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厨房里烟愁眉苦脸的看着墙上的窟窿抽烟。客厅里石矶娘娘和伯邑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白蹲在扶手上,不时的偷偷拽一下棒棒糖的尾巴。还别说,出去转了一圈,这俩人见识涨了不少,比如这个电视我就用一句千里眼糊弄过去了,石矶娘娘都没问是谁施的法,伯邑考就更别说了,基本上是你说啥他就信啥。而且,好像伯邑考替石矶娘娘出头打了红毛儿以后,俩人的关系好多了。起码现在看起来有说有笑,歌舞升平,形势一片大好。
可这墙怎么弄啊,碎砖头我是扔出去了,可窟窿还在啊。我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比一张报纸打开了大那么一点儿。要不找人重新砌一下?可怎么跟物业说啊!我们这个小区物业特敬业,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事儿妈。一般找人修个上下水没人管都得开条,这可是砌墙,又是沙子又是水泥的,物业肯定得问一底掉,弄不好还要上来看看。到时候我就说这楼质量不行,墙体开裂了?估计他们不能信,谁家墙体开裂出个洞啊!回头再说我私自开墙打洞。。。。。
就算物业不管,邻居那儿怎么说啊。我们这楼是回迁楼,住的基本都是原来平房的邻居。当时拆迁分了我家两套房,老头老太太住不惯楼房,就卖了一套,在郊区买了个农家院。这一套就留给我了,毕竟在市里,上班近。当初我妈可是拉着邻居的手把我托付给他们了,说是当自己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要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平时没少在张奶奶李奶奶家蹭饭。但坏处就是,我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妈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用徐帆的话说就是我可以不用枪打你,但你得明白你随时在我的射程范围之内。这要是在家大兴土木,估计装修的没来我妈就得先来了。
“考哥,来搭把手。”想了半天,我觉得还是缓一缓再说,先把冰箱挪过来挡一下吧,总能在厨房看见马桶也不是个事儿。我俩喊着号子把冰箱搬过来放好,还行,挡的挺严实。可是厕所这边不太好弄,倒是有个洗衣机,可太矮了,而且这边也没有上下水。最后索性找了一张罗拔脚怒射的大海报贴上了,位置正对着马桶。伯邑考站在我后面看着我忙活,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伟贤弟,这恐怕不妥吧。”
我正蹲在那儿贴胶布呢,听他说不妥,以为贴歪了,站起来看了看,回头奇怪的问到:“哪儿不妥?这不挺正的么?”
伯邑考瞟了一下外面正在对着电视傻乐的石矶娘娘,小声说道:“你我倒是无妨,若是娘娘如厕。看到这位,”一指横眉立目的罗,“。。。。。。壮士的画像,恐怕。。。。”我一拍脑袋,还是考哥心细。
我回屋又翻腾出几张中学当追星族时候买的海报,展开给伯邑考看:“你觉得这个倩女幽魂怎么样?”
“这女子倒清秀的紧,但挂在这茅厕之中。。。。。”
“这张新白娘子传奇呢?”
“这穿青衫的是位公子吧。。。。”
“这个好,西游记的,和你们风格一样一样的,你看这风火轮。。。。。我靠!!”这照片是哪吒,赶紧撕了。
我看了看剩下的几张,不是球星就是四大天王,还有一张史泰龙光着膀子端着枪的,没一张合适的。感叹了一下我那逝去的青春岁月,对伯邑考说道:“你等会儿,我去找找有没有风景的,我妈可能存东西了。”
“不必如此麻烦,”伯邑考一拉我,指着罗说道:“考以为,将这画像翻过来帖即可。”
“。。。。。”我攥着手里的一大卷海报盯着伯邑考。伯邑考看我有点儿恶狠狠地,不自在的干笑了几声,黄花鱼一样贴边溜出去接着看电视了。
靠,武力值碾压也就算了,我这智力怎么也不在线了,都怪那个死彩,这一天下来脑子都累蒙了。我掏出手机点开qq语音:“彩,睡够了没有,死出来。”
qq毫无动静,我恨恨的收起手机,对着外头看电视的俩人吼了一句:“该睡觉了,谁先洗澡?”
