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月被抓走的那个早上,赵廷砚刚进教室就看到了差役把秋小月拷走了。
他本想追上去把秋小月留下来,无奈苏白英拉着他的袖子死活不放,充分散发了绿茶婊的魅力。
加上班里的同学一阵起哄,还有苏白英信誓旦旦口口声声地说秋小月有罪。
赵廷砚只好留在教室里看着秋小月被人带走,内心十分懊恼。
等到大家都平静下来了,赵廷砚迅速拉着苏白英出了教室。
“秋青犯了什么罪,何至于这样当场把人拷走?”赵廷砚抓住苏白英的胳膊用力摇晃。
苏白英娇叫了一声,抿了抿嘴唇然后娇滴滴地说道:“你弄疼我了!”
说完她就眼眶红红地看着赵廷砚,仿佛秋小月被抓走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廷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得体,连忙撒开了手看向别处:“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但他立刻又恢复了坚定的目光看着苏白英:“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该来江州医署的是他的弟弟,但他杀弟告父,冒名顶替才来的这里。”
苏白英不着痕迹地隐瞒了秋小月是个女子的事实,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有魅力,但她总感觉若“秋青”是个女子,对自己会是一种威胁。
但她不知道的是赵廷砚和秋家已经是旧相识了,如果说此“秋青”非真“秋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是秋小月!
一下子得到了这条信息,赵廷砚竟不知道是喜是愁。
喜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儿时玩伴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愁的时他们再次相见竟又要天人永隔。
才不会天人永隔呢,赵廷砚赶紧否定了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
自己现在是世子,总有点权利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吧。
既然她是秋小月,那赵廷砚觉得自己的一切情愫都变得解释得通了。
自己不是断袖,而这回,轮到自己来保护和拯救她了。
他不相信秋小月会杀弟告父,但他没有在苏白英面前表露这点。
他只是稳住了她的情绪,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接着他就赶紧到了秋小月的寝室,果然方春和在里面。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扯着方春和的领子问个清楚,但看到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的时候又一个不忍心停住了。
他用发红的眼睛和方春和对视:“不是说让你保护好她的吗,她被抓走的时候你在哪儿?”
方春和的眼神一开始还很坚定,但在他心里再坚硬的坚冰都能被赵廷砚飞快融化。
这回也是。
没一会儿他就坚定不下去了,别过头不看赵廷砚:“我怀疑秋青欲图不轨,对郎君没有好处。”
赵廷砚听他这么说,一股无名之火从胸中涌上。
他一把抓住方春和的领子,方春和身形瘦小轻软,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赵廷砚低声怒吼: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会被抓走?就这么袖手旁观?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主张了?”
虽说方春和从小接受专业的训练,心理素质过硬,但面对赵廷砚他还是一碰就碎。
更别说赵廷砚一向脾气平和,从来没和他红过脸,这次这么生气,竟然是为了那个坏女人,方春和想着想着就觉得十分委屈。
于是眼泪就一颗一颗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掉在赵廷砚的手上。
赵廷砚知道方春和是男孩儿,但也发现了他的一些不同之处。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把他当妹妹照顾,这次这样红了脸,他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他放下方春和,拉了把椅子坐下,他看着方春和在那儿落泪,心里又急又气又心疼,一时竟笑了:
“那你给我说说,她怎么欲图不轨了?”
方春和一开始只是无声落泪,后来抽噎起来,哭得越来越厉害。
他拿帕子醒了醒鼻子,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我怀疑,她是用法术迷住了你,怀疑她是宛旌招的人。”
听到“宛旌招”一词,赵廷砚也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至于法术,如果是先前,赵廷砚觉得自己喜欢上秋青确实是件挺奇怪的事情。
但现在知道了她的秋小月,赵廷砚又唤醒了身体里沉睡了数年的年少感情,觉得一切都是缘分使然。
他摆了摆手否决了方春和的想法:“小月不是那种人,她没和我联系的那几年,我也偷偷派人去看过她,她一直在秋家。”
可是赵廷砚说着说着也发现了不对劲。
小时候玩闹的时候,秋小月说起自己的弟弟,宠溺地叫他书呆子,她看起来不像是看的进书的人,而且,秋小月说话还有些口吃。
可现在怎么突然变地盘正条顺,还懂得医理起来了呢?
