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亚楠最初是想直接去见萧璇,后来又改变了想法,心想,反正她并不认识自己,倒不如先从侧面了解一下她和她们公司。毕竟,境外调查这种事万一所托非人,调查不出来什么不说,恐怕还会带来麻烦。于是她找出过去办案时使过的名片,去了鼎隆。
去的时候,章亚楠只是抱着一种试一试的想法,也没有期待获得多大的收获,万万没想到是,竟然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杭经理”,把自己当亲人一样,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刚开始,在鼎隆大厦他们公司里,他还是以吹嘘自己为主,但是等到了外面餐厅的小包间里,三杯酒落肚,他的话就没了边界了,什么为了到鼎隆给同学牵线当红娘,什么背萧璇去医院,什么被穿“小鞋”丢了差事了,什么刘淑娟的女儿告状,什么不告而别的未婚妻,什么原来喜欢他却被另一个经理夺去的前台,这些和自己这个头一次见面的外人完全没关系的,五花八门的事,他竟然也全都讲给自己听。
章亚楠一开始还以为杭金宝就是一个人来疯,但是听着听着渐渐地感觉变了,特别是他后来忽然又讲他起的童年和家庭,原来四岁多他生母就去世了,养母对他很和气,但是这种和气好像成了一种客气,最终变成一种隔膜,而他的父亲似乎已经被生活的艰辛摧垮,对于儿子的期待就是希望他赶快结婚生子,其他的也帮助不到他什么了。
这时章亚楠才忽然发现这个大男孩其实好像很可怜,很孤独,当杭金宝说到他与养母那种似近实远的隔膜关系时,竟然有点呜呜噎噎,而章亚楠似乎也是一时的母性冲动,竟然走到杭金宝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说:“没事,还有姐姐呢”。
杭金宝和章亚楠的这一次相遇,事后在两个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是没有人关心过杭金宝的家庭和童年,袁梓涵就不只一次地问过,杨丽以前好像也问过一次,但是无论是面对着袁梓涵还是杨丽,他都没有多少说的欲望与冲动,尤其是与袁梓涵,按说两个人已经是肉体结合的关系,但是在情感上,似乎还没有与一面之交的雁姐(这已经是现在杭金宝心里对于雁的称呼)来得亲近。他事后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一个头一次见面的女人面前那么渴望倾诉,他想,这或许就是缘份吧?
而在章亚楠,同样是很讶异,不但奇怪为什么碰到了一个对自己这么毫无戒备的大男孩,更是为自己今天的表现感到不可理解。“没事,还有姐姐呢”?,你说这话时过脑子了吗?你是他什么人?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刚强果敢的要干事业的女人,不可能有多少闲情逸致起那种怜惜疼爱之心,更何况是对一名刚刚见面的男子,“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就像是书上说的,是被碰到了内心的最柔软处?”
不过章亚楠很快调整了情绪,她想,杭金宝提供的某些情况还是很重要的,比如鸽子和她那瘫痪丈夫的奇特关系,还有百灵正在想方设法接近洋葱,而按照杭金宝的说法,洋葱却是不那么容易接近的,前面还有一个拦路的,叫什么来着?。章亚楠有点责怪自己今天居然有点失常,到家这么久了胡思乱想竟忘了正事。她赶忙取出录音笔开始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