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戎喝了一口酒,笑道:“这个裳就是你在太庙中救的那名女子,也就是你曾说过的那只凤凰,对吧?从太庙中出来之后,我就猜到你俩定有奸情,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哈哈哈。”
一时之间白羽产生了交友不慎的感觉,这像一个道德高深的仙人说的话吗?前世那个端正宽和的姜子牙哪里去了?
白羽打断姜戎的笑声,无奈的说道:“你还让不让我说了?”
姜戎吃了一惊,赶忙陪笑道:“好了好了,你继续。”白羽喝一大口酒,微微的抬起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危险而又让人激动的院落。
先是从偏房中出来一位老者,看走路姿势似乎身上带伤,急匆匆地走入客室。过了片刻,一阵玉佩叮咚撞击的声音响起,白羽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内心,偷眼看去,差点从窗子上掉落下来。
来人身着五彩霞衣,一根玄色的丝带裹紧细腰,腰间佩玉,身段窈窕挺拔,走路泰然自若,气质清雅而不失华贵。
这不是裳还能是谁?白羽的心差点从嗓子里跳了出来,目送裳走入了客室,只见申公豹热情地说道:“裳道友,快快请坐,贫道今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才不得不打扰道友清修。”
裳瞥了一眼地上的羊力大仙,轻启丹唇说道:“申道友不必客气,有话请讲。”
申公豹向虎力大仙使了一个眼色,虎力大仙走到裳跟前,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说道:“前几天小道的二弟对仙子不敬,都是小道管教不严,小道惭愧无地,还请仙子宽恕。”
裳皱眉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必总放在心上。”
虎力大仙又施礼道:“今天小道夜探阚止的相府,不想却中了姜尚的暗算,三弟现在伤势严重,还请仙子念在大家同仇敌忾的份上,赐一枚七宝仙丹救他一救。”
裳霍然站起,厉声问道:“姜尚?你们遇到了姜尚?”
虎力大仙连连点头:“正是,小道的三弟就是姜尚所伤。”
这时,申公豹也站起身来和稀泥,说道:“道友,您就以慈悲为怀救一救他吧,他们兄弟定会感恩戴德。咱们的敌人都是姜尚,应该同仇敌忾,让他赶快好起来,也早日能出一份力。”
裳却不过情面,取出一粒丹药,交给虎力大仙,说道:“将此丹服下,三日之后,定会痊愈。你也不必谢我,今日赐与你丹药,我都是看在申道友的面子上。”
虎力大仙感激不尽,亲手喂三弟服下丹药,命人将他抬出客室。
申公豹来回走动了两圈,问道:“回风堂风堂主,昨晚一战,你轻敌冒进,竟然葬送我三名门主,使回风堂损失惨重。还险些把裳仙子陷在太庙,你却自己先跑了回来。我有临机斩将之权,你自己说说看,我该怎样处置你。”
回风堂主风宁,也就是先进来的那位老者,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回禀国师,昨晚一战,实在是寡不敌众,属下也是多处负伤,属下本想殉国,却被裳仙子救出,望国师看在属下多年为国效命的份上,饶属下不死,以后属下必当知耻后勇,为国师效死命。”
申公豹回过头来,问裳道:“道友,你怎么看?”
裳说道:“风堂主说得也是实情,他也算是尽力了,我看不如让他带罪立功。”
申公豹点点头,对风宁说道:“你的性命饶过,暂且把你降为门主,等立功之日,再行升迁,你可心服。”
风宁喜出望外,叩头谢恩后站在一旁。申公豹把目光转移到一个短小瘦干的道人身上,说道:“黄风道友,我看就由你来暂时执掌回风堂,以你的道术,倒也是合情合理。”
黄风道人躬身施了一礼,信誓旦旦的说道:“谨奉国师差遣,我必将竭尽全力效劳,不辱使命。”
申公豹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虎力大仙高高肿起的额头,叹口气说道:“虎老弟,现在该说说你的情况了,你们兄弟弄得这般惨象,在阚止府中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虎力大仙将在阚府发生的情况详细的叙述了一遍,众人听罢,都强忍着笑意,脸上努力做出同情的样子,纷纷出言安慰。
申公豹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说道:“从这两次的失利中,大家可否总结出了什么心得?啊?虎老弟你先说说看?”
