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止的右相府中喜气洋洋,平时一向古板、不苟言笑的阚相,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正当自己感到独力难支的时候,姜戎的到来不亚于一场及时雨。
宴席之上,国观与高无邳频频举杯,在他们的心中,也许再也找不回过去国、高二氏的荣耀,但匡扶姜氏,重现太公与桓公时期国威的志向从未改变过。现在国事唯艰,右相阚止虽有报国之志,奈何能力不足。总算是祖宗保佑,太公显灵了,眼前的这几位来自昆仑山的修道者,或许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一丝希望。
这是姜戎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正式宴会,看着眼前案几上的饭菜,姜戎不由得心生感慨,这真是一个让吃货们感到绝望的时代啊。等回去以后得告诉大家,如果你喜好美食,选择穿越的话最好还是到宋朝以后,那时至少有了铁锅,可以选择一些炒菜吃了。
阚止陪姜戎喝了几杯酒,终于忍不住提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那就是姜戎等人来到临淄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姜戎笑了一下说道:“要说到我来这里的目的,那就必须要先说到我的身份。但对于你们来说,我的身份太过离奇,就像昨天一样,你们很难会相信。”
阚止说道:“至少先生要拿出足够的证据吧,否则只凭先生几句话,就说您是我们先君太公,这如何能够服众?”
姜戎苦笑道:“要证明我的身份,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动用太庙中的宝物,现在整个临淄城中,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宝物的咒语。”
阚止与国观高无邳面面相觑,阚止为难的说道:“可太庙中的事情只有武家和国君才能决定,我等可是无能为力。”国观与高无邳一起点了点头。
姜戎说道:“所以你们要想想办法,最好能让我早点见到你们的国君。现在情况已经十分的危险,对方请来了不少的奇人异士,你们国君的身边也最好有人保护。而且有了这几件宝物在手,咱们的胜算就会高一些。”
阚止为难的说道:“我带你去见国君倒是不难,你扮作我的随从就可,可是咱们的目的可不是只为见一见国君。要想让国君正式召见你,总得需要个理由吧,贸然的说先生是昆仑山的仙人,恐怕国君也不会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天禄对面前的食物终于失去了耐心,忍无可忍的拿出了一瓶牛肉豆豉来调一调味道。看到阚止等人错愕的表情,姜戎把这瓶调料拿过来,交到了阚止的手上,鼓励道:“你和二位大夫也尝尝,它的味道很是不错。”
阚止手拿瓶子呆呆的楞了一会儿神,小心翼翼的把它交给仆人,问姜戎道:“这件物事难道竟是水晶所制?”
姜戎笑道:“倒也没有那么珍贵,如果右相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仆人分好调料,将此瓶谨慎的交与右相,姜戎笑眯眯的看着阚止,心中暗道:“看这样子,阚止定会将它当作至宝,没准以后还会随他陪葬,后世的考古学家们如果挖出这只瓶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在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原的时候,人们的味蕾还是十分敏感的,阚止三人初时感到有些微辣,多吃几口之后,终于找到了麻辣鲜香的感觉,他们三人赞不绝口,几乎连舌头也吞了下去。
国观突然停箸,若有所思地对阚止说道:“阚相,如果由你把这种调料献给国君,以国君的性格,定会立刻召见先生,再由先生自己来说动国君。”
阚止听后幡然醒悟,双掌用力一击:“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国君深爱各种奇珍异味,这个东西一定可以打动他。先生,我明天一早就入宫面君。”
歪打正着,见齐简公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姜戎感到很是无语,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自己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孙子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姜戎向着阚止点了点头,又取出一瓶调料递给他,说道:“阚相,以后你的安全由我来负责,就算是入宫,也要由我来陪同才行,田府的那些刺客,随时都有可能再来。”阚止点头答应。
阚止安排的比较周到,在离自己寝室不远的地方,给姜戎三人准备了一套安静的小院。傍晚时分,姜戎正在静室内盘膝打坐,只听见门口传来轻轻敲门的声音。
天禄走过去打开院门,只见门口站立一名婢女,天禄一愣,很是惊讶的问道:“你是谁,要找哪位?”
婢女说道:“婢子奉少主之命,特地来请昆仑山的姜先生。”
天禄诧异的回头朝屋内叫道:“师伯,是来找您的。”
姜戎早就已经听见二人的对答,心中也是疑惑不解:“少主,她口中的少主是谁?”他站起身,走到近前问道:“我就是姜戎,恕我眼拙,不知你家少主是哪位?”
