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离坐在马路边，顶着老北风，品着这两个字。
这是他离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应该就是妈妈对自己最后的评价……算了吧，应该是全家人对他最后的评价。
废物。
离点点头觉得这个评价很是不错，挺中肯的。
离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着，把四个兜掏完了发现自己只带盒烟，别的啥都没带。
“操”把烟随手往马路上一扔。
坐在马路边，托着脸， 两眼放空地盯着躺在马路中间被压来压去的那盒烟。
盯了半晌，又往兜掏了两把，确定自己兜里啥都没有了。
手机，钱包，全部跟着那声‘废物’扔在家。
也可以说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回去的地方。
他被老北风吹得实在受不了了，站起来对着胳膊肘搓了两把。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想了想，自己好像连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都不知道。
就像老妈说的。
你连一句为什么都不知道从哪问起吗。
他点了点头。
啊。
是的。
生意上的事情自己不会，家里的事自己不想管。不过用脚趾头想也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弟弟又给自己弄锅背了吧。
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不感头趣。相比那我想知道的还是今天晚上我该住哪。
住桥洞？
去你妈的。
那不就成流浪汉了。
不过离又坐在台阶上想了半个小时，觉得还是去桥洞靠谱。
毕竟那些‘酒肉朋友’，肯定没一个敢收留我。
离站了起来，又瞅了瞅自己那盒烟，除了盒还留在那，烟全成粉飘了。眼神又顺着往对面酒吧外墙上挂的表上瞄了瞄，十一点半。
他靠在路灯上，往四周扫了好几眼，街上这会儿都没几个人，略显萧条，除了酒吧依旧灯红酒绿。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和一个刚从酒吧出来的小伙对上了眼。
“兄弟。”离拦住他“这哪有桥……”
离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没面子。
“没事，”离让开又补了句“你走吧，没事。”
“哦，”小伙子迷迷瞪瞪的快步走了。
离瞅了瞅周围四通发达的道路，挑了个亮堂的往前走瞅有没有落脚的地。
走了一会，过了几个招牌还算凑合的包子铺，早餐店……发现周围路灯越来越少，越来越瘆的慌，随手从墙边抓了大概是棍的东西往前乱抡。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抡着个什么东西。
耗子，蛇，狗生平最怕的三样东西。
他脑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跑。
还没等抬腿，一道光突然刺来，闪得他半天睁不开眼睛。
“帮个忙，”黑影传来一个丝亳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扶我一下。”
“你先把灯关了。”离冲黑影吼了一嗓子“你大半夜蹲这当鬼类。”
黑影把灯关了。离趁着最后一丝光消散前迅速的打量这个人。
半坐在墙角，拿着个破烂烂的手电，穿个戴帽子的外套，帽檐拉的很低，只能看见皮肤挺白，往下扫发现裤子上好像有血……顿了顿，闻了闻空气中的确弥漫着一种腥味。
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这人是他妈捅人了，还是人家捅他了。
离想了半秒问:“你捅人了。”
那我是该报警，又摸了摸兜想起兜现在比脸都干净。
“你能不别看了。”黑影带着一丝怒气说“我他妈谁也没捅，扶我一下。”
“哦，”离愣了两秒伸胳膊过去扶他。
顺势用手往他腿上摸了两把，闻了闻的确有血，伤口应该是被刀弄的。
“别人捅你了”离又问。
“废话真多”黑影压着嗓子说“顺着这个过道往前一直走。”
“哦。”离说。
他不想问他为什么因为没有兴趣，就像为什么没有问他妈把他赶出来一样。
“你没事吧。”离半拖半架着他往前走，又扭头看了看他说“你长的不像混混，挺白的倒像个少爷。”
“那我还说的你长的不像人呢。”黑影回了一句。
“我救你……夸你呢……”漓吼了一嗓子“你他妈就该被多捅几刀。”
黑影没有说话，一直到快见到光的时候才说了句。
