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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驸马穷途逢旧友,小公主意切投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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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这怀栎给永昭用了什么药,不仅伤口恢复得奇快,似乎,内力也有那么一点加强。她方才出去逛了半晌,大致摸清了这艘船的路径构造,却似乎并未发现备用船只,这倒也罢了,大不了上了岸再跑路。想到这,她踱步的脚忽然一停,迅速将视线转向窗子,旋即低喝,“谁!”

    窸窸窣窣的声音里一只脏手攀上窗沿,接着是乱蓬蓬的头发,最后探出一张沾满污渍的脸,这人挥舞着手傻呵呵笑着,“我我我,公子是我!”

    永昭且惊且疑,忙将他从窗外拔了进来,“你被安排做苦力去了?”

    季不忧摸了把脸,顶着鸡窝头道:“没有的事,我是自己跟过来的。给点水喝成不,渴死我了。”

    他连干了三大碗才罢,长吁口气道:“这水喝着舒坦,厨房进去一趟不容易,每次都跟做贼似的,哈忘了,我就是去偷的。”说着说着,他话语微顿面上渐浮现出古怪,“公子你知道怀大夫是谁么?”

    永昭意态闲闲地往椅子上一坐,“得,打住,先说说你,你怎么搞成了这幅模样。”

    季不忧登时泪眼涟涟,哭诉道:“啊,公子,我这都是这为了救您啊!看在我这么辛苦潦倒的份上,年终的俸禄能不能多发些啊!”

    永昭笑眯眯道:“甭跟我扯,老实交代,是不是垂涎公主美貌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所言不实,当心你连内裤都没得穿。”

    “哪有这种事,小的怎敢觊觎公子您的人!”季不忧满脸哀矜,半晌他神色一敛,觑着永昭道:“祭祀回来那天,其实我是跟着公子轩的。”

    永昭听得山雾绕,“你说明白些。”

    “赶路的时候我内急去解手,赶巧碰到他了,起初我以为他也小解,他还叫我先回去。我观他面色古怪就偷偷拴了马跟着他,看他猎了两只山鸟,一只野兔。”

    “所以?”永昭见他欲言又止便追问,“打几个猎物有何奇怪,又不是没打过。”

    “可那鸟和兔子被他喂了猫了,只不过那猫没吃,而且没多久它就咽气了。或许是我错看,但那猫同祭典上的那只花狸几乎一模一样!他还叫那只猫,阿夏。”

    阿夏!就是那家素面馆老板养的猫!

    季不忧声音愈来愈小,他见永昭神情仍是淡淡的便接着说,“我回来得晚才躲过迷香。中途被她们发现,想用箭了结我,幸亏我躲得快,不过也跌下了马滚落到路旁的泥坑里,这才成了这样。公子,你,不要紧吧。”

    永昭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季不忧肩膀,“那个,先躲起来,我叫桶水,你洗个澡。”

    对于季不忧的话,永昭虽信却也未全信,而慕容永轩,这可是她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三哥,她知他决计不会做任何罔顾纲常的事。可这又如何解释?她从怀里掏出那枚褪色的璎珞,挑了挑两条秀逸的眉,须臾间又将它收了回去。

    无论怎样,她都要回去,她要知道真相。

    季不忧洗罢换了身干净衣服,永昭眉开眼笑,“哎,这才像个人样嘛。你在外头的时候,可探知到这船上有无能供咱们回去的备用船只?”

    “倒不曾见”,季不忧微有异色,“怎么,公子不想当这驸马?到嘴的肥鹅都不要?”

    “这肥鹅给你你要不要啊?”永昭笑吟吟地看着他,季不忧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话到嘴边又改口否认,“公子您就别考验我了,莫说我不是那见色忘义的主儿,便就是,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夫人的主意您说是不?”

