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执与死皮赖脸的在穆府住了三天,成日里骗吃骗喝的,直接刷新了凌寒对无耻二字的认知,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是怎么活那么大还不被打死的,难道是因为跑得快吗。

    也许真的是巧合,秦执与也十分有幸的与穆府百年失踪人员——莫夫人,打了个照面。

    端庄、贤惠、稳重,嘴巴很毒,但却远没有秦执与毒。

    毕竟秦执与是个实打实的“泼妇”。

    秦执与离开后的几天里,风平浪静。

    穆韶卿趴在桌子上,看着屋里又在打点行囊的莫夫人,尝试着挽留道:“小枝你真的不再住几天吗。”

    “不了。”莫夫人不清楚穆韶卿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要问哪里怪,她还真说不上来。

    穆韶卿将莫夫人送到城门口,再回来已经是下午了。

    “爷,你叫我。”燕不时那张本来就不白的脸上,现也沾的满是炭灰,手里端着的,是他在厨房捣鼓了大半天的成果。

    想当年燕不时为了逗穆韶卿开心,特地去学做辣子鸡,接连烧了三间厨房,糊了六口铁锅,自打那以后,穆韶卿也深深的领悟到了:燕不时只适合做些糕点。

    若是换在平日里,穆韶卿肯定得挖苦他几句。

    “这是……”穆韶卿看着那黑乎乎的一碗,表情有些冷淡,不见半分欣喜。

    “汤圆。”燕不时凑到穆韶卿的跟前,夹了一块子,喂他到的嘴边,穆韶卿看着燕不时,心窝子抽痛,他深吸一口,看向燕不时的眼中,也泛起了刺骨的寒意:“我找你有事。”

    燕不时面色一沉,他不知道穆韶卿想干什么,只是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燕不时默不作声的将那颗“汤圆”吞了下去。

    明明放了很多糖,却还是有些苦涩。

    下次还是不要用中药煮汤圆了。

    穆韶卿转身坐到椅子上,脸上再也没了往昔的笑意,那种刻意的疏远,毫不掩饰的将燕不时排斥在外:“燕不时,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燕不时突然觉得很冷,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穆韶卿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浑身僵硬的放下碗筷,煤灰下的脸已是惨白的可怕,燕不时努力的牵扯着自己的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燕不时知道穆韶卿从来不开玩笑,他握紧拳头,手上和脸上的青筋暴起,看起来像一匹发了疯的野兽,可怕又狰狞。

    穆韶卿依旧凛若冰霜的盯着燕不时的眼睛,语气很是冷漠,只是隐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这是我的命令。”

    燕不时用了好一会儿,才感发出声音,他怕吓着穆韶卿,燕不时尝试着挣扎道:“你说过,不会让我走的。”

    “我腻了,我嫌你烦了,我不需要你了。”穆韶卿嗤之以鼻,冷眼相待着,燕不时甚至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无尽的嘲讽与不屑。

    穆韶卿同样也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可这次,燕不时并没有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半点假。

    心好痛,痛到想要挖出来……

    “穆韶卿!”这是燕不时这么多年来,第二次在穆韶卿的眼前,那么失态,第一次还是在神域府被屠的那天,燕不时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冷静下了,他告诉自己,不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在这里撒泼,更不要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忍住,一定要忍住了,他骗人的,爷一定是在吓唬我。

    他怎么会让我走呢……不会的……一定……

    穆韶卿将这颗好不容易缝补好的心,转瞬间撕了个粉碎。

    “你想知道我放河灯时许了什么愿吗。”穆韶卿笑的十分残忍,甚至残忍到伤了他自己,他看着燕不时,冷嘲热讽:“我希望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最后一道防线分崩离析。

    穆韶卿将那个千疮百孔的心缝补好,现在又一掌将它击个粉碎。

    燕不时心已经疼到麻木了,他硬生生的将那口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如果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一定尽我所能,只要你想。

    爷啊,真是没有比你更残忍的人了。

    燕不时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晚许下的愿望十分讽刺:愿我的爷心愿成真。

    还真是灵验啊。

    燕不时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穆韶卿。

    穆韶卿的心很大,却惟独容不下一个燕不时。

    “还不滚,是想让我送你吗!”

    过了许久,穆韶卿睁开眼睛,周围恢复了平静,果然,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从此以后再无人伴他左右……

    从此以后再无人与他共进退……

    从此以后再无人对他嘘寒问暖……

    从此以后再无人过问他一日三餐……

    从此以后再无人陪他走遍……

    穆韶卿哽咽的抱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圆,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眼泪很不争气,一个劲儿的往下掉,苦涩的草药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对不起啊,子夜,就再让我自私这一次,别再回来了,拜托……

    世人都说,知己难求,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燕不时坐在湖边,今天的天气很好,可以带和他坐在院中晒晒太阳,可以陪他到湖中乘船游行,可以帮他把屋里的草药拿出来晒晒。

    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燕不时看清了自己拿着丧家犬似的脸,觉得十分好笑。

    穆韶卿还是太傻,燕不时是会被他三言两语就击退的人吗。

    这种保护真是拙劣。

    我的爷啊,你还真是无情,你若是走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你是我世界的唯一啊。

    我们一会儿见。

    “公子你就真打算离开了?”画船看着衣衫不整的秦执与搂着个美人,懒散的侧卧在榻上,喝着小酒,听个小曲,好不快活的样子。

    “不然呢,回去被那个凌寒消遣吗。”秦执与目不转睛的盯着帘幕后弹着古琴的妙龄女子,很没有气概的说到。画船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她瞪着眼将秦执与从榻上拽了起来,而秦执与则双手举过头顶,嘻嘻哈哈的一点正形都没有。

    画船朝榻上不停地使眼色,秦执与是在拗不过他,便挥挥手让那两个女子下去了。

    “公子,你再这溺于享受,是想让八百来号兄弟跟着你喝西北风么!”

    秦执与的眼神不停地闪躲着,他干笑了两声,只觉得画船那双手要把他掐死了。

    “怎么可能,咱们不是还有小金库吗?”

    画船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秦执与这个败家老爷们给手撕了:“那小金库都被你霍霍的差不多了!再说了着四年来儒殇居是入不敷出啊,在开春以来,那些弟兄都要掏腰包来救济居主你了!”

    秦执与顿时哑口无言。

    “你在说服小生一下。”秦执与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凌寒,真心打不过;再想想那个人畜无害的梧柒,真下不去手;偷瞄一眼那个不怒自威的夜将军,活着不好么;这仨共同护着的穆韶卿,大佬告辞,晚辈打扰了。

    “穆府,悬金榜第一金,人少。”画船松开手,看着秦执与这漫不经心的样,很是恼火。

    “人少就能欺负人家么。”秦执与毫不留情的驳了回去,完全忽视了他们就是专门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更何况,谁会没事去暗杀一个完全没有胜算的人呢。

    “第一金九千万两黄金。十年内咱们这些兄弟能吃喝不愁。”

    “肤浅,钱财乃身外之物。”

    画船强忍着想把秦执与掐死的冲动,冷笑一声:“呵,穆老爷活不了多久。更何况,崇恩门已经盯上他们了。”

    “随他们,我们接别人家的。”秦执与伸了个懒腰,事实上,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第一金外赠封魂丹,而且……穆府有生铃。”画船亮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她笑盈盈的看着秦执与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今日黄昏动手,人不要多,三五个就成。”抱歉了大国师,生铃,我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