我从阳台搬了一张折叠床在客厅支好,开始分配床位。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石矶娘娘理所当然的独自占领了卧室,毕竟让个杀伤力较大的石头占个单间是必须的。
我指着折叠床对伯邑考说道:“考哥,晚上咱俩就这儿凑活了,你睡这个,我睡沙发。里屋就算是女生宿舍了。”又找了个靠垫放在沙发边上,对猴子说道:“你睡这儿。”
猴子好奇的捅了捅靠垫,觉得挺舒服的样子,开心的蹦上去。我一把把它提溜起来,扔给伯邑考说道:“等娘娘洗完了,你俩也给我洗澡去。”
顺便说一句,原来我以为给棒棒糖洗澡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今天才知道,和猴子一比,棒棒糖简直算是天使了。
好容易几个人(猴)都洗完澡,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这时候棒棒糖不干了,在卧室门前一个劲的叫,它的窝在卧室里。我正想把它抱上沙发的时候,卧室的门开了,石矶娘娘出来对着棒棒糖嫣然一笑,说道:“这狸儿倒是乖巧的紧,进来吧。”棒棒糖高傲的看了我们仨一眼,昂着头迈着标准的猫步走进了卧室。啪,石矶娘娘把门关上了。
我笑骂道:“还狸儿,这猫快成精了,都会鄙视铲屎官了。你看我们小白多好,和你同甘共苦。”回头对伯邑考说:“要不咱俩换吧。你一小白脸老抱着猴也不像话,抱着猫就。。。。。考哥你怎么了?”
只见伯邑考满脸狰狞,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眼里蓄满了泪水,紧盯着卧室的门,脸憋得通红,嘴里喃喃的念着:“狸儿,狸儿。”
我吓了一跳,这忧郁小生怎么一下跳戏了,赶忙下了沙发,拍着伯邑考的后背,轻声说道:“考哥,考哥,没事儿吧。”
过了几分钟,伯邑考慢慢平静下来,擦擦眼泪,强笑着说道:“小伟贤弟见笑了,愚兄无有什么,只是想起些许往事。”
“说说吧,想起什么了?我陪你唠十块钱的。”被他这一吓,我也不困了。
伯邑考叹了一口气,躺在枕头上,两眼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发了好一会儿愣,脸色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
“。。。。。。那是帝辛二十二年夏天,我刚满弱冠,和二弟三弟一起跟随家父前往冀州给苏伯父的父亲祝寿。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狸儿,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
“那天来了好多人,家父带着我一一拜见,有武成王黄伯父,北方候崇伯父,他弟弟好像叫崇黑虎,脸真的很黑,还长了一头红发,听说一直在随仙人修炼。可能修炼的久了,有些不知俗礼,见我们上前磕头,便扎着两手瞪着两个铜铃似的眼睛看着我们,三弟鲜儿年纪还小,吓得哭了起来。众人大笑,家父便让二弟领着他出去花园玩耍。待到祝完寿要开席了,家父见二弟三弟还未回来,便叫我去寻他二人。”
“冀州和我西岐天气不同,花园里有很多花木我都未曾见过。一路赏玩过去,走到里面,听到二弟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转过假山,看到二弟和一个青衫女子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三弟站在二弟后面咯咯的笑着。我走过去一看,只见地上放着一只陶盆,里面有两只蟋蟀,一只正在追着另一只咬。二弟叫嚷着:咬它腿,咬它腿。那女子也挥舞着小拳头,脸憋得通红,嘴里叫着:踢它,踢它,你个笨蛋,转身啊!”
