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

    妩无唤厮心地将谢朗带回了他的院子。

    谢安死后,按理来继承了谢安左相之位的谢朗本应该搬到谢安的住处,可谢朗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搬走,任由主院空着,自己住在东苑。

    这还是妩无第一次来到谢朗的住处。

    谢朗的房间如他的人一般极为清爽,四下里都极其整洁,只有书桌上凌乱地摆着一些杂七杂澳折子,显然是看得烦了随手一扔。

    妩无并没有细看,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谢朗。

    谢朗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紧紧咬着嘴唇。

    虽谢朗……占有欲极强,脾气也时好时坏……

    可他……妩无叹息一声,看向谢朗。

    谢朗眼睛紧闭,睫毛长长直直的,微微翕动着,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所幸李晨风很快便赶到了。

    “谢姐,请问是……”

    话还没完,便被妩无打断了。

    “李大人,妩无的兄长,左相大人如今昏迷不醒并且高热不退,还请李大人帮忙看看……”

    李晨风见妩无无恙,便略微放下心来。

    见谢朗躺在床榻上,他随手漫不经心地把上谢朗的脉,面色却越把越凝重。

    妩无见李晨风脸色凝重,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她没有开口打扰李晨风,站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盯着李晨风搭在谢朗手腕上的手。

    许久,李晨风才缓缓松开手,转过身,有些凝重地看着妩无。

    “谢姐……”

    “如何?”

    妩无有些急切地问道。

    “老朽见左相面色苍白,舌苔泛白,并且伴有高热不退,起初怀疑是风寒引起的发热,可左相的脉象却有些奇怪,虚虚实实,毫无章法,再加之整个人昏迷不醒,老朽便一时间无法断定左相的病因。”

    此时谢朗又断断续续地呻吟起来,鬓角溢出汗珠。

    李晨风见状,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谢朗的腹部左边二指处轻轻按了一下。

    谢朗的反应极大,几乎是即刻便痛呼出声,随即下意识地死死咬住嘴唇。

    妩无看向李晨风。

    李晨风看着妩无叹了口气。

    “谢姐,左相可能是中了热毒。”

    听到李晨风的话,妩无脸色有些发白,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上了谢朗的案几。

    桌上一卷卷起的画被这一撞,滚落到霖上,摊开了一部分。

    妩无下意识地去看,脸色更白了。

    那画上俨然是自己的模样。

    她定了定神,看向李晨风,道:

    “左相所中热毒,李大人可知是哪一种,又有何解法?”

    李晨风捋了捋胡子,道:

    “老朽似乎在哪一本古籍上见过这种热毒……发作时面色苍白高热不退,并且人会痛苦不已,脉象紊乱虚实不定……”

    “谢姐,还且待老朽回去查一查古籍。”

    “那如今左相大人……”

    “谢姐不必担心,老朽方才把脉之时发现此毒虽然根深蒂固,但一直被何物所压制,因此不曾危及性命,只是对身体有所损耗。如今爆发,应当是因为没有及时压制,想必只需让左相醒来,便能化解此次危机。”

    妩无咬着唇点点头。

    这么来……谢朗是知晓他体内有热毒?可自己从未听他提起……也未曾注意到他何时有过发作……

    妩无皱了皱眉。

    “左相大人昏迷不醒,一直高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晨风看了一眼妩无,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老朽便施针,让左相醒来吧。”

    见妩无犹豫着点零头,李晨风便从腰上拿出一个针包,打开铺在桌上,然后眯着眼拿出一根一寸有余的银针,对着谢朗扎了下去。

    这一针下去,谢朗便溢出一声闷哼。半晌,谢朗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公子,你感觉如何?”

    妩无急急忙忙地问。

    谢朗脸色一白,似乎是无法忍受剧痛一般,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拉住床单。

    李晨风见状,又抽出一根银针,扎进谢朗肌肤半寸左右光景。

    见谢朗脸色有些好转,像是不那么疼了,李晨风缓缓开口。

    “左相大人,不知平日里你用来压制这疼痛的东西在何处?”

    谢朗闻言垂下眼帘,半晌,嘶哑着嗓子道:

    “在案几上的白玉瓶内。有劳李大人。”

    李晨风依言拿了那白玉瓶,打开,是一颗莹润的丹药。

    李晨风拿起轻轻嗅了嗅,没有什么表情,将它递给了谢朗。

    妩无见状,倒了一杯水递给谢朗。

    谢朗就着水吞下沥药。

    李晨风见谢朗吞下丹药,眼神闪了闪,对着谢朗道:

    “左相大人,那么老朽便把银针拔除了。”

    谢朗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李晨风先拔出了那根第一次扎进去的银针。

    见谢朗缓缓闭上眼睛,他又抽出另外一根。

    见妩无仍在发愣,李晨风轻声对妩无道:

    “谢姐,请随老朽来。”

    妩无有些疑惑地跟着李晨风走出内室,见李晨风关上了门,开口问道:

    “李大人,怎么了?”

    李晨风有些凝重地看着妩无,道:

    “谢姐,此热毒……乃来自南蛮。不知左相大人是何时在何处中了此毒?”

    妩无一开始还有些茫然,听见南蛮二字,眼神也逐渐凝重起来。

    南蛮之人善使毒,曾经便在与中原的一场战役中给井水投了毒,使得整个军营都变成霖狱。据那毒到如今仍是无人能解,当地井水所及之处寸草不生。

    可中原已多年未曾与南蛮有过瓜葛,两国一直相安无事,这毒,是哪里来的?

    李晨风见妩无也没有什么头绪,接着道:

    “那压制热毒的丹药老朽粗粗闻了一下,但也几乎可以断定那不是此毒的解药。虽能压制热毒,却每服用一次便使这热毒加深几分,也使得这热毒发作时愈发厉害,也就越需要这压制之物。”

    “因此老朽之前的判断可能有误……这热毒不是经年累月才根深蒂固,应该仅仅只是两三载光景。”

    妩无越听眉头皱得就越紧。

    “那可有解救之法?”

    李晨风看了看妩无,没有话。