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晚上吃完饭，又去找了明叔，他是觉得有人会尾随晴儿是件奇怪的事。像晴儿这样的富家小姐，最容易吸引的是那些山贼绑匪，劫持后索要钱财罢了。像北陵街这种闹市，应该不是绑匪的行径。那么会是谁呢？叶湛是早就知道晴儿会面临这种危险吗？

    李哲到了凡楼，老黑在忙活新店开张的事，以为李哲是要找他。

    “公子，新店选在了街北边，伙计人手我这都招的差不多了，锅碗瓢盆也都采购好了，过两日就给送过去。就是咱这新店名字还没取，您看你和六王爷和钟世子商议一下，定下了，我就去定做一个匾额了。”按眼下的进度，应该不用五日就能开门迎客了。

    “喔。好，我知道了。”李哲应道，“有你在，果然进度快。”

    “公子。”明叔从后院出来，他最近为了方便照顾代墨，就住在了凡楼。

    “坐。”李哲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公子你说。”李哲很少打听他的私事。

    “你跟我爹的时间比较长，你可否听他说起过叶家的事？”李哲问道。关于晴儿和叶湛，李哲有一种感觉，李达并没有全盘说出。

    明叔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知公子指的哪方面？”

    “哪方面都可以，只要我不知道的。”李哲说道。

    “老爷那边。。。”明叔不知道该不该说，关于叶家他确实知道一些，但是看李哲的样子，李达并未告诉李哲。那自己说出是否合适呢？

    “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我爹，是我自己查出来的。”李哲明白，明叔这人一向少言，若不是他逼问，就算他知道的秘密天大，也不会随便说出口的。

    “叶家最大秘密是林夫人。”明叔说完看着李哲吃惊的表情。

    “飞飞？重名吗？”李哲问道，因为叶湛那位有名的妹妹就叫飞飞。

    “不是。林夫人是将军一次出征时，救下的女子。当时夫人有孕，不方便照料，就托付给了叶老太太。老太太刚失去女儿，本是每天以泪洗面，但是见到林夫人后，因为有了寄托，心情反而好些了。”明叔说道。

    “当时林夫人因高烧数日不退，醒来时已记不得自己姓谁名谁。也可能是先前的经历太悲惨，不愿记起。将军和叶相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有治好她这失忆症。”

    “老夫人姓林，便让她随她得姓了，把女儿的名字也给了她。”明叔原以为他说了这么多，李哲会问些什么。

    李哲却并未多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林夫人的身世，我想将军和叶相都是知道的。当年叶相一开始是拒绝回瀛都的。碍于叶氏一族的众望，才不得已来了瀛都。”明叔继续说道。

    “那你知道林夫人的身世吗？”李哲问道。

    “我并不知情。将军从未与人说过，想必这身世应该至关重要。”明叔说道，重要到能关乎叶家的生死吧。但是这是他的猜测，他没有说出。

    “好，我知道了。”李哲说道，“谢谢你明叔。”

    “公子客气了。”明叔也不知道李哲为何突然对叶家的事起了兴趣，便问道：“公子可有什么疑问？”

    “今天在北陵街，我遇到了晴儿，有人一路尾随她，知道发现我已知晓，才离开。”李哲好像有些明白了。

    “原来如此。”明叔说道。

    “派一名擅长追踪的高手跟着晴儿。有什么发现，随时向我汇报。”李哲交代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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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哲回到李府，正巧碰到叶湛。

    “叶叔。”李哲问候道。

    “巧了。那你便带我进去吧。”叶湛手提着两壶酒，跟着李哲走进了李府。

    李达看到叶湛，先是有些惊讶，在看到叶湛手里的两壶酒后，就转而开心了。

    “哎呀，老叶，我等这一天不知道等多久了啊。”李达将叶湛迎到自己书房，忙吩咐厨房去准备下酒的小菜。

    李哲见李达没有叫他的意思，便回了自己房间，在书房喝酒，可能是要聊些不宜外人听的话吧。

    叶湛很少主动登门，今日怕是有什么事要倾诉或寻求帮助吧。

    “唉。”叶湛叹了口气，双手互相交叉，盘腿坐着的样子，很是无精打采。

    “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一般。”李达问道，自己先饮了一杯，这叶相的酒就是好喝。