“我一下就呆了,这女子鹅蛋似的脸庞,白中透粉,一对柳眉,一双杏眼,鼻如悬胆,唇似丹朱。年纪虽小,但却是国色天香,而且眉眼间说不出的一股媚气。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这般模样,满脸通红,一头大汗,头上的步摇都快掉下来了。这时那只被咬的蟋蟀一下跳出盆子,三下两下蹦到草丛里不见了。二弟跳起来指着女子叫到:姐姐输了,你快说,你快说。那个女子失望的站起来,恨恨的瞪了一眼正在盆子里耀武扬威的蟋蟀,闭上眼睛,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吾乃顽童,吾乃顽童,吾乃顽童。三弟笑的前仰后合,宝贝似的把那陶盆抱在怀中,兴奋的对她喊道:姐姐,明天还来斗么?那女子插着腰大声答道:来便来,明天看我如何赢你,到时候你要说四声,不,五声!哼。说罢也不看我,拂袖而去。”
“我想着必是苏伯父府上哪位小姐,也没放在心上。拜寿的人很多,一天都纷乱的很。待到月上中天,苏伯父举家宴招待家父和黄伯父。家父看天色已晚,便让二弟三弟自去睡了,只领着我前去赴宴。来至内宅花厅,见仆从来来往往,正在摆案。苏伯父长子苏全忠正和黄伯父长子黄天化在廊下说话,见我父子来到,忙同着黄天化迎出门外。给我家父见过礼后,拉着我的手攀谈起来。我三人序了伯仲,倒是我年纪最大,天化长了全忠一岁。全忠忠厚老实,拙于口舌,那天化倒是活泼的性儿,几句话便大哥三弟的叫了起来。不多时苏伯父着人唤我三人入席。我在家父下首坐了,那天化自去寻黄伯父。全忠却与苏伯父隔了一席。苏伯父见全忠上首空了一席,便问道:汝姊为何未到?快去寻来。又对家父和黄伯父笑道:长女妲己,最是精灵古怪,也不知前来拜见,倒叫两位大哥笑话了。不一刻,全忠涨红着脸领着一个女子回到厅中。我一见正是早上和二弟三弟斗蟋蟀的女子。苏伯父问道:妲儿为何来迟?还不见过两位伯父。那女子翩翩走到席前,微微低头,万福道:两位伯伯万福,小女子妲己,失礼来迟,还望两位伯伯不要见怪。说罢自去全忠上首坐了。那声音糯糯的,甜甜的,听来竟说不出的摄人心魄,和早上简直判若两人。”
“酒过三巡,苏伯父知我性好瑶琴,又得过高人指点,便命我抚琴助兴。我弹了一曲《车邻》,取得本是好友相聚的意思。妲己显是精通此道,我只弹得几声,她向我举杯示谢,待听到好处之时,更是轻启朱唇轻声迎合,看那口型正是‘既见君子,并坐鼓瑟’。待曲罢音绝,我起身向苏伯父行礼,眼睛却看向妲己。见她虽不便还礼,却也偷做了个谢知音的手势。家父见我曲子选的甚是得体,弹得也平和大方,便抚须点头。二位伯父却只是连声说好,看来并未解曲意,那黄天化更是盲目观山道,不知何来何往。这也难怪,他几人本是武将出身,不通音律也是平常事。”
“家父和两位伯父许久不见,不免多饮了几杯,谈些朝野往事。苏伯父见我们几个小辈甚是无聊,便着全忠带我们自去做耍。那妲己起身言道:爹爹容禀,一来全忠性子木讷,恐招待不周,二来女儿闻公子琴艺高绝,想请教一二。爹爹但与两位伯父畅饮。二位公子便由女儿招待。苏伯父笑道:尔等小辈自去玩耍,莫管我们几个老货。我们四人告了罪,由妲己领着来到花园凉亭。我本想着她定要与我问答琴艺,却不料她看也不看瑶琴一眼,遣散了丫鬟,也不安排酒水,竟央着我和天化全忠帮她捉蟋蟀,还说若不是被全忠拉去赴宴,那只金头大将军也不会跑掉。说着还狠狠踩了全忠一脚,看全忠满脸苦相,我和天化只觉得好笑。那一晚的风儿好凉,月色好亮,我们四人在花园里笑闹了许久。丫鬟来催了几次,她才抱着捉来的蟋蟀恋恋不舍的回房去了,也不管身上的泥土,得意洋洋的让我告诉二弟三弟,洗净脖子等着输吧。不知是不是月光映的,她两只眼睛闪着勾人魂的精光,就像一只狸儿。”