婢女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先生怎么忘了,昨天夜里如果不是先生相救,我家少主险些伤在妖人之手。”
姜戎“啊”的一声,想起了昨晚那荒唐的一幕,不由得脸上一红,说道:“原来是素姑娘,不知她派你前来有何见教。”
这位婢女倒也口舌便给,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道:“少主说了,先生的救命之恩,少主没齿难忘,今夜少主已略备私宴,想亲手敬先生几杯水酒。来之前少主嘱咐婢子,一定要请到姜先生同往。”
姜戎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今天的晚餐右相早已经安排好了。”
婢女笑道:“这件事对于先生来说是件小事,对我家少主可是救命的大恩。先生不必推辞,少主已经和家主说过了,今晚少主单请先生。”
姜戎为难的看看龙须虎和天禄,龙须虎说道:“既然是人家诚心诚意地相请,师父就只管过去便是,右相那里有我和天禄,谅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昨天夜里,素得姜戎相救回到房中,一颗芳心仍是狂跳不已。想到自己赤身裸体的倒在姜戎怀中的情景,素不禁羞得两腮通红,良久之后,素的心神才稳定下来。
想到姜戎当时神威凛凛的身影,声气夺人的长剑,素不禁为之倾倒。更为难得的是,自己一丝不挂的倒在他的怀中后,他却并没有趁机轻薄自己,而是迅速的帮自己披上浴袍,避免了自己在众人面前的一场羞辱。
这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素一夜无眠,躺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一颗芳心都系在了姜戎的身上。
今天听说了姜戎入住自己家的时候,素大喜,午饭过后自己亲自下厨准备酒菜,要好好地招待姜戎一番。
在这个时期,虽说周礼也很繁琐,但在男女之防上边,却还没有后来的那些规矩。尤其在齐国这个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一直都是敢于引领社会风气之先,齐国的女子素以热情奔放著称。这个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开放,诗经之中便有大量的诗歌来描写男女之情。
姜戎与素分别落座之后,相对而视,想到昨晚第一次见面的窘境,两人脸上都是一红,目光转向一旁。婢女端上酒菜,帮两人满上之后退下。
素端起酒爵诚恳地说道:“姜先生昨夜相救之情,大恩不敢言谢,素无以为报,只能设此小宴款待先生,敬请先生满饮此爵,以略表素的感激之情。”
姜戎只得端起酒爵,和素一饮而尽。放下酒爵,姜戎说道:“素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素庄重地说道:“先生乃是素的恩公,有什么吩咐但讲不妨。”
姜戎略带无奈的说道:“咱们以后能不能放轻松些,别老是左一个恩公,右一个先生的,这种说话的方式是在是太累了。”
素噗嗤一笑,略带点顽皮的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有些累,只是怕你笑我不够庄重,才不得不如此。”
姜戎这才放松下来,笑着说道:“我才疏学浅,一听到这种文邹邹的对话,就特别的头疼。”
素笑道:“咱们这还不算什么,各国使节往来的那些说辞,听上去更是不知所,有很多我都不懂,家父曾经一句句的教给过我,有些我还是一知半解。”
姜戎忽然想起,白羽曾经告诉过自己,诗经中的许多名篇,都是各国诸侯之间外交上的辞令。在贵族之间聚会的大场合,唱个卡拉k都得唱诗经,要是不会几句你根本插不上话。
姜戎感慨道:“看来在这个世界里,还真应了那句话,没有点儿文化人家骂你你都听不懂,就这大的场面开口必唱诗经,谁受得了啊。”
素笑道:“所以在正规的场合,有许多国君都会带上自己国内最有文化的人,怕的就是让人家笑话。”
说笑了一会儿,素忽然有些羞涩的说道:“以后我怎么称呼你?就叫你姜大哥好不好?”
姜戎微笑着点头说道:“可以,叫什么都成,只要你叫着方便。”
素笑道:“姜大哥,以后我时时请你来喝酒好不好?”
姜戎摇摇头说道:“我可没这么多的时间,我的任务很艰巨,现在主要是保证你父亲的安全。”
素神色有些失望,不过她的情绪马上调整了过来,给姜戎满了一爵酒,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道:“姜大哥,你真的是从昆仑山修道的吗?现在下山来到临淄为的什么?”
姜戎叹道:“本来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几件东西,然后离开这里,可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越来越复杂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素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姜戎,想从他的表情中发现点什么,就在这时,只听到外边一声巨响,随后就传来龙须虎的呼喝之声。
姜戎暗道不好,伸手拿出长剑,对素低声说道:“你在这里别动,外边危险。”说罢如一道闪电,飞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