“谷玄星，你叫什么？”他问。
“离。”他说“快到头了你要去哪。”
“回家，包扎伤口。”谷玄星说。
“哦。”离应了一声。
出了过道口，离愣了两秒，犹豫到底进不进，这个地方他从没来过，就算是跟那群酒肉朋友一起也没来过。
现在他俩站的地方是一个广场口，白天遛鸟遛狗，晚上跳广场舞的那种，广场中间还有一个不知道干了多少年的喷泉。
“那边。”谷玄星抬起手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过道“进去，第一个门。”
他看了看他，清了清嗓子“我能不能不能住……”
“能。”谷玄星回道。
“这个？”离指着眼前这个门。
“哦，”离说“我想了半天，还是对你有点兴趣……”
“啊。”谷玄星一只手捂住还在流血的腿，一只手开始从兜里扒拉钥匙，一脸期待的抬头看着他“啥兴趣……”
看他这样子， 离一下乐了。心中积闷的不快好像都因为眼前的人而烟消散了。
就像压抑了很久的事突然散了，心一下松了下来。一放松就感觉特别累，打了个哈欠。
现在天也已经差不多亮了，离借着外面的光和楼道里的光开始认真地打量谷玄星，不过帽檐依旧拉的很低，看不出来长什么样。不过这回最有标志性的就是脖子上那个绕了半个脖子的疤。
估计再偏一点都割到动脉了吧。
离笑了半天他终于把门开开了。
“进吧。”谷玄兴扶着门说也像被传染一样跟着打了个哈欠。
离走了进去，习惯性地用余光扫了两眼，大白墙，铺的橙色系的地板砖，桌子椅子一看都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但能看出来屋的主人不是什么邋遢的人。
“把我扶到浴室，”谷玄星冷着嗓子说“你别嫌弃这，你随便找个地盘盘睡吧，明天滚蛋。”
“哦”离回了一句。
从浴室回来坐沙发上小声嘀咕“这人是真该被多捅几刀。”
坐在沙发上，只听见浴室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一样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黑哥轻点。”离忍不住冲浴室吼了一嗓子“老子还睡觉呢。”
他没有回答，浴室里的声音渐渐小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离已经快睡着了，谷玄星就穿一个短裤从浴室里出来了，径直朝他睡在沙发那走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凌墨弯腰冲离耳边吼了一声。
“你是不是三岁小孩儿……”离被他这一嗓子吼的马上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瞪着他“不开灯还乱吼，扮鬼没扮过瘾是吧……”
谷玄星把灯打开笑了笑:“谢谢。”
刹那间，这个笑容荡漾到离脸上，却又顷刻消失。
“那个你就收……”离因为这个笑容有点不知所措“你就收留我一天。”
“睡吧。”谷玄星又吼了他一声“明天给老子滚蛋。”
他特别怀疑刚才看到的那个笑是不是幻觉。
“腿能走了”离压着嗓子，指着他“我他妈真想现在把你扔回去，喊俩人再戳你几刀，要不看你是个伤员我都戳你了。”
离盯着他上身，想要好好瞅瞅他身材怎么样，但有几条从前胸延续到后腰的伤疤使他无法移开目光。
他的心猛的沉了一下，自己再不济只要在这个城市也还是家大少爷，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可他身上的伤，一看就奔着要命去的。
离揉了揉眼睛，但马上就后悔了。
不该同情这个黑哥。
“你睡沙发。”凌墨从卧室抱出一床被子给离“明天滚蛋。”
“你是不是嘴欠……”离说“不骂别人两句你不舒服，那一身伤是不是也是因为嘴伤类。”
谷玄星抬腿踢了个凳子坐到他面前，他还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要抽我呢……”离说“黑哥。”
“闭嘴。”谷玄星说“睡觉。”
离看了看他，他并没有想走的架势。
这货难不是想看着我睡。
怕我偷他东西。
就他身上的疤我特怕我待会梦见。
“你看着我睡？”离说“你坐这我浑身发毛。”
“嗯。”谷玄星看着窗外，愣了两秒说“为啥发毛。”
“…………。”
他扭过头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谷玄星为他的入睡速度和没有半点警惕性点完赞后，帮他把被子盖好，起身把腿上的胶带撕下来。轻轻趴在他耳边冲着耳垂咬了一下说。
我喜欢你。
我还担心我腿上就流那点血唬不住你，没想到你真信了。果然还跟以前一样，没有半点警惕性。
谷玄星看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