这点确实有待商榷。
但相处下来的种种,他还是觉得秋青就是他的儿时玩伴秋小月。
至于杀弟告父,他觉得是其中另有隐情。
赵廷砚勾手让方春和过来,他就乖乖过来在他旁边站好了。
“现在给你一次补偿过错的机会。”
见方春和低下头垂耳恭听,赵廷砚继续说道:
“你快马加鞭赶去苏县,去找到秋小月的母亲,找她还原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去找苏县县令一趟。”
方春和办事赵廷砚还是放心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似乎生了二心,故赵廷砚不得不多生一个心眼,确认了好几遍才放他走。
等方春和出门,赵廷砚在秋小月的寝室流连了好一会儿,觉得待的太久也不太好,故也离开。
在校园里闲逛了一会儿着实无趣,没有秋小月的学校也失去了颜色。
他越想越气,想想这个人,又想想那个人,顿时觉得大家都为秋小月如今的落魄“出了一份力”。
而首当其冲的就要数董先这老夫子的责任。
秋小月在班级里的成绩这么好,他都不调查调查清楚,就任由她被抓走了。
偏心!一定是因为他有私心!
想着他就拔腿向董先的办公室走去。
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却和正准备出门得到董先撞了个正着。
赵廷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你上哪儿去?”
董先原本匆匆往前走没看旁边,一见抓着自己的竟是世子爷,连忙赔罪道:
“原来是世子殿下,刚才走的匆忙没有行礼,真是罪过罪过。”
他倒不急着往外走了,反倒是领着赵廷砚往里屋走去。
“我这次出门呢就是打算去找世子殿下的,没想到竟遇到了。”
他突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什么:“世子殿下此来有何贵干啊?”
赵廷砚并不关心他刚才准备去找自己所谓何事,问了估计也是医署里的琐事。
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你的学生秋青,今日被县衙抓走了?所谓何事?”
董先一拍大腿,长叹一声:“殿下,我今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
赵廷砚剑眉一挑:“哦?先生又和见解?”
他倒是要看看这董先生嘴里能吐出什么花儿来。
却见董先面有愧色:“董某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对秋小月有所偏见,但如今顿悟,才明白自己昔日所想有失偏颇。”
赵廷砚早先也看出了董先对秋小月的不满。
问了方春和,说是因为秋小月私自给董先夫人看了病,又胡乱开了药,又说是因为秋小月背不出《医宗要诀》,董先觉得她基础不稳固。
倒也确实使些可以理解的理由,但为什么就在今天他突然和秋小月和解了呢?
此事的突破口在苏县,反正方春和已经出发了,自己在这也是白白耗着,不如就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那是什么让先生顿悟的呢?”
董先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说来惭愧”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赵廷砚坐在椅子里眯着眼听着。
赵廷砚听他说了一通,感叹到他不亏是老师,能把简单的事情说得如此抑扬顿挫,跟说书的似的。
秋小月之前给开的药,董先觉得毫无道理,就回信回家让媳妇别再服用了。
但婆婆媳妇怕神仙怪罪,仍坚持服药。
秋小月留下的“开过光”的法宝,以及神仙托生的话确实很管用。
董先那次回家以后发现家里母慈子孝的,还不以为然,知道今天才发现这原来也是秋小月的功劳。
瘟疫期间董先抽空回了几趟家,小别胜新欢,夫妻俩不免你侬我侬一阵,却没想到,董夫人竟给了本已经不抱希望的董先一个惊喜。
播种成功了!
但不管怎么说董先也是个医者,对他来说,他夫人能够怀孕简直是医学奇迹。
他细细地回味了当时秋小月给他解释的辩证处方思路,竟觉得出奇的新颖且对症。
就连他不屑一顾的开光宝器和神仙托生的言论,也实实在在地改善了他的家庭氛围。
对现在的董先来说,秋小月不再是那个基础不踏实的差学生,而是拯救了他和他的家庭的神仙。
也难怪他会在今天“顿悟”了,赵廷砚心想。
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没有后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如今有了个孩子,怎么说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