    永昭不语,她起身临窗,半晌侧身弯唇似笑非笑,“过来瞧瞧,苦日子要到头咯。”

    万里无浮蔽日的午后,惟得如银皛光与海色辉映,泛起的水纹涟漪投向室内,少年倚窗而立,宽大的袖随风鼓荡,而那视线所及处,一艘船蛰伏在海上。

    永昭暂留季不忧在内室,她命人在甲板上设了个美人榻闲懒地卧在上面,美其名曰,日光浴。

    秋来日华渐浓,落到眼眶上有些酥酥的痒,不过半刻永昭已酣然大睡,梦入黄粱。

    再醒来时落日熔金,天边正有白鸟腾起,永昭伸了个懒腰,不经意地拂过手,便将身后贯入长虹的箭揉成一滩铁泥。她翻身看向箭的来处,左手撑颈右手一摊便将那不成形的铁块掷在地上,半卧在榻上微勾了唇,“下远来,请问是劫财还是夺命?”

    夕阳缱绻地流过海面,将此时的海风渲染成余晖的色,少年即便蔑视一笑也成就无限风情,偏那双眼清透,教人无法不心动。

    永昭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船上已聚集了不少海盗,射箭的那位似乎是个头目,他一来众海盗便纷纷避让。他将手中的弓箭随便向后一扔,只看着永昭,极富侵略性的眼神饱含赞叹,“原本只想劫财,可现在改主意了!财宝和美人老子都要定了!”

    “就你?凭你也能抢得公主?”永昭薄怒,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压抑的闷,额上也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公主!”他砸砸嘴大笑,“你这模样手段,便真是男人也值,谁想到竟是公主!怪道黄历说今儿宜打劫!小的们,预备酒席,你们老大晚上就他娘的要洞房!”

    “是吗?”话音刚落一男子朗声而笑,“那黄历可有说你今日有血光之灾?”

    他行得飞快,众海盗惟见一痕青色近来又远去,最后停驻在永昭身侧,他手中端着的汤碗向前一送,扶住她的肩轻轻道:“已经温了,可以喝得。”

    永昭觉得肩部微微地热,似乎有什么源源不断进入体内,那种令人窒息的不适感也在减轻,她感激地看着他,轻声道:“多谢你。”

    怀栎无声一笑,他垂眸与她相视,在夕阳没落的最后一刻。

    人群中遽然传来惊呼,源于喷涌而出的赤红的血。血自脖颈处齐整的切口汩汩而出,诸海盗逃也似的散开,一时间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如此混乱,只因那人是他们的头领,亲眼看见昔日英勇的首领猝然长逝,这种打击对于团队来讲是致命的。

    永昭却看着身旁这人,半晌,她缓缓出了口气,“果然裴府能人辈出,后辈如此出众,裴将军想必十分欣慰。”

    裴珩浅笑,夜的黑闯入墨色的瞳,浓得化不开,“公子盛赞。”

    她拂衣起身,蹲在那具尚且温热的尸身前研究,半晌回身竖起拇指,“好剑法,好身手,干净利落,就是脏了些,瞧这满地的血,啧,不环保。”

    “公子”,裴珩提醒,“再不走,船就远了。”

    永昭这才站起,一个鹞子翻身就翻上了临船,裴珩紧随其后,唬得众海盗想立即弃船逃命却又怕惹得这位爷生了气,或者那位爷生了气,小命就交代了,均僵在原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永昭站定拍拍手招呼季不忧,转身道:“都蹲下。”

    海盗们面面相觑,想着干了一辈子打家劫舍的营生万没料到也有被劫的一天,心里虽不痛快,然而生命可贵,可不敢造次。

    她拍了拍袍子,向其中一个略清瘦的勾勾手,示意他过来,那男子额上登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得硬着头皮蹲着蹭到永昭脚边。永昭正欲开口,就听得身后先是布帛裂开的嘶啦声音,随后是咚地一声,应声落地的季不忧直捂胸口,“吓死个人,差点就追上了,这女人还真彪悍。”

    “驸马!”赫连桾气喘吁吁地半伏在围栏上,手里攥着的正是从季不忧身上扯下的一条碎布,永昭提起先前的那清瘦男子,“认字不?”

