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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观遵父命终身定,裴習违祖训情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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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酉时开始,一如既往的觥筹交错却只叫永昭觉得乏味,便拈花糕小食一口,“每逢宴会都是一样的无聊,大哥又不在。”

    “大哥身为世子,公父离京那么这国政大事自然要托付给他,公父是要历练大哥啊。”永礼徐缓而言。

    永昭郁闷地咬住下唇,“道理我也懂,只是大哥被独自留在盛京,大哥他最喜热闹了。”

    永礼垂下眼睫,“然国不可无主事之人。倒不如带些稀罕的玩意儿给大哥,他必定开心。”

    “极是”,永昭饮尽爵中酒水神情似有疑惑,示意永礼看过去,“他怎么也在?”

    “你还不懂?”永礼并不奇怪,他仅是浅浅一笑,“此次他可斩获了不少敌兵,他爹又是平赛布昂的大将,功不可没。”

    “可这是家宴啊”,永昭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

    “柳善”,听到君王提名,年已不惑的臣子不慌不忙放下酒爵行礼,声音高亢,“臣在。”

    “你有大功,这一路护驾也辛苦,寡人敬你”,君王笑意渐浓,将酒一饮而尽。

    “臣不胜惶恐”,柳善立如青松,并未去拿内侍呈上的酒爵,反而抬首望着高台之上的君主,略作一礼,“臣旧疾复发不能饮酒,我王恕罪。”

    永昭听闻登时长眉倒蹙,若不是永礼一直冲她摇头,她也不会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得低声讲,“说什么不能饮酒,他方才不是喝得很开心吗,也太目中无人了。”

    永礼亦低语,“你我看到的,公父未尝没有看到。”

    “这都是为盛国,为寡人受的伤啊”,盛君对他所为毫不介意,反而出言安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遵先父遗训之余也应好生保养。对了,寡人赏你的东西可还喜欢?”

    柳善终于垂下头去,“天恩浩荡,臣不胜欣喜。”说罢便稳稳当当跪下,“不过臣要请罪,家中五岁幼子以为王上所赐大小八颗夜明珠是寻常之物,便作弹珠之用,待臣发现,只剩最大的一颗,请我王降罪。”

    盛君却恍若未闻,只管为歌舞喝彩,末了才仿若无意道:“方才说到哪儿了?”

    柳善只得再请罪一遍,他以为仗着功劳,盛君会照旧一笑置之,盛君也确实这么做了,他道:“地上凉,跪久了膝盖疼,归席吧。”

    他刚落座盛王便指着一旁的柳亭观笑道:“虎父无犬子,若寡人记得不错,你这儿子今年该十六了吧。”

    “王上说得不错,犬子刚及舞象之年。”

    “可有婚约?”

    柳善拱手,“不曾。”

    盛君颔首,“寡人的平睦公主明年便及笄了,寡人看他们倒相配。”

    未等柳善开口他的儿子便离席跪拜,语气笃定坚决,“公主耀比星汉,小臣不过草芥之人。求君上另择良婿。”

    正预备接旨的柳善突然面色不豫,“臣子年幼少学,一者与社稷无甚功劳,二来官职卑微,王上恕罪。”

    永昭冷笑一声,慢悠悠放下的酒器在桌面击出一声脆响,“那么将军是觉得乌岺关大捷算不得什么?抑或是认为君上的封赏不值一提?”

    柳善曾随先王四处征战立下汗马之功,先王故去新君册立后亦有赫赫战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所以才得君上如此纵容。但此人桀骜不恭,朝中诸人莫有与其亲善者。今番听到公子昭此言,数十人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好奇地看着她,偌大的厅堂内霎时鸦雀无声。便是态度傲慢如柳善亦侧目打量着她,但见眼前少年眼如点漆眉似刀裁,不过寻常坐卧姿态却英气逼人,浑然不似平日里温文和煦。柳善暗自一叹,旋即思忖这不过是个愣头青的黄毛小子,不值一提,便道:“自谦而已,公子何必锱铢必较。”

    “果然?”永昭面色一冷,音如破冰,“既是自谦,那将军的弦外之音便是说我王室不配与将军府做亲家了?”

    “臣不敢。”

    “将军征战半生,有王佐之才超世之功,亭观年纪尚浅已有不凡资质,何必自谦?”公子礼面色如常气度雍容,“倘能做成亲家,确是我慕容一族的荣幸。且将军本就不拘细行,倒是亭观似有难言之隐。”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仅永昭可闻,“七弟,不要再放肆了。”

    永礼一番话尽,既给足了双方面子又将主动权交给了当事人柳亭观,国君看在眼里便顺着说道:“有话无需哽在喉间,只管说便是。”

    似乎有些许犹豫,然不过刹那柳亭观便释然,“公主金枝玉叶,臣只是怕委屈了公主。”

    君主大笑,“你年少有为,寡人今日就将妩儿指给你做妻子。你,寡人放心。”

