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跟着他去吧。记得,下次上来,要给我带礼物哦。”
少女无比自然地站起,拍着身上的草叶,一边笑吟吟地说道。
微风拂动她耳边鬓发,四周皆是翠绿之叶,入目所见,她像是唯一的花。
沈尊一时间看呆了,竟然忘记了马上回答,不知过了多久,才下意识地说:“那我现在就送礼物给你。”
看她既然这么想要礼物,索要来工具之后,沈尊就地取材。
伐竹削成薄片,用丝线绑住,然后将布帛覆在捆好的菱形竹架上,举在手中,看上去还不满意,于是撕了三条布片,当做尾巴捆在底部。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在我家乡那边,叫做风筝。”
简单介绍了一下手中的简陋物件,沈尊将长丝线系在预留出来的位置上,然后一股脑绑在一块竹片上,接着就该示范怎么放风筝了。
背风站着,让风筝迎风飘起,沈尊开始奔跑,手中线轴开始转动,然后看着它越飞越高。
“给你!我要走了。”
风筝飞起的时候,就注意到少女眼中突然爆发的光彩,沈尊将礼物递给她,笑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
“等一下,呐,这是我的回礼,是一个弹弓,你认识吗?我送给你。下次上来,记得还要来找我玩,一起来下五子棋。”
被称作天道的少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弹弓,仰头看着他,语气无比认真。
互赠礼物之后,沈尊跟着泥人,再次来到酒神宫。
“怎么样?跟小姑娘一起玩,是不是别有一番趣味?”
酒老的话,似有所指,而且从他对天道的称呼,不免让人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
沈尊沉默,实在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幸好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想法,猛地长灌一口酒后,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一方,是土地印,你炼化之后,便能掌管辖地,你拿着吧。”
酒老轻轻拂袖,桌上便出现一方拳头大小的印章,通体土黄,上端凹凸勾勒出山川走向,是一件功能特殊的低级神道法器。
说白了,法器与灵器同阶,区别在于,是否蕴含道之寄托,并且都分为上中下三级。两者的上面,则是宝器。
“这一张,是晋神榜,你分化一丝神元进去,此后便是神道中人,替天行道,不得违逆。”
然后指着桌上契纸,低下头含糊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如此,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
但沈尊哪里注意到这些,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到桌上两件,一看就不是凡物的东西上去了。
收好土地印,按提示在晋神榜留下神元,沈尊感觉自己像是办好了成神的手续,马上就要踏上一条坦途。
“现在,你进混沌盆中,去选择自己的道种吧。”
话音未落,正沉浸在欣喜之中的沈尊,被投入桌上的泥盆中。
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变大,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出现在一棵两人高的果树面前。
零星几个青绿色弹珠大小的果实,挂在枝头,藏在满树的心形叶片之间。
探头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这些果实之间的一些细微区别。
有隐约露出一丝黑纹,一望就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的;也有表皮底下游走着丝丝白气,不时变得缥缈虚无的;最让他惊讶的是,一颗果实里头居然长着一张狰狞的鬼脸,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呲牙咧嘴地想要猛扑出来。
这些,就是酒老口中的道种吗?沈尊惊喜交加,把眼前的这一切,看作了成神之后的大礼。
伸手去摸树干,沈尊想爬上树去,找找在树叶中还有没有,没有被他发现的。
刺啦~
指尖刚一触及龙鳞般的树皮,从他身体里忽然涌出滚滚雷霆,整个人如同在放电一般,麻痹得不能动弹,浑身爬满银白的电流。
就在这一刻,连天道行宫都被波及,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雷龙横空,电蛇飞舞。
少女跟酒老,加上泥人,都来到酒神宫门前,抬头望着四处的变化,并没有动作。
“天庭覆灭之后,雷尊早已身陨,如今只剩下这雷池,虽时有异动,但都不如今日这般剧烈。如此看来,这剧变,是祸非福啊!”
酒老沧桑的眼中精光暗藏,看不出丝毫担忧,语气却不免有些低沉。
“管它呢。我去放风筝了,酒爷爷,记得给他分个好地方,我还要去找他玩呢!”
少女更是不懂担心为何物,一边往外跑着,嘴里还在提醒。
至于她口中说的他,自然就是沈尊。
“啊~”
如同将浑身精力泄尽,软软地靠坐在树干上,沈尊虚弱地看着手中那颗深紫色的果实,这并不是他自己选择的。
手中传来软糯的触感,一股馥郁的异香,使得他口水不停生出,干脆连皮带肉,咬了两口,便囫囵吞下,也没有果核。
没有品出什么味道来,正想查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头顶就传来一个宏大的声音。
“小子,快点选择,不要再磨蹭了!”
既然酒老都在催促了,沈尊连忙爬起,踮起脚,从树上摘下那颗内含白气的果实。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两个,只是从上面散发的气息上,就已经让他心生抵触。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了。
“你可以走了。记住,你的辖地,在百丈山附近,从你的印章上,就看查看。大道直行,切勿回首,去吧!”
酒老的话犹在耳中,沈尊沿着来时的梯,走下去。
在天上的时候,他仿佛是在面对整个世界的意志,不仅提不起反抗的意识,还时刻想跪伏下去。一股弘大高渺,睥睨众生的恐怖气息,如悬在天际的利刃,随时会落下。
一步步回到应劫现场,沈尊终于长舒一口气,自己的天神生涯,就要开始了吧。
“师傅,那个人醒了。”
如同一场大梦,沈尊神元回体,整个人幽幽转醒,眼中清光敛去,定睛看向面前的一老一少。
“道友,你回过神来了,可喜可贺!不过,还是先把这件道袍穿好吧。”
白须老人手中出现一件白袍,递给沈尊,让他遮羞。
看着自己的身体,他没来由地一阵脸红,清光虽然修复了他身上的伤势,但可不会为他穿好衣服。
现在沈尊不但不着寸缕,壮硕的胸口上,还用某种浅红色的颜料,传神地描画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像是纹身,但现在没时间细看。
“噢,谢谢!”
下意识地接过白袍,沈尊快速裹上,道了声谢。
“啊?哦。举手小事,不需客气。”
对于沈尊的客气,面前两人反倒显得无所适从。
从两人的打扮,就能看出跟自己不是从一个世界来的,也证明这不是一场梦。
察觉到沈尊突然的低落,白须老人给女孩使了个眼神,准备辞别,还得赶路呢。
互相道别之后,才走出不远,小女孩就忍不住发问。
“师傅,刚才留在我眼里的清光,就是你说的好处吗?”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再仰头看着洗过一般的碧空,那些异象,早已消失。
“我们也要小心,出门在外,随时都会遇到危险。何况居心叵测的,说不定并不是外人,人心难测呐!”
叹息一声,也没有具体说下去,两人这次出门,本就还有其他目的。
女孩这回也没多嘴,她知道,每次师傅叹气之时,最好不要去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