    男子慌张点头,生怕她用捏生铁那般的招式扭断他的脖子,永昭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图扔给他,指着盛国的一处港口道:“成,到这,带上你们这开船的,去吧。”

    她交代完这些才向赫连桾打哈哈,“哟,公主,您醒了?”她哈欠连连,“不成了,请恕失陪,我得睡去了。”

    “慕容永昭!你就这么不愿做我的驸马?”赫连桾忿忿丢开掌心的布条,“我古羌地大物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永昭脚步顿住,她偏过头只冷笑一声,却不看对面的人,“在我们盛国,成亲须得父母命媒妁言,三媒六礼,否则即是淫奔。何况公主你行不义之术,这可是要吃牢饭的。”

    “你若在意那些虚文,本公主应你便是了!”

    “不好意思啊,公主”,永昭转过身,解下腰间的玉凤持在掌中,“昭已有婚约,不介意的话来喝杯水酒?”

    “你又骗我”,她死死攥住身前的围栏,“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约!”

    永昭弯唇似笑,觉得是在没必要继续多费口舌,便提步离开,左右她是追不上来的。

    夜沉月寒,眼见那人将没入夜色,赫连桾却忽然沉静下来,她踏上栏杆轻声说道:“慕容永昭,我不通水性。”

    还不等众人反应她提起裙摆纵身一跃,溅起的短促的水音令永昭的心为之一颤。几乎是同时,她回身奔向船头,亦跳了下去。

    溺在水中奄奄一息的赫连桾眼光已有些涣散,却蓦地,看见那人奋力拨开水浪向自己游来,下一刻,她便被那人揽在怀中。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欢喜得想要说些什么,却猝然又吞了几口海水,便身子一软,连咳嗽都没了力气,那少年的面容也愈渐模糊不真。寒水沁入骨髓,冷得她嘴唇惨白,可少年的手那么暖,从身上直暖到心里。星辉接水,恍若漫天匝地的银色花瓣悄然而落,在意识的最后一瞬,她轻轻吻上少年人面颊。

    永昭见她昏倒不免又悔又急,她尽量在湍急的水流中把持平衡,向船上吼道:“扔截绳子下来!”

    手指粗的麻绳很快被扔了下来,船上响起季不忧的声音,“公子,你抓紧些,我们拉你上来!”

    永昭用绳子将小公主缚在自己身后,正欲抓牢绳子上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顺着这手向上看,却猝地闯入一人黝深的眼眸。

    赫连桾不过水喝得多了些,而永昭,她本便病着,被冷水一激身子便愈发虚了,就只得躺在床上,适日正百无聊赖门却吱呀一声响了。

    永昭朝着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赫连桾浅淡一笑,“既然来了,公主不妨稍坐。”

    赫连桾眼神一亮旋即低下头去,嗫嚅道:“都是我任性,我,我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永昭嗽了一下,用帕子擦净嘴角接着道:“待船着陆,我盛国会送公主回朝,也请公主放下执念。”

    “所以你还是不愿做我的驸马?”她蹙眉,泪水胀满眼眶,“你救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这话我们曾经说过”,永昭礼貌性一笑,笑容中透出淡漠和疏离,“公主,我确实已有了心上人,我今生唯她一人足矣,即便我无福不能遂愿,也断不会娶旁人。”

    赫连桾心下一沉,却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落,“我知道了。”

    “世间男女讲求两情相悦,世间男女也并非只有儿女私情。我见公主,就如同见到我的小妹妩儿一般。喜欢难能可贵,公主要及时止损,将其交予良人才是。”永昭看着她,“不知昭讲清楚没有。”

    她紧抿着唇,好半天才抬起头勉强一笑,连目光也只在永昭脸上作片刻的停留,便郑重地点了下头,“我晓得了,你好生休养吧。”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差点撞上前来送药的裴珩。

    裴珩看着永昭将药喝了个干净才询问,“话都说开了?”

    她放下药盏点点头,神情略微怔忪,随即捏了捏眉心,“唉,这孩子,太倔。”

    “这种事,总还是需要些时间来调节,不必太过忧心”,他扯过一张椅子坐下,示意永昭将手递过来,“给你号号脉。”

    永昭挑眉,语气已带了些许玩味,“裴子倒是有经验,却不知这经验是多少少女的芳心折在你身上才成就的。”

    他号过脉才抬眸,盯着永昭似笑非笑道:“恐怕让公子失望了,目前尚未有任何姑娘向在下表诉衷情,不然以在下的年纪如何能不婚娶。”

    永昭“哦”了一声显然不信,却还是笑道:“那是她们不识金玉,我倒晓得不少公侯千金,有机会给你介绍介绍。若是成了,可要记得请吃喜宴。”

    “其实家父曾为珩定下一门亲事,是廷尉何郁的次女。”

    永昭思索了半日才满腹狐疑道:“何廷尉他,不是只有三个儿子吗?没听说过他有女儿啊。”

    “有的。”

    “有吗?”