    很快,宴会又重新热闹起来,永昭看见一派端正的柳亭观沉默地坐在席间,沉默地仿佛置身事外。她忽然后悔,后悔不该咄咄逼人。只怕他并非真心求娶,只怕他会苛待妩儿。永礼见她双目无光便宽慰道:“公父有这样的心思可不是一天两天,你也知道小妹她对亭观,所以这事本就有了定数,只不过再不许如今日这般冲动了。”

    永昭无精打采地应着,暗自握紧了拳,“我只瞧不惯柳善张狂,好像只有他会打仗似的。我定要强过他,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永礼心底一惊,“你喝醉了,去洗把脸吧。”

    “好”,出乎他的意料永昭竟十分爽快地应下来,蜷缩的长眉此时也舒展开似是名家写意之笔,醉意朦胧。永礼看着如是行状的她,平静的心忽而不安,一把拽住了她的长袖,“我有话同你说。”

    晚风渐起,落叶停阶,更觉秋意已浓。檐下永昭用手去接雨,永礼止步,看着一派天真的她,“你身体本就弱,就连兵役公父都说能免则免。战事艰难,你要想好。”

    她眸光郑重,“我有此念早已多时,我知道这并非儿戏。”

    永礼点点头,欲言却觉喉间微痒,便以拳掩口清咳。永昭关切道:“你有痼疾,受了凉可不好,回席吧。”

    “你不回去吗”,永礼诧异。

    “太没趣儿了”,永昭嘟着嘴,忽而狡黠一笑,“所以还要烦劳六哥替我遮掩啊。”

    永昭骑着马一口气跑到近郊的氿承湖时,天已晴月渐露,映得此湖若佳人眼中秋水,湖畔垂柳似是美姝鬓。永昭勒马靠树休憩,看着远处的小桥和来往的行人,久久陷入沉思。因着近旁无人便小声哼起了歌。

    正在唱时忽听得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永昭立马噤了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给小爷我滚出来!”

    “怎是个男的?没别人了?”一人嘟囔着。

    永昭转过脸见一高一矮两个壮汉就在身后不远处,高的那位还扛着一个麻袋机灵鬼儿似的四下打量,说话者正是他。

    矮个子的示意他立马闭嘴便向永昭陪笑,“我这兄弟不懂事打扰了小哥的雅兴,还望……”,他说着说着却呆住了,高个子觉得奇怪便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一时竟也没缓过神。

    眼前少年,如月中人。

    这样的顾盼神飞,二人心想怕只有他才比得上吧。

    被两个男人用如此放肆的目光注视,永昭不由得大怒,那两人相视一笑,高个子的轻手轻脚放下背着的麻袋,抹了把脸道:“这位小哥倒是细皮白肉,比那姑娘强太多了。不如跟咱们走,吃香的喝辣的去。”边说边提着两把锋利的板斧来捉永昭,那矮个子则握着一把长刀前来助他,疾奔过来的两人似有排山倒海之势。

    永昭却无惧身后两人,她缓缓起身,甚至还饮了一口壶中佳酿。

    二人笑得愈发猖狂,他们自知对付这样一位单薄的读书人,实在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正在得意,却见少年将手中未合盖的酒壶抛入虚空,眨眼之时已转过了身,手中还多了一柄雪亮的兵刃。

    长剑横斩,少年纵身一跃接住下落的酒壶,一个前空翻便稳稳落在了他们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布帛断裂之音,两人这才后知后觉衣袖已尽断,便齐刷刷地打了个寒噤,这才晓得这位看似柔弱的少年居然是个中高手,若非手下留情,恐他兄弟俩手臂不保。

    永昭将酒壶系回腰间冷冷道:“某武艺不精,二位可尽兴啊?”

    两人抹了把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当然深知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便忙不迭地致歉,这时候放在地上的麻袋却动了,且有呜咽声传出。

    原来这麻袋装的不是他物,却是个大活人。想到这两个贼人刚刚对自己动手,难不成做的是贩卖人口的勾当?永昭救人情切,以剑挑开扎口绳子,面对袋子内满是惊恐的一张脸,她俯下身将塞口布轻轻取下,安慰的话刚出口便被这女子打断,“小心!”

