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月光,也看不到星星。这是个阴天,无风,也无雨。
小和尚的魂魄被女鬼带离了身体,它们穿过墙壁走到院子里。小和尚下意识地往花坛那儿看了一眼,明明知道小狐狸不在,心里却还是失魂落魄的。
小和尚问莲花:“你知道小狐狸究竟去了哪里吗?”
莲花说:“被你师父赶出去了。那时候我正好在这院子里飘荡,就见到你师父抓着小狐狸,不断地叫它出去。小狐狸好像被洗脑似的,痴痴呆呆地往外跑,一直往山下跑,很快就跑没影了。”
小和尚忍不住脱口问道:“难不成小狐狸去找那黄鼠狼了?一定是的!”
莲花疑惑地问:“什么黄鼠狼?难道是小狐狸的情郎?”
一丝酸涩从喉咙深处涌出,小和尚紧紧闭上了嘴,面色有些难看。
“你很爱小狐狸?你为什么会爱上一只狐狸?”莲花好奇地问。
小和尚淡淡地说:“我的私事,你没必要追根究底吧。”
莲花眼珠子一转,说:“小狐狸根本不在乎你,不然它也不会跑掉了。它活了快一千年,难道还会怕一个老和尚打它吗?”
小和尚愤怒地说:“你给我闭嘴!要不能找到小狐狸,你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自己的孩子呢。他一定也变作了怨鬼,说不定就在许泽的家里藏着……”
“要是在他家里还用小狐狸帮忙?表明了不在嘛。许泽那恶心的东西,我的孩子就算夺了他的魂魄,也只是徒增一段难以化解的因果罢了。我要带着他一道,让佛祖渡化我们,争取来生修行,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厄。”
小和尚说:“你带我去找小狐狸,那么你是知道小狐狸在哪了?能不能先和我说一下?”
莲花忽然笑了,笑声听起来有几分恐怖,也有几分凄凉:“它在和黄鼠狼逛庙会呢。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红尘那么好玩,你为何不下山走一遭?空有一身武艺,又不肯惩恶扬善,普渡世人,口中空谈阿弥陀佛,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和尚听到莲花一连问了自己几个问题,却是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心中的滋味更是难以言喻。小狐狸也劝说过他,让他回归红尘,做一个侠客帮助世人,可他就是不愿意再入红尘,或许是生怕再生执念,而毁掉了这许多年的修行吧。
莲花说:“可爱的小和尚,你明白情场失意的痛苦了吧?一旦陷入了情网,再多的修行也难以得到解脱。就像你心爱的狐狸,却跟着一只黄鼠狼跑了。”
小和尚摇摇头,坚定地说:“不,小狐狸是爱我的。”
莲花和小和尚一边说话一边往山下飘去。四周本应是一片黑暗,可作为无形的灵体,它们是通过精神来感知外界事物的,所以外界的环境对它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明亮和黑暗的分别。莲花带着小和尚往西边飘去,小和尚的魂魄被莲花紧紧抓着,一刻也不得放松。他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妙。
不知道行了多久,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重,让小和尚有些喘不过气了。小和尚惊讶地问:“莲花,你要带我去哪儿?小狐狸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啊!”
莲花转过头来,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小和尚啊,我们一起去找一处仙境快快活活的不好吗?也好过在这万恶的人世间受罪!”
小和尚露出了恐慌的神色:“女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莲花露出了满脸狰狞之色:“我想干什么?很简单啊,当然是带你走!”
小和尚喊道:“我不!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因为你听了我的故事,当然要跟我走了,”莲花的脸上忽然又现出温柔之色,她盯着小狐狸的脸说,“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听我的故事呢?小和尚,我喜欢你。”
小和尚如遭五雷轰顶,差点魂飞魄散。不过女鬼的精神力控制着他,他连逃走都不能做到。
小和尚说:“可我不喜欢你。”
莲花露出了悲凉的神色:“你不是说,遇上一个人爱你,就应该跟了那个人么?”
小和尚说:“可我爱着小狐狸,而你是个女鬼,不是人。”
莲花愠怒说:“听说和尚四大皆空,结果还是摆脱不了那副臭皮囊。鬼和人有什么区别?有些人甚至不配当鬼。”
小和尚说:“我相信你是个好鬼,可我不能带你走。难道你不想找孩子的魂魄了吗?”
莲花说:“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孩子他会去自己该去的地方的,我强求不得。”
小和尚说:“对啊!那你又为何要强求我呢?”
莲花冷笑着说:“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啦!”
小和尚恍恍惚惚地跟着莲花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它们就感觉到身上有了温热,原来是太阳正在缓缓升起。莲花的身影开始变淡,可她还是没有消失,只是对小和尚说:“我感应到了小狐狸的方位,并且可以告诉你,信不信由你,但我是不会欺骗自己心爱的人的。你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再继续前行,就可以看到小狐狸了。”
小和尚说:“姑且相信你一回吧。莲花,再见。”
莲花说:“小和尚,晚上我们又可以再见了!”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身形就如烟雾般飘散得无影无踪了。
小和尚按照莲花的指点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天又黑了,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照得天地间一片凄清的惨白色。小和尚感到非常奇怪,按理说都已经过了十六,这月亮不可能是圆的!难道是莲花制造的幻象?这可怕的女鬼啊!
小和尚还在疑惑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忍不住喊了出来:“小狐狸!”一边喊一边飞快地跑过去。可是他忽然又呆住了,因为他看见有一道黄色的身影正和小狐狸那白色的身影缠绵在一起。正是那只黄鼠狼!
小和尚气得差点吐血。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阵温柔的声音:“小和尚,你总该知道小狐狸是个怎样的畜生了吧?小和尚,跟我走吧。”
小和尚没有搭理她。他的精神世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特别是当他呼唤小狐狸的时候,小狐狸没有回答,这更让他如坠冰窟。
他宁愿相信小狐狸是被该死的黄鼠狼所迫,身不由己才这么做的。可是小狐狸亲口说过,为了利用黄鼠狼帮助自己修行,它宁愿委屈自己。
莲花见小和尚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怨气似乎消了一些。要知道这女鬼情场失意,怨念未除,最大的快乐就是见到世间的所有男人都遭受情感的折磨。这一次,她的计谋又得逞了,所以她也不恨小和尚了。
她打算利用小和尚的魂魄来修行,于是抓住小和尚的魂魄,就要拖着他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冲天而起,向莲花的魂魄猛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