虎力大仙虎目含泪,手捂额头,沉痛的总结道:“以后再有这样事情,我会和兄弟保持的距离远一些,避免再次发生这样的误伤。”
大家不由得哄堂大笑,就连裳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申公豹却表情严肃,敲了敲案几说道:“各位同仁,各位道友,悲哀啊,这两次失利,不是咱们实力不足,都是咱们目中无人轻敌所致。认为到了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结果碰了钉子,有人还碰得头破血流。以后咱们要从长计议,凡事要处处小心才是啊。”
方才裳的展颜一笑,就像严冬中盛开了一束娇艳的梅花,白羽看得痴了,身体不由得轻轻动了一下。
客室内的旁人倒也罢了,裳与申公豹何等修为,马上就注意到窗外有人。裳右手向外挥出,一道霞光闪过,白羽措手不及,飞刀正中左边肩头,刀快力强,齐柄没入体内。
这一下白羽吃惊非小,忍住剧痛架起遁光向外就走,裳化作一道金光随后紧追不舍。室内顿时一片混乱,其他众人也要纷纷追出,被申公豹拦了下来:“有裳道友一人足矣,你等还是各归其位,不必慌乱。”
黄风道人问道:“裳仙子自己追去,万一落入陷阱,吃了亏怎么办?”
瞥了黄风道人一眼,申公豹笑而不答,心中暗道:“姜尚啊姜尚,你可知道裳道友的背后都是谁?最好你们能伤了她,如果你们敢伤了她,那可就有热闹瞧了。”
裳追赶的甚急,白羽不敢就此回到客栈,只好往城外逃去,两人一前一后,逃到一片树林的边缘,白羽收住遁光,回过身来。裳抖手撒出一物,半空之中光华四射,正是戮魂簪。
白羽并不慌乱,口中默念咒语,金簪半空之中打了一个盘旋,直落下来,到了白羽的手中。
宝物让对方收去,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裳吃了一惊,喝问道:“你是何人?敢收我的宝物?”
白羽柔声道:“裳,你仔细看看,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了?”
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既熟悉又陌生,从昨天晚上开始,太庙之中的那声“快走”就一直回荡在自己的耳边,难道他就是营救自己的那位恩人?
裳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白羽,却见此人得面貌是如此的熟悉,他到底是谁?
自从出山以来,四处奔波求索,三千多年的风霜,侵蚀了白羽的容颜,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再也不复当初少年时的模样。
裳的面容却是一如既往的娇艳,只是当年心灵上的伤痛,化作了她脸上冷傲的伪装。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心头想起苏轼的这首词,一时间白羽心如刀割。时间过得太久了,自己的容颜已经改变,改变到裳站在自己的对面都已经认不出了。
他缓步走到裳的面前,看着裳清澈的双眸说道:“裳,你已经忘记白羽了吗?那个要偷走你心的小贼白羽。”
白羽?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说他是白羽?
三千多年里,裳已经强行忘记的身影又跳了出来,那个喜欢信口开河,聪明上进却又风度翩翩的小贼白羽,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慢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不错,他真的就是白羽,他依旧风度翩翩,可是他少年时灵动的眼神,飞扬跳脱的性格都到哪里去了呢?
裳的心中百味交集,身体微微颤动。此时她很想扑到白羽的怀中痛哭一场,把自己几千年的相思之苦倾诉出来,又想抽出赤霞宝剑将此人斩成数块,以泄心中三千多年来的愤懑之情。
白羽似乎忘记了自己肩头的疼痛,把手中的金簪递给了裳,裳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缓缓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赤霞宝剑。
白羽一惊,说道:“裳,我真的是白羽啊,否则的话,怎么会解开你金簪的咒语啊?”
裳面沉似水,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是白羽,但偷走我心的那个小贼已经死了。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以后再敢来纠缠不清,小心我手中的长剑。”
裳说罢,收起赤霞剑,一跺脚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夜空之中。
白羽来不及阻止,却又怕触怒裳,不敢去追,看着裳远去的方向呆呆的愣了半晌。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之中,若不是天禄,白羽甚至忘记了插在自己肩头的飞刀。
说到这里,白羽长叹一声,拿出了一只金簪,放在案几之上。又饮了一大口酒,气息似乎有些不畅,差点把酒喷了出来,不由得连声咳嗽。
姜戎还从来没见过白羽如此的失态,他拿起金簪,翻来覆去的观察,金簪在一点微弱的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姜戎心中忽然一动,对白羽说道:“羽哥,你暂且不要难过,我看她未必是真的会和你一刀两断。”
白羽道:“为什么?”姜戎说道:“如果她真的决心不再理你,为何又把金簪留给你?”
白羽道:“这把金簪,是我当年送给她的礼物,也是我两个一起将它炼成了宝物。今天把它退还给我,裳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
姜戎摇头道:“羽哥,你是大错特错了,如果对你没有感情,她就不会把这只簪子带在身边三千年。”
白羽喜道:“难道说她还能原谅我?”
姜戎点点头,却又说道:“羽哥,别高兴得太早了,事情没那么简单。换位思考一下,你害得人家伤心了三千多年,要慢慢地弥补才是,别指望刚一见面人家就会原谅你。”
白羽连连点头,激动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只要她肯原谅,我愿一直等下去,等她一千年,一万年。”
姜戎欣慰的看着白羽,白羽此时的心绪早已经飘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