“次日天明,刚用过早饭,有丫鬟来说妲己小姐请我一叙。我同了天化一起来到花园,凉亭中妲己正和二弟叫阵斗嘴,见我和天化来了,这才得意洋洋的取出昨晚捉的蟋蟀下盆去斗。谁承想昨晚还威风凛凛的金头大将军此时却好似霜打的秧苗,没几下便被咬的团团乱转,蹦出盆子正掉到妲己面前。妲己正恨得咬牙切齿,见蟋蟀蹦到自己面前,一伸手捏了起来。我正叹这蟋蟀也是命里有此一劫,落到这骄横小姐的手里难逃一死。谁想到那妲己却径自把蟋蟀放到草叶上,插着腰看那蟋蟀蹦入草中不见,嘴里还叫着:你算什么金头大将军,快去历练历练,待本帅晚上再去寻你。回过头来涎着脸和二弟央告,说你兄长甚是无用,捉的什么孬虫,若是不说那羞人的话用过午饭便带他兄弟二人出府射猎。二弟三弟本是小孩心性,有的耍便好,哪有不应之理。”
“用过午饭,我们几人备好弓箭刀马出城,一路向山上走去,沿路也见到几只野鹿白兔,妲己见其温顺,都不忍射杀。大家也不在意,全当游山玩水了。谈谈说说的信马由缰,来到一片松林之前。时值酷夏,天气炎热,我们几人看那松林生的郁郁葱葱,甚是凉爽。便策马进树林找了一块空地歇息。正歇息着,忽听得一声虎啸之声传来,身后跳出一只白猿,浑身是血,后面紧吊着一只金睛斑斓猛虎。见是猛兽猎食,我等便想避开。那白猿见我等几人身背利器,面露哀求之色,从背后抓过一只小猿扔了过来。想是久战力衰,那小猿本是向着天化的,却正落在妲己面前。那白猿望了地上的小猿几眼,忽的面露厉色,一声嘶吼,竟回身扑向猛虎。可怜那白猿本就身负重伤,没三两下便被猛虎扑倒在地,动也不动了。那猛虎见白猿已倒,又回身扑向地上的小猿。妲己回过神,猛地抱起小猿想避开。怎奈虎已扑到眼前,只得尖叫一声双目紧闭转过身去。我只吓得肝胆俱裂,合身冲上去抱住妲己就地一滚,堪堪让开了虎扑,却也被那畜生在背上开了几道口子。此时黄天化已经取了双锤在手,上前抵住了猛虎。苏全忠将我二人拖开后也持双鞭上前助拳。那猛虎见天化锤猛,全忠鞭狠。不甘的吼了几声,叼起白猿没入林中去了。”
“妲己见我背后鲜血淋漓,已吓得花容失色,忙将小猿交给二弟,过来查看。见伤口并未伤筋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全忠和天化搀扶着我回到府中,请郎中看过后说并无大碍,但也要静养几日。当晚,苏伯父带着姊弟二人前来探望,那妲己低头走在最后,又是一副贤淑良德的模样。可出门时却趁人不备回头对我做了个老虎扑来的鬼脸,我险些笑出声来。我歇了五日,她怕我寂寞,每日总要同着全忠带着小猿来看我。她本是跳脱的性子,每日在我房中不是与二弟三弟斗嘴,便是捉弄全忠和天化。一日,她正在一边喂小猿吃果子,我随口问全忠令姊可是懂得瑶琴,师从何人?全忠刚要搭话,妲己咳嗽一声,抛开小猿来到我榻前。眼睛闪了几闪,忽的做出贤妇的样子柔声言道:公子琴艺高超,小女子只粗通音律,不敢言懂得二字。师傅也是碌碌之辈,不提也罢,莫污了公子清听。我微笑言道:那日姑娘能听出考之曲意,也是难得了,请姑娘抚一曲,你我二人互为指正如何。言下之意却是要指点她一番,我自幼得仙人传授,对这瑶琴一道自负的紧,全没看到一边全忠的一脸苦相。妲己走到琴旁,低声言道:小女子斗胆了,请公子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