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坐在茶楼临窗的位置,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足足过去了半日,几乎无人踏入那个七味草堂,除了收泔水的老汉,和借个物件的邻居,仅仅进去了一个求医者,还是落荒逃出
“小二!”拾玖唤了一声。
“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小二热情招呼道。
拾玖摆出一番气势,不紧不慢道:“小二,你知道对面的七味草堂吗?”
小二一听居然是打听七味草堂,仔细打量了下眼前之人,瞧着也没什么毛病啊:“有病没病都别去对面那个七味草堂,那个老头怪得很!”
“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妹妹,染了病,听说这草堂内有位神医,可是我在这坐了半天了,怎么都没看到求诊之人呢?难道这神医名不副实?”拾玖胡乱编了一段,实则想打听一下那个神医的来路。
“啊呸!”那小二啐了一口,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看到面前的客人满脸震惊,突然想到自己的动作不雅惊着了客人,忙抽下挂在身上的布,在桌沿上反复擦了好几遍:“不好意思啊,客官,刚刚是我太过激动了,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没事!”拾玖笑道。
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要说那七味草堂里的神医啊,我就送他四个字:庸医害人!”
“庸医?”拾玖微微皱了眉,这是昨日主子给自己的线索,说这七味草堂的大夫就是给贺平琨的情人医治的那位,可贺平琨怎会找一个庸医给自己心爱之人看病呢?还是主子在捉弄自己?
“客官你在这坐了半天了,就该知道压根没人找他看病,他在我们恒安那是臭名昭彰,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乡人!”小二一听这位客官口音就知他不是本地人。
拾玖神色落寞了些:“我从临镇过来求医的,我妹妹自小体弱,看了无数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有个故友来过恒安,他身患奇疾,就是被这七味草堂的神医治好的!”
“你那故友怕是跟你有仇,所以故意诓你呢!那戚七算什么神医啊,近年来还好些,以前不知枉害了多少人的性命,砸堂子的,放火的,扔污碎的,我们这邻里都受牵连。”小二提起那段无故受累的日子,直恨得牙痒痒。
“玖哥!”一个孱弱的声音在小二的背后响起,拾玖觉得这声音分外熟悉,却又明显不同,只是那淡淡的味道入了鼻,不用看也能猜出是谁!
小二转过了身,一个面容枯槁,清瘦得可怕之人出现在面前!心中思量着:难道这位姑娘就是那位口中所说的生病的妹妹?
拾玖往后仰了些,一见未澜的模样差点仰翻过去:“你”就算要装病也不要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吧!
“咳咳”未澜重重得咳着,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玖哥!原来你在这,可让我好找!”
拾玖忙起身去扶住她:“小妹,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在客栈里好好歇息。”
“老毛病了,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么重要的事,你一个人出来,我怎样都放心不下玖哥”未澜轻轻靠在了拾玖的身边,手紧紧捏着他的臂膀,狠狠揪了一手。
拾玖吃疼却又不能痛喊出声,只得忍了下来,看了眼未澜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生可怜啊,哥哥如此忧心妹妹,明明心中伤心却还要强颜欢笑,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小二看着他们两人面上的神色,心中不禁感慨着。
“九哥?看来二位的兄弟姐妹不少啊!”小二见他们如此悲切,好心开了个玩笑,呵呵笑了几声。
“不不是!我叫文拾玖!”拾玖忙辩解道。
小二张口惊叹道:“原来你们的父母生了二十个?还是二十多个?”小二一脸震惊,扒了扒手指头,简直是天下奇闻,闻所未闻,叹为观止!
拾玖一脸窘然看向未澜,他是不想解释了,只怕这小二还会说出什么耸人听闻之事。
未澜此刻正扮着柔弱,自然不能提起劲来与那小二争论,只是那白眼快翻上天了。
小二一脸欢喜,目光落到未澜面目时,立时转为悲凉,满心惋惜道:“如此看来,去七味草堂看看也是可以,毕竟”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瞧瞧去?”拾玖试探得问道。
“我听玖哥的!”未澜的模样十分乖顺,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吧唧一口,拾玖只觉得她现在的模样比那半开的荷花酥还要香甜。
小二看着哥哥搀扶着妹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主子,您来这万一让贺平琨发现了,打草惊蛇怎么办?”拾玖的心中还记着正事,他扶着未澜目光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以防有人跟踪。
“放心,红楉会替我掩人耳目,月见将我偷偷送出来的,未惊动任何人,我行事你还不放心吗?”未澜微微仰起头,颇是自信!