    “三月十六。定了。”叶湛惆怅的说道。

    “原来你留在宫里就是为这个啊。”李达说道。

    “是啊。你说你，怎么就没有跟我定个娃娃亲什么的。还有你那儿子，不是喜欢我们晴儿吗？我宁可当坏人成全他，怎么还拒绝你我的计策？”叶湛有些懊恼的说道，连带着将李哲也说了。

    “哎，我那儿子，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根筋。他认定的事，我也没办法。”李达也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李哲能对晴儿用情这么深，说什么也要跟叶湛定了这么亲事。

    “那段祺睿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只是，他那性格，要是参与党争，怕是临死了，都还不知道。”叶湛有些纠结的说道，一方面他喜欢段祺睿的君子之风，一方面又为他的前程担忧。皇权斗起来，吃人不吐骨头，君子是最先阵亡的。

    “要我说，你就随缘吧。咱俩可能没有做亲家的缘分，你叶家可能就是与皇室有缘。”李达说道，“再说，那段祺睿的娘是谁，你忘了？她能防着自己的亲儿子不管吗？”李达冷哼一声。

    “哎呀，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记着呢？”叶湛没好气的说道。

    “呦，瞧你说的，感情被悔婚的人不是你。”李达也没好气的说道。当年他与娴妃情投意合，早就私定终身，就等他名成功就，上门提亲。谁知道，等他凯旋，娴妃却已嫁人，嫁的还是当朝皇子。

    “这要是让你的夫人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叶湛打趣道。

    “哈哈。我还要多谢她的不嫁之恩。要不是她，我怎么能娶得梅莹这等贤妻。所以说啊，缘分天注定。”李达说道。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叶湛这才发现李达这是在借自己的事宽慰他。

    “说实话，我也觉得皇室不适合晴儿。但是她喜欢段祺睿啊，人家两情相悦，我哲儿就算去强抢过来，也不一定就能过的幸福。”李达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当爹的，谁不想女儿以后过的安稳幸福啊。我以前还说过，就是晴儿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得琢磨琢磨能不能给她摘下来。可谁知道，她不要月亮，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叶湛想起从前晴儿趴在他腿上，问他，月亮会掉下来吗，内心又一阵心酸。

    “哎，理解不了你们这些有女儿的。那凌王也是，竟然为了九婷追到了瀛都。”李达看着眼前叶湛，就是活脱脱的女儿奴啊。

    “那是因为你没有女儿。你不懂。”叶湛说道，凌王的举动，他是完全支持的。换做他，他也会如此。

    “好了，别喝了。”李达看叶湛有些醉了，便夺了他的酒杯。“我送你回去吧。”

    二人走到门口，叶湛推开李达。

    “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叶湛说着，歪歪扭扭的上了马车。

    回到叶府，林氏看他醉醺醺的样子，连忙找人给他煮了醒酒汤，林氏这也才真正明白，叶湛是真心不愿晴儿嫁到皇室。看叶湛的样子，叹了口气，她也不贪图荣华富贵，只不过皇命难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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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湛走后，李达看李哲还没睡，便提着酒又去找李哲喝了两杯。

    “爹，你怎么来了。”李哲问道。

    “你叶叔回去了。”李达说道，“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爹你是没喝够吗？”李哲看夜已深，李达还提着一壶酒。

    “温都温好了，不喝完了也是浪费啊。”李达笑着说道。

    父子俩对饮几杯，李达开口说道：“晴儿的婚期定了。这事怕是就此也尘埃落定了。你叶叔也不会做什么反抗了。你。。”李达看了看李哲，没有再说下去。

    “爹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李哲说道。

    “哲儿，爹觉得你也要娶亲了。新的感情才能取代旧的，你会发现，你以为深似海的感情，抵不过眼前人的笑容的。”李达真诚的说道。当初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喜欢别人，现在和温氏不也是伉俪情深。

    “爹。。。这是两码事。你不要随便给我订婚啊。我娘已经着魔了。”李哲闻言，连忙制止李达说下去。“我现在不想娶妻。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会看着办的。”

    “这个。。。爹不是要插手啊。爹是劝你，多看看别的姑娘，别天天围着晴儿转。”李达说道。

    “知道了。“李哲喝了一杯，早知道不将自己的心意告诉李达了。真是亲爹。

    二人正在闲聊，却听见空中有令箭的声音，李哲听声音判断出是他自己的堂主令，便急忙出门。

    一路骑马飞奔到离他最近的分堂，明叔已准备好人马，就等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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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箭哪里发的。”李哲问道。

