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你和筝筝一起去参加帝光学院的入院考试。”端老示意筝筝拉着江横进屋,缓声说道。
“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些事。”
“你的老师,景淳,非常的强大,这不是最主要的。她有几个非常强大的同门,或者说朋友,具体几个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是,他们是与世隔绝的。”
江横和筝筝同时抬头,专注地看向端老。
“比隐士更加的隐秘。由于长时间没有和人类接触,他们一点不擅长人类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但是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去改变。景淳是个例外。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比筝筝还要小一些,那个时候,她的修为跟你差不多。她一直在找一个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她很重礼数,对我很是恭敬,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所以就尝试着教导她一些功法。”
“可是,她根本不能修炼。她的经脉,全部都是碎的。我向她提及这个问题,她却很无所谓,说是家里人怕她胡闹,就把她的经脉割碎了,回去以后就会恢复的。”
端老的声音有些沉闷,大约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到底是怎样的家人居然会把人经脉割碎,居然还能恢复,这是何等的疯狂?
“后来我发现,她的修行真的无关经脉。虽说她是凝液期的修为,却可以轻松杀掉凝液巅峰的高手,速度之快连我都匪夷所思。我猜想,她家里人割碎她经脉的最主要原因恐怖就是为了防范我这种想要教授她修为功法的人。她有很多宝物,其中很多甚至是让我都动心不已的。最后一次见她,就是三年前了,她非要去青山,怎么劝也不听。三年后就带着你来了京都。”
青山,江横皱眉,按老人的说法,景淳三年前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他的家乡,所以景淳一直要找的人就是他自己?
“老人家,那么你知道景淳来自哪里吧!”这是江横最想要搞清楚的问题,虽然他觉得端老并不一定知道。
不曾想,端老很镇定地点头,却随即说道:“即使我知道,你也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个地方是什么。”
这是一句很拗口的话,不过江横总算归结出两个信息,端老知道景淳的身份,以及,他不会告诉自己景淳的身份。
“老师,我也要去帝光先么?”筝筝小心翼翼地问道,明亮的眼神中充斥着疑惑。
端老见江横还在暗自纠结,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指尖轻叩,力道大小正好,让人瞬间清醒。
“你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景淳说江横买了一套房子,想来应该挺大的,你就随他去吧!”
江横揉着肩膀,听着这话顿时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孤男寡女的,多不好意思啊。”他偷偷瞄着筝筝精致仍未脱稚气的小脸蛋,一本正经地说道。
端老很客气地翻着白眼没有理会他,心想就你这点能耐难道还想要碰我家乖徒?
筝筝小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虽说没有钱,但还是有些力气的。”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小姑娘都不介意所谓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一个少年自然不需要多过介怀,只是景淳离开的忧伤还是紧紧缠绕着他,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欢喜起来。于是筝筝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小姑娘即将与自己同居的美好生活都没有让他振奋。
沉默了一会,江横闷声点头,暗自思量以后的生计。景淳离开了,那些紫晶早就被他花的差不多了,如今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多加一个小姑娘。虽说他年纪不大,怎么也不好意思让筝筝出去挣钱,总不能让她去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说来,江横总算发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瞧见一只兔子?”