只怕你自信过了头,叫人家利用却浑然不知拾玖心中默念着,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赞许、钦佩、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
进了七味草堂,环顾了一周都没看到人影,拾玖把未澜扶到座塌之上歇息,张望了两圈:“有人吗?可有人在”
喊了好几久,才有人应声,一个穿着乌色长衫的鬓边花白的男子慌忙出来:“有没有死透呢?”一见面前两人,先是盯着坐在那处的未澜瞧了片刻,后又看了拾玖两眼,随即摆了摆手不耐烦道,“救死不救活,这女娃娃一看就死不了!”
“咳咳”未澜猛然提气,喉头似有千虫万蚁咬噬一般奇痒难当。
拾玖手忙脚乱了些,不知该上前帮她顺着气,还是应该先倒杯水去!
戚七见他急得像那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嗤’笑了声,帮忙倒上了一杯水,递给了拾玖:“她是你什么人?”
拾玖正顺着未澜的后背,两人听到戚大夫的疑问,未澜的面色泛红,拾玖的眼神闪躲:“她是我的妹妹!”
未澜清着喉咙,接过了水杯,饮下半杯,这才缓和了些:“他是我的玖哥!”
戚七狐疑得盯着他们两人:“我瞧你们不像兄妹,倒像”突然就不说了,看着他们两人略松一口气的模样,看来其中定有猫腻,不过他也不关心,“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过这姑娘的病,在下确实看不了,还请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看来大家所言非虚,都说七味草堂的戚大夫医术不精,庸医害人,难道你是怕自己治不好?”未澜想着一般的医者都自视甚高,最受不了别人质疑他的医术,这点胡姥爷可是一点就炸毛,想必医者都有这样的臭毛病。
戚七只白了一眼,撇了撇两个八字胡,长叹道:“既然姑娘都知道了,何苦还要来折辱在下,我这名声早就烂透了,来我这看病的十有八九都死了,我见姑娘正值花样,着实不忍我这低劣的医术,枉害了姑娘的性命!”
没想到这戚大夫居然不吃这一套!未澜突然伏下了身,急喘着好似快透不过气了,这情形几年前有过,因此未澜装起来简直是信手捏来。
戚大夫很是镇定,不闻不问的稳坐在那里,最后实在怕她真喘出毛病:“好了,好了,不用装了,差不多得了!”
未澜慢慢顺下气来,扫了一眼这草堂之内的摆放,药材的分门别类,便是那些细枝末节都甚是眼熟:“戚大夫适才说了,救死不救活,必死之人你都能救活一二,不是神医是什么?只是我不明白,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救的?”
戚七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刚刚一见姑娘,我就知道你非寻常之人,按照现在吃着的方子,寿终正寝不成问题,再者了太医胡为医治过的人,我可不敢诊治!”
“我不过一介草民,怎么可能得胡太医的诊治呢,”未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并无哪里不妥显露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今日故意画黑了面色,企图混淆我的诊断!但是你吐纳之法乃是出自医宗门,这跟习武之人的运气不同,你所及之法乃是平心解郁,我们都觉得那无甚用处,根本没有在那上面浪费时间,只有胡为拜离师门之前,带走了那本古卷!”戚七大概已心知面前女子的身份,这两天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未澜郡主大驾临风暂些恒安,而刚刚他们两人更像是主仆,如此料想,面前这人就是未澜郡主!
“神医就是神医,一眼就能看破,果真是厉害!”未澜笑着说。
“胡为才是真的厉害,夜乌丸都能研制出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他面前可不够看的,”戚七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心中却是大大的不服,但也不能让郡主瞧出些什么,只怕她来者不善!
“所以你救死不救活,就是为了研制出比夜乌丸更厉害的救命药?”未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