申请了，去新加坡待几年磨练磨练也好。”
“这就去了？”
“谁知道这小子，刚刚匆匆忙忙收拾了行李，说是导师早就已经通知了，只是他才看到，再不去就要被取消名额了。”
金天顺嘟囔了句：“真是个不恋家的臭小子，说走就走了。”然后才对高婧说，“他已经去新加坡了，我再帮你联系一下他？”
高婧听得心惊，但又没想让金家人跟着担心，问了金茂的电话号码之后，随便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而打给阿k：“帮我查个手机号。”
她的声音格外紧张，连带着阿k也不敢松懈，很快就找到了位置，不过是个坏消息，半个小时前，停留在机场之后就没有再移动过。
“知道了，去休息吧。”高婧闭了闭眼，看向方树见，“会被灭口吗？”
方树见摇头了，神情也有些沉重：“说不准，但他未必会再杀人，不过……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也不差这一个。”
“刚刚应该让他留下来的。”高婧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喉咙口干涩的有些哑，像是吞了无数细沙之后，连口都张不开一般。
什么都不了解的金茂，万一被骗，被灭口，要怎么阻止？
“未必就是凶手带走他的，万一真的就是留学计划呢？”
高婧看了方树见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个冷笑话扯一下嘴唇：“大三就该有留学计划了，去还是不去毕业前就决定了，金茂都已经毕业一年了，哪还有什么留学计划？”
“读研吧。”
方树见拍了下高婧的手臂：“别太紧绷了，理一理案子再说。”
怎么突然变成他来教训我了？高婧眨了下眼睛，觉得有点新奇。
不过高婧也多想，他能成长是好事。
反倒是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