    “相府。”明蜀答道。

    众人向相府飞奔而去，另有一些人已埋伏在相府周边，就等李哲下令。

    到了相府，周边并无异样。

    “禀告堂主，我们看到令箭从此处发出，便赶往这里，但并未见任何异常。”

    李哲知道发射令箭的人是晴儿，难道是误发？

    “你们继续埋伏，其他人向后撤，等我指令。”李哲越过相府的后门墙，刚落地就看到晴儿贴门捂着嘴巴在门口站着。

    “你真的能来啊。这令箭是真的啊。”晴儿夜里睡不着，突然想起李哲白天给她的令箭，便来到了后院，按李哲说的试了一下，果然一枚火箭冲天而去。

    李哲闻言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这么晚你不睡觉，在这后院干嘛。”李哲问道，吓得他魂飞魄散的。他觉得白天交代的很清楚啊，遇到危险的时候，再放。不过也好，算实验了一下，百杰堂还是有水平在的。短短片刻就确定了位置。

    “我睡不着嘛。兰儿睡了，我无聊，就想起这个喽。”晴儿说着又将火箭筒举起来。

    李哲连忙让她收好，“这下知道了厉害了吧。以后不能随便玩喔。”李哲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

    晴儿盯着李哲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再想什么，但是在李哲看来，绝不会是什么回去睡觉这种好事。

    “那个，哲哥哥，你人都来了。要不你就带我出去逛逛吧。”晴儿说着。

    果然，不是他想的，天晚了，我下次不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仅此一次。”李哲看她祈求的小表情，想到三月十六她就要完婚了，便答应了她。以后私下相见都是难事，别说什么逛夜市了。

    李哲还没有意识到，他为了晴儿，连他一向最看重的规矩礼法都不在乎了。

    守在门外的众人，看门有动静，本来都已经拉弓备战，不料却是堂主和一个女子一同出来。李哲将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

    众人悄悄撤退，堂主来时风风火火，现在一副淡风轻的模样。

    直到二人走远，众人才意识到，发堂主令的是这个姑娘吗？百杰堂出动几百号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将相府围个水泄不通，原是以为堂主有难啊。

    明叔也摇摇头，身边一个黑衣人问他：“这就是你要我暗中保护的那位吧。”

    “对。”明叔说道，“以后我们全堂都要记住这个姑娘，这可是手持堂主令的姑娘。”

    “哈哈。没想到堂主是这样的堂主啊。英雄难过美人关。”黑衣人笑着骑马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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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夜已深，北陵街还有很多夜宵铺没有关门。

    “要吃点什么吗？”李哲说道，这个时辰还没关门的，不是夜宵铺就是歌舞坊和乐坊青楼了。总不能带着她去逛那些地方吧，他平日里本就去的不多。

    “好啊，好啊。这汤面看起来就不错。”晴儿看着不远处的羊汤馆，眼睛都发亮了。

    “是不错。走吧。”

    馆子不大，简单搭了个布棚，二人便沿街坐下了。

    “大冷天的，喝这个羊汤，真是好舒服啊。”晴儿满足的说道，“好浓，好鲜。”

    “哈哈，你晚上没吃饭吗？”李哲看她胃口这么好，忍不住问道，他倒是晚上没好好吃，现在也真的有点饿了。

    “晚上胃口不好。没吃饱。”晴儿答道。她发现她在李哲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

    “为何？”

    “我爹似乎不太高兴。”晴儿说道，“因为我的婚事。”

    “喔。可能舍不得你嫁人吧。”

    “是这个原因吗？”晴儿欣喜的问道，“若是这个原因，那还好。我怕。。他不喜欢六王爷。”

    原来如此，担心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心上人，这才吃不好饭啊。可怜的李哲，又是一阵心酸。

    “是啊。不都这样吗。儿子娶亲，母亲难过。女儿嫁人，父亲难过。”李哲说道。

    “呵呵，有意思，我第一次听说。”晴儿被李哲逗笑了。

    好巧不巧，这露天羊汤馆刚好对着一个乐坊，而钟浩就坐在乐坊二楼的窗边，刚好能看着他们二人说笑。

    钟浩眼里透露着一种不可思议，李哲啊李哲，你真是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