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一病,林林和越珂的关系算在更进了一点,林林说:高考前不许再约她,一切只管高考后再说,我会好好的放松减压。你也只管好好的努力一下,如果考不上本科,那一切都不做数。
越珂也说到做到,竟没白天黑夜的学习起来了,连他们班主任都觉得奇怪。还特地给越珂他妈妈打了电话,说她儿子最近转了性,学习特别拼,越珂妈妈反而担心起儿子的身体来了。
高考前一周,林林回家。爷爷居然特别精神的坐在小炕上,林林回来还叫林林过去,把自己藏了好多天的枣子拿出来硬塞给林林吃。妈妈也说:爷爷这几天精神挺好的,应该没大事情了。星期天林林走时,爷爷就有点蔫蔫的了,林林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老人家累了。像往常一样,林林对着小屋喊了一声:爷爷,我上学去了,考完试就回来。对爸爸妈妈说:高考不许来看啊,我怕压力太大。
高考前一天,林林还算是早的爬到床上去睡,半夜朦朦胧胧的,好像做梦似的,就看到爷爷,特精神,也不偏瘫了,腿手都好使了,站在林林床边笑着,好像再说什么,林林也听不清,然后转身就走了,林林伸手去拉爷爷,没拉着,一下子惊醒了。
高考第一天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进考场前,越珂想和林林说两句,可林林显得挺烦躁不安的,根本没有给越珂机会。坐在考场里,林林思绪万千,老师教的所有放松的法则此刻全不奏效了,爷爷是不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如果是那天我离开的时候真应该去小屋看一眼爷爷再走,也许爷爷很想再看我一眼,可是他没力气喊我,而我就这样走了。考大学真的有用吗?四年的学费要怎么办,爷爷看病的债怎么还?如果有一天我挣钱了,可是爷爷也花不到了,爸爸妈妈也老了,还有意义吗?满脑子的问题。
别人考完一科轻松一分,林林则是越来越紧张,压力越大。高考一结束,林林简单收拾了东西,马上回家,越珂因为高考结束正在放飞自己,还没来得及想到林林,等他想到去找林林时,宿舍的人说她已经走了。
爸妈没来看林林高考,因为爷爷真的去世了,就在那天林林梦到爷爷的时候。林林痛苦不已,总是想着自己那次出门,没有来看爷爷最后一眼。林林回到家情绪一直不好,爸妈也没有敢问高考如何。一家人笼在悲伤的气氛里。估分、填志愿,林林只是胡乱的弄了一下,并且极刻意的回避和越珂碰面,人生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三年成功,一朝失败,应该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功亏一篑来形容。但是人生如果真有倒回键。林林就能改写这次的错吗?
放榜,林林自己偷偷去看的,521分,刚刚过了二本线,这是高中三年林林最差的一个成绩。没有去找老师,也没有见任何人。林林跑到九鼎山上哭了大半天,就回家了。她想今年她铁定落榜了,因为志愿他只报了一表,二表随意填写的,三表根本就没有填。那天他看了越珂的成绩,49八分,本科是可以上的,他做到了,这个成绩应该是他三年来的最好,从这个分数上看,越珂绝对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有担当,有韧劲,乐观敢拼。但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复读,她灰心丧气了,甚至想,也许她天生就该是这个命,爸妈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妈妈偷偷的跑到学校找了周老师,说:这孩子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她爷爷去世了当天她还梦到了她爷爷。从来不肯认输,不愿出错,这次怎么就没过去呢。我看着她这状态是心灰意冷了。她说落榜就不上学了,要去打工,挣钱。周老师说:这个孩子确实心事太重了,三年高中,光荣榜上没少了她,这次确实是发挥失常,不如让她再重读一年。妈妈说:我了解林林,她宁可不读,也不会重读,重读她的压力会更大,其实让她考大学就是为了让她不像我们这样吃苦挨累,以后能不在农村。如果真的因为高考再出点什么事,那我到宁愿顺了她的意。周老师说:我看了她报的志愿,只一表按着之前我和她讨论的填的,二表都没好好写,后面我帮她填了,她现在这个成绩走个二表也是有可能的,也不要太灰心了,也许上了大学后另有一翻天地也说不定,林林这个性子,真上了顶尖的学校,我还真怕毁了她,天南海北的精英,她不可能永远是最亮的那个。
录取通知书下来时,林林没有去学校取,她觉得自己没脸见老师,没脸见同学。她不能接受,高考的光荣榜上没有她的照片。挂了三年的照片位置,终于不再属于她了,哭过了后,她竟觉得有那么点轻松的感觉。就像身上1000斤的担子终于舍得仍下了。她想起越珂给她写过的那封信:他希望有一天光荣榜上不挂她的照片,现在实现了,可是她笑不出来,也不可能开心。
爸爸妈妈虽然担心林林,但是不能一直围着她转,一家人要吃,要还债,而且林林上大学的学费也要提前准备。她就这样静静的趴在窗前的桌子一动不动的好久了,午后知了的叫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可是听久了又空前的安静,让林林心神恍惚,好像一切都不真实。她趴在那里想到了越珂,那次他发烧,她带他去诊所打针,越珂问她:如果我考不好,我们还能有机会吗?林林想笑:现在情况反转了,是她考的很差,他们就更不用提在不在一起的话了,高考后他们就没有在见过面了。她家条件差,她以后肯定要到社会上打工了,他家条件好,以后读了书就更加不一样了。各种胡思乱想,各种情绪,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正当林林沉浸在自己可笑的悲伤中时,她听到外面有人喊她,匆匆忙忙的爬起来,她感到头混脑胀,就这么披头散发的就走出来,大太阳晃的林林眼睛都睁不开,越珂竟然就站在她家大门外,手里捏着一个信封,满眼渴望和思念的望着她,林林眼泪又一下子没控制住的涌了出来,越珂想上前安慰或拥抱一下她,但又怕太唐突了,毕竟他们现在顶多只能算是校友,林林从来没有说答应他的请求,允许他做她的男朋友。越珂把录取通知书塞在她的手里,然后眼睛红红的对小林说,你一定要去上学,一定要去,我考到b市工业学院,要去学校报道了,火车快开了,来不及多说什么,我到了学校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你的,不要忘记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林林没有和越珂说一句话,他就又坐上来时打的摩托车,匆匆的走了。
多年以后林林还能清楚的回忆起当天的情形,那摩托车疾驰而来、飞奔而去,扬起的白尘,竟然有点甜甜的味道,又有点咸,那是年少的心里混杂着幸福和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