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等人面面相觑,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是唱的哪一出?这帮乡下进城的泥腿子吃顶了吧?
“兄弟们,误会,我们不是来放火的,我们是来给石校长送宵夜的!”秃子深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将手里的镀锌钢管丢在地上,其他的混混也乖乖的把钢管西瓜刀等凶器丢在地上。
唯有开铁门的高个圆寸头脑袋缺根弦,反应比较慢,手里还拿着钢管砸玻璃呢,瞪着眼睛嚷道:“干什么,老子们是黔中城投集团拆迁部的,我们是合法拆迁!”
淳朴的民工兄弟可不吃这一套,冲在前面的几个小年轻拎着铁锹冲上去,二话不说抡起铁锹狠狠的拍在秃子的面门上,其他人现学现卖,抡起手中的棍棒对着秃子等人就是一顿招呼,打得混混们抱头翻滚,哭爹喊娘。
一个穿件破旧迷彩服,敞开领口的中年人急忙上前敲了敲图书馆的门,道:“石校长,您没事吧?”
石泽天拎着一尿素袋子的菜花蛇推开门,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道:“老赵,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老赵一咧嘴,露出一口烟熏牙,道:“石校长,娃娃起夜的时候,发现了这帮鬼鬼祟祟的捣乱分子,我寻思着这帮货可能是要来学校捣乱的,就通知了大家伙,果不其然,紧赶慢赶的过来,还好赶上了,他们正在泼油呢,看样子是想放火!”
看着鼻青脸肿的秃子等人,再看看地上的油桶,石泽天表面淡风轻,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没想到王大刚这帮人,为了拆迁竟然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敢在升国旗,奏国歌的校园丢蛇放火,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石泽天哪里又知道,黔中城投集团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一周时间拆除红星民工学校,因为学校是后坝城中村的桥头堡,如果学校没法拆除的话,整个城中村的改造工作就没法推进。
别看黔中城投集团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已经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光是银行贷款的利息每天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不尽快把售楼部建起来回笼资金的话,城中村改造这块肥肉就会变成压垮黔中城投集团的最后一颗稻草。
“石校长,这帮捣乱分子怎么办?”老赵掏出烟恭敬的递给石泽天,是最便宜的蓝黄,他是这帮民工的领头,家里两个孩子都在民工子弟学校上学。
石泽天眯着眼,想了想道:“打电话报警吧,绑起来移交给公安机关。”
很快,以秃子为首的一帮混混被五花大绑,有人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而对于石泽天来说,心里却不得不替学校的未来好好考虑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必须主动出击。
这时,他看了看放在身边一蛇皮袋子的菜花蛇,心中有了对策,冲着人群中的食堂大师傅二胖招呼了一声,道:“二胖,龙凤汤会炖吗?把后院养的鸡都杀了,我请工友们吃宵夜!”
吩咐完,拿出屏幕龟裂的手机,再三思索,终于还是拨通了郭浩东的电话。
……
江滩上,有个火星忽明忽暗一闪一闪。
“救命啊,救命……爷,您是我亲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是小逼养的,大胯我自己卸,求求您了,救救我吧!”
王大刚微弱而凄惨的声音在江滩边响着,挥舞着双手想要爬起来,肥硕的身子却在淤泥里越陷越深,越挣扎越惨,眼看着淤泥都已经没过脖子了。
郭浩东将烟头一弹,笑眯眯的看着王大刚,道:“王大刚,不嘴硬了?不卸我大胯了?”
王大刚都快哭出来了:“爷,亲爷爷,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拉我上去,我自己把大胯卸了,您要是不满意,卸我三条腿都行,求求您了!”
深陷淤泥的王大刚,哪里还有半分嚣张跋扈的气焰,感受着腐臭的淤泥气息,本能的求生欲促使他不得不低头求饶,心中更是连半分想要报复的心思都提不起来,太恐怖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是人,他是魔鬼!
郭浩东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黔中城投集团的一切了吗?”
王大刚点头如捣蒜,竹筒倒豆子般将他知道的一切一股脑门儿的说了出来,从黔中城投集团的财务问题,到关于后坝城中村的改造项目,还有陈天扬安排他们绑架林婉兮的事情通通都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的时候,淤泥已经淹没到了嘴角,腐臭的味道混着恶臭的呕吐物,一股脑的涌进他的嘴里,求饶的话,都冒着水泡泡:“大爷,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求求您,我还不想死,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嗷嗷待哺啊!”
得知事情真相的郭浩东,黝黑的冰眸子中闪过一丝浓烈的肃杀之气,陈天扬父子不是爱玩权谋之术吗?那我就好好陪你们玩玩,看我怎么玩死你们!
这时,郭浩东的手机响起,是石泽天的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郭老弟,没打扰你的春宵一刻吧?”
郭浩东道:“石校长你真会开玩笑,我正在江边散步呢,怎么了?”
石泽天道:“郭老弟,还真有点事情得麻烦你老弟了,方便的话现在来一趟学校吧,我等你!”
郭浩东答应下来,王大刚已经把他派人到学校捣乱的事情说了,想必石校长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找到的自己。
正欲转身离去之际,身后又传来了王大刚带着哭腔的哀求声,郭浩东头也不回的问了句:“王大刚,你告诉我,王字倒着写是什么字?”
半个小时后,郭浩东骑着小电驴风尘仆仆的赶到红星民工子弟学校时,学校里却是一副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景象。
身穿迷彩服解放鞋的民工兄弟们或蹲,或站着抽烟,有人忙着修缮铁门,有人帮着修缮被砸的门窗。
食堂里面吃饭的桌椅已经被搬到操场上围成一个圈,居中的是一个简易灶台,大铁锅里炖着什么,飘出的阵阵白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香喷喷的味道勾得人馋虫都要从嗓子眼里面爬出来了。
“郭老师,尝一口咸淡?”
二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系着油腻的围裙,手里拿着大勺,揭开锅盖,舀了一勺雪白滚烫的蛇肉鸡汤送到郭浩东面前。
令人食欲大增的醇香味四下飘散,犹如黄金般色泽的蛇肉鸡汤汁儿油珠滚滚。
郭浩东没有拒绝,浅尝一口,浑身为之一颤,唇齿间荡漾着一种无法言表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汤汁儿顺着舌尖滑进喉咙,隐约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混着蛇肉和鸡肉独特的味道,令人欲罢不能,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饶是以郭浩东挑剔的味蕾,也不由得向二胖竖起了大拇指,高端的食材果然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啊!
这时,石泽天和民工头老赵拎着两壶十公斤装的纯酿包谷烧走了过来,看到郭浩东的瞬间,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那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笑容。
“工友们,他就是我常给你们提起的郭老师,咱们学校的图书就是他捐赠的!”石泽天先向在场的民工兄弟介绍了郭浩东,接着冲郭浩东说道:“郭老弟,莫笑农家腊酒浑,添酒回灯重开宴,今晚咱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