    永昭大惊忙转头看向身后,见较矮那人正对着自己手起刀将落!此时拔剑去挡必来不及,若是躲避那这姑娘必定遭殃。永昭一咬牙伸臂结结实实挨了他一刀,抵刀的同时左手抽剑亦向他狠狠刺去。

    但听得咣当一声脆响,钢刀落地正砸在脚边碎石上,他的手掌已软软垂下,腕处鲜血淋漓。永昭一边解开缚住姑娘的麻绳一边冷笑道:“若是现在就去找大夫,兴许还接得上。”

    她将姑娘扶起时屁股尿流的那俩人早没了踪影,眼看戌时将近永昭便道:“天色已晚,我有骏马,姝可骑乘归家。”

    “裴習谢君子搭救,大恩难忘”,说罢便行大礼,永昭脱口而出,“昭不敢受礼。”

    “君子伤重,習可为君子暂止住流血”,裴習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又行一礼道:“尚未请教君子名姓。”

    永昭正要和盘托出却忽然想到此次乃是中途弃宴偷跑出来,若告诉她只怕传到父王耳朵又要加重自己的课业,便胡诌道:“某姓衡,单名昭。”她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笑道:“小伤而已,姝还是快些归家。放心,有我在,那伙贼人定不敢再来。”

    裴習脸颊却微微地红了,“怎敢劳烦。”

    “天晚你只身一人恐生不测”,永昭牵过马匹道:“请上马,昭尾随而行。”

    裴習打量着眼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枣红色马,眸中现出畏瑟,她后退了半步嗫嚅道:“我不会骑马。”

    “此马性子温驯姝不必害怕,既然不擅马术,昭可牵马姝安心骑乘就是。”

    此时霭渐薄,少年笑着伸出手,微微蜷起的手掌莹润得像是拘了一弯浅浅的明月光,月光淌过指缝滴在草地上,令周遭的花草都变得可爱起来。

    小心翼翼坐在马背上的裴習偷偷打量着侧前方的永昭,见她衣袂遄飞不觉脸色又红了几分,永昭却未察觉,她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一事便问道:“姝姓裴?我此来杭溪闻得有一才俊亦是裴姓,不知可与姝有亲。”

    意料之外的四目相对,裴習错开视线轻声道:“尚且不知衡子所说之人的名字。不过若是裴珩,可是我堂兄呢。”

    裴珩是将军裴患昱的第四个儿子,却不知什么原因从小便被寄养在杭溪的二伯家中。这位二伯一生只得了一子一女,儿子名?,女儿便是裴習。

    “正是他,裴门人物当真占尽钟灵毓秀这四字”,永昭笑意淡淡,“昭竟不知姝便是裴姬,失敬。不过听闻裴府家教甚严,为何……”

    “今日重阳,听家兄说如何热闹,忍不住便偷跑出来,幸而得遇衡子”,裴習一双明眸流转在永昭身上,“衡子是外乡人?”

    “是啊”,永昭笑道:“听闻盛君祭祖,便想着来凑热闹。杭溪水土养美人。”

    此时裴府偏院室内,静而可闻燃烛噼啪之音,一众仆从尽跪拜在地,着霜色衣裳的少年面带愠怒,“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为何才来报我,習儿到底去哪了?你们可是近前人,怎么都不说话?”

    “姬只说外出赏玩并未告之究竟去何处”,一女哭哭啼啼,“现下姬孤身在外,请珩子快些派人去寻吧”

    “小主人”,匆匆跑来的这人与少年一般年纪,生得干净讨喜,他喘着粗气跪下道:“宴已开始许久,主人责问小主人与姬缘何迟迟不到。”

    “丹陌,你叫上三十家丁与我出府寻人”,少年眉头紧蹙大步流星,并焦急吩咐道:“丙儿,你去告诉伯父習儿病了,这里有我照看,开宴就不必等了。伯父身体不好,话语要有分寸。”

    刚出别院便遇到一年轻男子,少年忙揖礼,“大哥。”

    男子一把拽住少年胳膊,“原来你在这,父亲可生气了,快随我走。習儿呢,她没在院子里?”

    少年掩不住眉间焦灼,语速飞快,“習儿外出未归,我正要去寻。伯父大病初愈受不得打击,望大哥多帮衬。”说罢便走得没了踪影,留下裴府长子亦愁亦惊。

    他正要赶回宴席稳住父亲,不想靠墙的草丛忽然诡异地抖动起来,定睛看时,见半人高的枯草分向两面,从中探出鬼鬼祟祟一人,正是自己的妹妹裴習。

    这个狗洞是裴習偶然发现的,她瞅准了四下无人才从遮掩的草丛中钻出来,一抬头却看到了冷面严苛的大哥。

    裴?看到妹妹乖巧讨好的笑容便知她无恙,悬着的心也安放下来。出乎意料地没有斥责她反倒摘去她头上挂着的杂草,“成什么样子,快换身衣裳,好意思让爹等你?”说罢便转头吩咐身后的仆从,“快去把裴珩叫回来,就说習儿没事。”

    他话还未说完见一人扑通跪在面前,“您终于回来了。”

    裴習拉起她,用帕子擦去她脸上泪水,“丙儿你别哭,我……”

    裴?冷笑,“还不去换衣服。”

    丙儿虽有些哽咽却口齿清晰,“方才我告诉主人姬身体微恙,本想争取一些时间,大人却不放心此时已快到了,还请姬速速回房!”

    裴?听罢叫住仆从,“这场戏不能演砸,见到裴珩叫他请个大夫带过来。”言罢向裴習摇头叹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