景淳点头,“我看见它随那个白衣服的女子一道走了。”
听到她的回答,江横不禁目瞪口呆,那只兔子居然也走了,那么这样算起来,景淳留给自己的东西岂不是只剩下……
一间应该不能称之为闺房的屋子,以及,一把生锈的朴刀。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事实,但是也由不得他不接受。江横是一个思虑很淳朴的少年,他没有想过要变得多么强大,就像他长期坚持的那样,不管什么东西,够用就行。以前他认为凝液期就已然足够,因为他看的那些书对于后面的境界都是寥寥带过,可是现在他既然要在京都继续生存,还要照顾筝筝,那么至少那得更强一些,而且他肯定是要去找景淳的,那么就势必要像那个女子说的那样,次臻境的修为才足够。
既然他以后要和筝筝一起生活,还是决定先把事情说清楚再说。于是,他端起小姑娘倒在手边的茶,平缓不迫地说道:“我将来是要达到次臻境的。你也要好好修炼,不能拖我后腿。”
筝筝看他一眼,平静地点头。
江横继续说道:“我没有钱,所以但凡有赚钱的机会我都是不会放过的。你当然要全力支持。”
筝筝不说话,照旧点头。
“听说帝光先并不好考,万一你我有一人考不进去,那么就再等一年吧。若是你一个人,实在是不放心。”
听到这些话,筝筝心头微暖,生涩地开口,算是回答江横先前的话。
“我很有力气,所以不会拖你后腿;半年以后,朝廷会举办一个竞赛,选拔去小舟山的年轻修士,只要被选中,补贴一万两;帝光先我们直接走后门。”
江横就听到筝筝所说那个竞赛,赏金一万两,梦想着白花花的银子满地开花,连她最后说的那句话都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他才惊醒。筝筝说,帝光先,直接走后门?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问,筝筝再一次很肯定的点头,小手指着在一旁喝茶养老的端老。任何一个京都的百姓都知道,帝光先几乎就是神圣的代名词,只听说朝廷上买卖官员可以走后门,那里听闻帝光先的录取名额居然也可以走后门。
“本来也是挺麻烦的,但是今年的监考老师与我实在相熟,塞两个学生进去没有什么大碍。而且,筝筝说的那个选拔赛是有名额限制的。”端老老神在在地哆了一口茶,满意地咂嘴,想必是感叹自家徒儿的手艺高超。
“整个京都,三十个名额。”
此话一出,江横和筝筝同时愣怔。南朝是人口最旺盛的国家,京都是南朝最繁荣的中心,区区三十个名额,真的是太少了。
筝筝脸色有些红润,“那么司空家那位小姐也会和我们比试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提及司空家那位小姐了,江横有些在意,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他狭隘的交友范围内一遍又一遍地被提及。
端老摇头,“所以说,其实京都的名额是四十个,还有十个,就是为他们留的。”
“他们是谁?”
“司空家那只凤凰,皇宫里那个小公主,木家那个白痴,或者再加一个刚从边境回来的大将军。”
江横掰着手指头数着,“不是十个名额么,怎么只有四个人?”
端老吹着花白的胡子,怒骂:“蠢货,十个名额而已,难道一定要满么。再说了,这只是明面上的数据,还有那些不太上的了台面却不得不重视并且占有一个名额的人。”
“比如樊不灭和零?”筝筝问道。
樊不灭,江横皱眉,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再一思索,猛然惊醒,景淳似乎答应给那个青年疗伤的,现在景淳跑了,可如何是好?
“端老,”无奈之下,江横只好求助于眼前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头。谁知老头听完他讲的话之后,挥挥衣袖,表示这全部是景淳的事情,与他没有半点相干。不过,相信景淳应该留下了什么补救方案。
江横苦思冥想,也想不到景淳之后跟他提过半点关于那个男子的只言片语。
忽然,端老说:“繁束给你的那块玉佩呢?”
江横从腰间掏出那块玉佩,递给端老,端老握在手心仔细观察半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然你可以把这个给樊不灭疗伤。”
“这是什么?”江横和筝筝同时看向玉佩。
“里面有一颗丹药。名字叫逆天。功效是,一药万伤。其中的伤,包括死亡。”
江横颤抖地看着眼前的玉佩,觉得它越发精致剔透,“你是说,它能起死回生?”
“这就是天堑之上,不败逆天。是洞天福地的至宝呢。”筝筝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说道。
天堑,就是樊不灭从那个叫宁丘的富家子手中夺走的丹药,但也不过是无差别疗伤,景淳就说过,天堑治不了樊不灭的伤,而那个白衣女子送给江横的见面礼居然是一颗逆天,传说中起死回生的神药,有了这颗丹药在手,岂不是等于平白多了一条命?
这种神物,只为了换取樊不灭的一个口头承诺,未免也太可惜了。江横皱眉,很不愿意把这种宝物拱手让人。
“江横,你还是不要给樊不灭吧。”筝筝吞吞吐吐地说道,见江横和端老同时望向她,小脸又是绯红一片,连连摆手,“我不是要你做背信弃义,只是,这个药毕竟是救命的……”
江横点头,他也不舍得给樊不灭,但凡是个人,总是有些私心的,这个丹药如此珍贵,倘若以后自己或者筝筝出个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和他定约定的是景淳,他也不乐意这个交易。不过万一他找上门,我们还是得商量商量。”
端老在一旁看着他们讨论,一言不发。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最适合青春肆意的年纪,何必干涉?
雏鸟终将飞翔,不管是他还是景淳,总是要让这些弟子自己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