    “何廷尉曾收养过一双姐妹,公子难道忘记了?”裴珩笑眯眯地补充。

    “咦?她们啊,早三年不是都出嫁了吗?”永昭更为疑惑,“我朝悔婚应杖一百,没听说过谁挨了棍子啊。”

    “私下相定,故不在刑罚中”,裴珩继续为永昭讲解,“也难怪公子不知。”

    “怪道我一提姻缘你便来拿已作废的亲事来搪塞”,永昭了然,她转了转套在手上的扳指,“怎么,公侯世家的美姝不好吗,裴子竟然不中意。”

    裴珩一哂,“珩只求志趣相投。”

    “这话新奇,以往倒没听说过”,永昭左右环顾,“怎不见季不忧,这小子该不会躲懒去了吧。”

    裴珩将碗盏收拾好才道:“他在煮药,须得火候正当,离不开人的。”

    “还以为他就只会舞刀弄棒,没想到还会煮药”,永昭一笑,“不过现下我也好很多了,药就不必了,我出去吹吹风。”

    “也好,不过外头海风甚大,注意保暖就是。差不多再行两日就能到了,若实在无聊,我那儿还有几本书。”他说。

    永昭眼睛一亮,“可是武功秘籍?”

    “不过《诗三百》并几首琴谱。公子可有意趣?”

    永昭讪笑,“哈,改天罢,看书呢倒不急在一时,先出去逛逛。”

    海盗们干活的干活被囚禁的囚禁,她绕船走了几圈也就只看到五六个,不知不觉便到了厨房。厨房同住宿的屋子一般大,陈设有各类炊具蔬果,厨娘正忙着做午饭。厨房的另一角,一人正撅着屁股扇着蒲扇,聚精会神地盯着灶台上的药罐子,永昭凑过去,“兄弟做什么呢。”

    季不忧仍盯着热气腾腾的药壶,手中的蒲扇也不闲着,“看不出来?爷烧着药呢,去去去,边儿去。”他说完才发觉不对,此时此地只除了一个人,旁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同自己说话,果然他一转过头就看见永昭瞧着他笑。

    季不忧揉揉眼睛惊喜道:“公子是你!”

    “看不出啊,你小子还会这个。甭费力气了,走,你擦擦脸咱俩消遣去。”永昭悄声笑道:“一屋子的好酒,才发现的。”

    这番话说得季不忧心花怒放,他忙丢了蒲扇,一面拍身上的灰一面欢喜道:“还是公子您体恤我,这活可真累死个人。我哪儿干过这个啊,在我们家那都是小厮们才做的。”

    两人转过身俱是一惊,那门口的人不是裴珩却是谁?

    裴珩曾叮嘱过她伤势未愈前不宜饮酒,倘若叫他发现,堂堂一国公子知法犯法伙同侍卫偷酒,颜面何存?不过好在两人还未来得及着手,何况她方才声音放得极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她就不相信他耳朵能那么长。即便听到也无妨,俗语说捉贼捉赃,还是可以应付的。想到这永昭向他笑笑,“好巧,裴子亦是来探查饭食情况的吗?菜已入锅,大约很快就能开饭了。”

    裴珩亦笑,“是啊,珩还在想要寻些酒助兴。公子可知道何处有酒?”

    永昭露出一副为难样子,“昭出来闲逛不过一盏茶功夫,哪里知道这些。裴子该去问旁人,有些累了,先回房。”

    “季不忧,你的事都做好了?”裴珩似乎才看到他,本来季不忧以为跟着永昭便溜之大吉,谁知他一只脚刚踏出厨房就听见裴珩点了自己的名,只得退回来底气不足道:“回舅父的话,公子叫不必做了。”

    “好好照顾公子”,裴珩笑得分外慈祥,“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